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端正说道,“你这刚落地就去?不累吗?”
“怕出事。”周通说道,“以前还未经历过‘破四旧’之前,各地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信仰,有些落后的地方对玄学认识不深,常常信奉一些野神,这些野神不是什么正统神仙,没有庇佑能力不说,还会吸收当地的灵气,甚至利用百姓作恶。诸如献祭童男童女之类的邪恶仪式就是其中的典型。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崇尚科学,抛弃了旧有的一些所谓封建思想,也就顺便抛弃了这些野神。”
周通目光落在端正家里供奉的财神爷上,看那买回来的彩陶神像,哪怕端正保养得很好,但这尊神像还是缺了几分灵气:“正统神受到的供奉都大不如从前了,别说这些野神,长此以往,他们就会生出怨气,要么就是报复当地人,要么就是想搞些手段重新夺回信仰。我看,那个地方有这种怪事,可能就是野神在作祟,至于目的,还不能确定。”
“原来如此!”端正一脸佩服地看着周通,“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周通笑了笑,说:“你会的那些我也不会啊,这么快就自己买了别墅,厉害。”
“哪有!”端正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
周通还是得暂时把小偶猫寄存在这儿,端正请了专门的宠物护理照顾小偶猫,三人第二天就飞去了出市的L市。
平山县是L市下的一个小镇,县里村民长居山里,条件并不好,整个县基本都处在一种自给自足的状态,种地养家,唯一创造财富的就是村西边这一小片野生漆树林。
那一片漆树林混杂在其他树种之中,茂盛程度并不高,但是生漆的质量跟纯度都很高,一些高档家具商都十分需求这类生漆,端正也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再加上他本身就痴迷于文物,才跟村里人商量盘下了这里的漆树林,这事儿其实是他自己的一笔生意,都没让家里人帮忙,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掏的钱,想着这么好的漆能拯救多少漆器文物,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结果没想到,刚盘下没多久,还没等到采漆的季节呢,这就出事了。
周通一路颠簸进了村里,半路上,周通看了一眼窗外,对司机说道:“司机师傅,麻烦停一下车。”
“小通怎么了?”端正疑惑地问道,伸长了脑袋往窗外直看。
周通说:“看到了一些东西。”周通打开车门往外走,端正急忙跟在后头,周通说,“我跟凌渊去就好了,这条路一直往前就能通到平山村里是吧?”
“啊?”端正一懵,琢磨了下,说道:“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吧,这万一你走丢了……”
“走不丢。”周通说道,“这边路不好走,你先去,那边还在等我们,你去打声招呼,我很快就到。”
端正瞧了一眼前面密密麻麻的树林,像他这种体型在里面还真是不好办事,自己身体不灵活端正也清楚,不想给周通添麻烦又担心周通走迷路了,犹豫了半天最后点头答应了:“那你小心点,时刻注意看手机啊,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赶紧回来。”
凌渊冷笑了一声,端正立马缩了脖子不说话了,哎,我这破嘴!又在人家正房面前多管闲事了!
周通笑着摇了摇头。
周通跟凌渊下了车后就往林子里走去,凌渊说道:“这小地方还摆了这么大的阵,以前不知道出过什么事qíng。”
“是啊。”周通走到一棵大树前,蹲下来将钉在地里的一个约有半臂长的木桩拔了出来,木桩底下顶着小半张基本被腐蚀了的符纸,上面的朱砂字都看不清楚,“能看出来这是什么阵法吗?”
“不行。”凌渊摇头。
周通又往前走了一点,在地上又发现了几个陷进泥里的大肚陶罐,漆掉了一层,有些年头了,他拎着陶罐的口子,往大树上一砸,破裂的瓦片之间也有符纸连着,因为放在陶罐里,少些风chuī日晒,上面的文字还依稀能辨认一两个,但是还是无法分辨究竟是做什么的符。
“陶罐,木桩,是不是还有铜钉?”周通本来只是开了句玩笑,结果真在一棵树桩上看到了铜钉。
铜钉钉得很深,凌渊把铜钉拔出来后递给周通,这枚铜钉浑身布满锈迹,在顶端有纸屑跟铜锈混在一起,周通拿纸巾在顶端一抹,把那些纸屑都抹在了纸巾上,红白相间,还是符纸。
周通低头沉思,直勾勾地望着纸屑,“山里头镇着什么东西……”
他往山林深处看去,只觉着这座大山深不可测,似乎有什么凶猛异shòu正在沉睡,而这些镇住猛shòu的阵法却在岁月的蹉跎间变得腐朽,迟早有一日,会镇不住山里的凶祟。
周通一直往前走,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他看了下树gān上的月牙痕迹,说:“我们是不是来到采漆的地方了?”
“嗯。”凌渊回头看了一下,他们走了不少路,先前那一小片树林明显少有人往来,地上的糙本植物长得十分茂盛,常见菌菇类成堆生长,而且没有人踏足的痕迹,而这一片就不同了,糙本植物都生长在树gān底下,被踩得都长不太高,一些野生的菌菇类植物更是少得可怜。
“雕像。”凌渊指了指前面的密林,说道,“煞气很重。”
周通也看到了从那儿冒出来的煞气,往前走去,既然都来到这儿了,就先去看看雕像是个什么东西再说。
那雕像斜着cha在土里,卡在坑底边缘上,跟照片上的差不多,黑得像是墨一样,但是变换角度看过去,那双眼睛里却带了点红,周通下到坑里,仔细端详着这只láng似的雕塑,确信道:“是野神,不过,这野神早就死了,而且还是被什么凶煞之气缠死的,它那双眼睛就是证据。”
“胡说八道!”忽然传来一声轻喝,周通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托着个罗盘,穿着一身有模有样的唐装,一双眼睛大而灵动,他瞪着周通跟凌渊,左右扫视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跑来这儿了?谁准你们动这石雕的?”
周通瞧他那打扮,估摸是同道中人,但是这年轻人身上气散而不聚,明显还没入道,换句话说,就是个蓝道的骗子。
靠这个吃饭的有两种人,一类是真正入了道,能观气用符真正做实事的红道天师,另一类就是善于察言观色,坑蒙拐骗,全靠一张活络嘴皮子办事的蓝道骗子。
眼前这年轻人就明显属于后者,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周通冲凌渊伸了伸手,凌渊将他从坑里拉了出来,周通拍了拍手,说道:“我们路过的,看着雕像好奇。”
“听你们口音是外地的?”
“你不也是?”
年轻人瞪了瞪眼,上下打量周通跟凌渊,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道:“你刚才说这野神早死了什么意思?”
周通:“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野神,不就是早死了?”
年轻人明显不信周通这说辞,小心警惕地看着周通,估计把周通当竞争对手了。
这一山不容二虎的定律放在哪儿都一样,尤其是在这行里,即便是面对同一个风水局,不同的先生用的方法也不同,有些方法甚至还会对冲,自然十分忌讳别人cha手,竞争的味道跟抹了火药一样呛人。
果然,又听那年轻人试探道:“听说这片漆树林被一个土老板给包下来了?”
周通:“……”
土老板指的是端正?端正家里三代经商,据说祖上还是在清政府里当过的官读书人,怎么就成土老板了?不过端正那身材跟说话办事的风格的确跟他家里不太一样,确实像是个土老板。
周通憋着笑,说道:“我也听说了,咳,土老板。”
年轻人又试探:“你也是冲着那土老板来的?”
“啊,这倒不是……”
“不是就对了。”年轻人哼了一声,说道,“劝你最好别打这雕像的主意,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周通好笑地问道。
“启云泽楚家你知道吗?”
“你是楚家人?”周通有些意外,这人要真是楚家的,被楚老爷子知道在外面坑蒙拐骗非要被打断腿不可。
“是。”年轻人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楚家周通你该听说过吧?”
周通:“……”
凌渊:“……”
周通颇为惊讶地看着对方,年轻人神秘莫测地昂了昂下巴,冲身后招了招手,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长发披散,垂到腰部,站在年轻人身后,不说话,就沉着脸看他们,年轻人说:“看到他你总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周通顿时说不出话,这什么时候凌渊成了代表他身份的标志了?
凌渊更是面无表qíng地看着那人,眼里满是不屑。
长得太丑。
邹飞见他们的表qíng,更是得意。
“你是……周通?”周通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
“是。”邹飞将罗盘一打,上面指针转动,随后摆了个作揖的姿势,不伦不类,跟楚家有点像,“正是楚家周通。”
“可以。”周通嘴皮子一抽,凌渊看不下去了,对周通说:“你是闲的没事才陪他在这里闹。”
“挺好玩的。”周通忍不住笑了出来。
邹飞见状,一挑眉毛:“笑什么?”
“没什么。”周通压下笑意,还是忍不住嘴角勾着,说:“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荣幸,我还有事,先走了。”
邹飞见他离去的方向是要进到村里,忙上前一步拦在前头,问道:“你去哪儿?”
“去村里,有朋友在等我。”
“顺路,一起。”邹飞冲他身边的长发男人喝道,“走了。”
长发男人一声不吭地跟在邹飞身边,别说眉宇间跟凌渊那要死不活的神qíng还真有点像,周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出声。
凌渊:“……你够了啊。”
周通:“哈哈哈。”
多了个邹飞两人一起下山周通是不太介意,那个邹飞话不少,挺能叨叨的,一路上还想着试探周通的底细。gān这行的还是散户多,真要究其底细来是没得究的,邹飞就想知道周通有没有竞争力,别煮熟的鸭子喂到别人嘴里去了。
一通话说下来,邹飞说得嘴巴都gān了,结果弄了半天,对方好像跟他不是一路的,貌似是个大学毕业过来搞科研还是什么东西的,他没什么文化,对这方面不了解,听周通说起雕塑的历史跟花样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心稳了,就开始跟周通胡扯起这一路的见闻。
周通耐心听着,邹飞虽然是蓝道的,但是见过的东西有些还挺有意思的,这小子命也大,chuī的那些天花乱坠里头有真有假,周通一听就知,有些甚至还能直接要了他的命,邹飞愣是没感觉出来,但也侥幸的死里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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