“你又多想了。”柳中石连忙手忙脚乱的去哄,“哪有这样的事?”
周氏只是哭,柳中石又道:“你放心,就算她们说我也不会纳的。”
“真的?”
柳中石叹了口气:“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周 氏这才笑了起来,柳中石没有说话,心中却隐隐的有丝疲惫。倩姐带着天儿过来多么正常,放在周氏这里就成了这不妥那不妥,其实若不是周氏对那付妈子有jiāo 代……虽然付妈子那句话说的含糊,但他也听到了,只是他不敢多想。可是此时,他不由得想到倩姐的那句嫁jī随jī嫁狗随狗,周氏早已经嫁给了他啊。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倩姐的声音,他连忙放开周氏,来到外面。
“舅舅,舅妈好些了吗?”倩姐带着天儿,一脸关切的问,柳中石道,“你舅妈不过是老毛病,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我就不去打扰舅妈休息了,也不打扰舅舅了。”
“说什么打扰?你们吃完了吗?”
“嗯,已经吃好了,我们晚上还要出摊子,要先回去了。对了舅舅,二姐她们有空,也让她们来找我啊。”
虽然喜欢倩姐,但现在他三个女儿都不在家,周氏又身体不适,他也不知道和这个小姑娘说什么,此时听她要走,虽有些可惜,也只有送她了。待把他们送走,他回到堂屋,却发现那饭食几乎没动,看着那一桌的饭菜,他呆立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好像,他又错了。
而此时,出了柳家的倩姐正在问天儿饿不饿,天儿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点点头,又道:“姐姐,我们为什么不在舅舅家吃啊。”
“因为舅妈不舒服,我们再呆在那里,他们不太方便的。”
“哦——”天儿点了点头,旁边的弘毅却面色显出几分古怪,倩姐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颠倒是非,不分黑白?”
弘毅面色一红,用力的摇头。倩姐一笑:“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说不定还觉得我这人心眼不是一般的黑呢。”
“绝对没有。”弘毅正色道,“我相信你那么做是有理由的,而且、而且那个付妈子的确可恶。”
倩 姐哈哈一笑,原来他们先前虽然的确来敲门了,付妈子也的确拒绝了他们,但并不是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首先,她的态度就带了几分嚣张,然后又只说柳中石是她 舅舅,却并没有说自己是柳氏的女儿,付妈子要问个详细,她只说让她开门,那付妈子得了周氏的叮嘱哪里会随意开门?要是倩姐说的清楚明白,她推脱不掉,也许 不得不开,可现在说的这么含糊,她就想着就算到柳中石那里也可以辩白一二,所以哪怕觉得倩姐不是冒充的也只管不应,哪知道倩姐根本不按理出牌,令她彻底的 吃了个亏。
倩姐顺手捏了他一把,却不解释。她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那付妈子上次把柳氏关在门外就要开出去了——那次柳氏可是明 明白白的亮明了身份,就算那付妈子没见过,总也要好言好语的说话。态度那么嚣张,事后还能在柳家做事,不用问也知道是谁给她撑得腰,要不把她给整下去,以 后他们回柳家都不会得什么好脸色。他这个老实舅舅在家里也不会好过。
而且,她可是一向护短的,上一辈对她那个坑姐弟弟还百般维护,更何况对她这么疼爱的柳氏了。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对弘毅说了,反正他也能理解不是?
见她一脸坏笑,弘毅有些气恼,虽然他相信倩姐,可是他也想听听缘由啊,现在这个样子,让他觉得自己被当做小孩子了,他比倩姐还大呢!
想着家中也快到了吃饭的点,倩姐就没领着天儿再去食肆,就是在外面切了两斤烧羊ròu带回去,他们家虽然不缺羊ròu,但这烧羊ròu和炒的炸的又不同。
三 人高高兴兴的回了观前街,倩姐先去了厨房,却发现柳氏不在,她把烧羊ròu递给尤妈子,就带着天儿到了正屋,柳氏果然坐在那里。只见她穿了件淡紫色的碎花锦缎 袄,□是一条淡huáng色满天星的马面裙,梳着圆髻,上面cha了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那上面的宝石虽然小,却颗颗鲜红,颜色很正,倩姐知道这还是柳氏的陪嫁,最 压箱底的那个,一般都不见她戴的。
一见她这个样子倩姐就愣了,这么全副武装,是要出去啊,还是做什么事回来了?可怎么还没换衣服?
“娘?”
柳氏打了个哆嗦,有点惊慌的看着她。
“娘,你怎么了?”
“是你啊……”柳氏长长的出了口气。
“可不就是我,娘出了什么事?”
“我……”柳氏正要说,待见了天儿又止住了,“你们吃饭了没?”
“还没有,爹在家吗?”
“你爹出去了。”
“哦,那我先送天儿到尤妈子那里,看有什么吃的。”倩姐怎么看不出来柳氏是有心事,当下把天儿送到了厨房,转身就走了回来,还cha上了门,“娘,出了什么事?”
“我、我……”柳氏张了张嘴,从怀里拿出荷包,“你看看这是什么?”
倩姐好奇的走过去,只见那是几张长约半尺,宽约八寸的纸,和普通的纸不同,上面不仅写着字还印着章,她仔细去看,顿时愣住了:“这是……银票?”
柳氏点点头:“一共四张,一张一百两。”
“哪 儿来的?”银票啊!倩姐拿过来左看右看,这东西在电视剧小说里常见,但在这里她还是头一次见,有点历史知识的她知道银票在古代并不怎么流行,明朝的那个宝 钞最后简直就是臭大街了,没有相应的金融体系,这银票不比废纸qiáng多少。不过有的银票还不一样,这不是那种朝廷随意发的银票,是由大钱庄以相应的银子做抵押 做出来的,说是银票,其实更像是存折之类的东西。
就是你在这个钱庄里有多少钱,别人给你开个收据,然后你能当银子用——一般也很少用,更多的还是商人来往便利。她过来这么久,也就是听柳氏说过,这还是在她的启发下讲的,见是一次也没见过,柳氏也没见过几次。
“我今天去卖慧姐的东西了。”
“啊?”
“卖了四百两。”倩姐手一哆嗦,银票就落到了桌上,慧姐的刺绣卖了四百两?四百两?四百两!
这可不是四百块啊,也不是电视剧里一说赏就能赏个几万两银子的剧本,这里的四百两,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四十万了,在她们那个小县城不讲究的话都能买一套房了!
一件刺绣一套房?倩姐简直以为自己到了玄幻剧里,她惊疑的看着柳氏,柳氏对她点了下头:“的确是四百两。”
“怎么、怎么会卖这么多?”
“我也没有想到。”
原 来柳氏今天去一品绣房那里,她知道慧姐的刺绣是好东西,为怕压价,就特意穿了身鲜亮的,又把不常戴的首饰都拿了出来。在她的感觉里,慧姐这作品,好的话有 可能卖出个三五十两银子,不好的话,就是一二十两了,自己的外甥女她当然希望多卖一些。所以到了一品绣房那里,就拿起了架子,当别人问要价多少的时候,她 只说大家都是懂行的,不要压价就行了。那人一开始对她伸了三个指头出来,她摇摇头,后来那人一咬牙,伸了个四,她想着也差不多了,就点了头,哪知道却是四 百两!
☆、第57章
一件绣活值多少钱?
这个真没有定论,真是大家的名绣,别说几百两,几千两也是有的。不过姑娘家卖绣活换零用,小件的,一 般也就是几文、几十文,能出一幅几百文的,就说的上是好绣品了。如果是大件的,绣工也不错,卖到几两、十几两的也不少见。慧姐的这个因是双面绣,再加上无 论正面反面都绣的极为鲜活,柳氏才会估个三五十两,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想过能达到百两的——当初她二姐用了一年的时间,绣了一幅三尺长的屏风,也不过才卖了 四十六两。
那屏风绣的极是jīng美,一株腊梅几乎就要透出绸布伸展到外面来了。在柳氏看来慧姐虽然绣的很好,可比起她娘还是差了点,而且她拿的只是一个扇面,高明也就高明到两面的景致不一样罢了。
“娘,慧姐的东西不能再卖了。”
柳 氏用力点头,如果一个绣活卖个几十两银子,别人虽会啧啧称赞,含酸拈醋的说上几句,一般却不会有太大反应,就像她二姐当初的那个屏风,很是风光了一阵,闺 女媳妇们谁提到柳二姐那不管真心假意都要夸上两句。可一件绣活卖出几百两,那就不是风光了,更大的,还是危险!特别是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
不错,在整个青茗县,他们这也算中等人家。可慧姐母女俩也不过是女户,整个柳氏家族,最出功名的是章文庆,也不过是个秀才,最有关系的杨继山,也不过是个书办,最有钱财的柳中石,也不过就是两间铺面的老板。如果真落到有心人眼里,他们联合到一起也保不住慧姐。
“娘,你没有对外泄露身份吧?”
“我怎么敢说。”如果慧姐的东西真只卖了四十两,柳氏说不定还会说说自己的来历,以后弄个常联系什么的,这见对方拿出银票了,她顿时就傻在了那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店。
“那就好。”倩姐出了口气,不过这气也只出了一半,青茗县就这么大,柳氏又不是那大门不出的,要是人家有心查的话怎么也能查到的,“娘,你可知道这一品绣房有什么来历吗?”
“什么来历?”
“就是它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背景啊?”
“一品绣房的老板是个女子。”
“啊?”
“这是咱们青茗县大多都知道的。”柳氏看了她一眼,“你在绣活上没作为,这才不留意,但凡用一点心,也不会不清楚。”
倩姐吐了下舌头,随即就理直气壮的说:“我也不是没用心啊,我还去过那里呢,怪不得那出来答话的都是妇人,原来是这样,那娘你这次见了一品绣房的老板了?”
“四百两不是真正的老板也拿不出来啊。”柳氏点点头,“说起来这次还是沾了慧姐的光。”
一 品绣房的老板,对他们来说就像传奇人物,一个女子能以自己的身份开店,还能经营的这么成功,这让柳氏这个一心想走这条路的非常羡慕。不过她过去虽也算是个 老板,但第一她还是要章文庆出面,第二,他们那个店也实在没办法和一品绣房相比,他们甚至都没能开到文光街上,铺面档次更不用说了。
这 就像同时经营饭店,街边小店的店主总很难和五星级酒店的大老板坐到一起一样。所以柳氏虽听过不少一品绣房老板的传闻,却一直没见过,这次去卖,也没想过就 能见店主了,几十两银子的生意,在一品绣房这里,掌柜也能料理了。因此当掌柜的拿着东西要她稍等片刻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要不是那一品绣房名声一向不 错,她还想着那掌柜的是不是在和她耍花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