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周通笑着说。
那人不太耐烦地瞪了周通一眼,转身进了屋,门没被带上,周通就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没开灯,几乎全靠打入小巷子的阳光来照明,只有中年男子所在的那一片才有光芒。
但是就这点光线就足够了,周通可以将整间小店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家手工艺品小店,墙壁上贴满了架子,一层一层,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四面所有的墙面,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手工艺品,材质不同,设计不同,制作手法不同……看得人眼花缭乱。
匠人坐回原位,继续拿小锤敲打着什么,在他手下被敲击的小人十分有灵xing,一双灵动的黑眼如同真人的眼睛一样,如果你看过去还会产生他正在与你对视的错觉。
匠人冷漠地说:“看好了吗?要买什么?不买就走。”
“是有位老先生推荐我来的。”周通见匠人不怎么有耐心自己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他让我给你这支烟来这里借一样东西。”
听到烟的时候,匠人敲打的动作就停了,他转过头从周通手里接过那支烟,问道:“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先生给你的?”
“嗯。”周通点了点头。
匠人沉了眸子,将烟别在耳后,问道:“借什么东西?”
“一把当做陪葬品埋入地下至少百年,出土后仍是一身yīn气却还是锋利无比的剪刀。”
匠人:“……”
周通说完之后,自己都觉着要求有点过分了,可是没办法,如果想不伤害那些魂魄破解七星白莲灯阵的话就只能这样。
他对着匠人耸了耸肩,表示这个没有商量的余地。
匠人沉思一二,居然点了点头,说:“你等等。”他随手捞了件薄外衣穿在身上,一路往柜子后面走去,周通跟过去一看,匠人在墙上一抹,开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门。
周通等在楼梯上面,过了约有十几分钟,匠人从地下室走了上来,将一个盒子递给周通,“你要的。”
周通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把剪子,古时候的制造工艺未免就比现在的时候差,这把剪子做工jīng致,轴眼处还镶嵌着一枚琥珀石,整体造型相当漂亮。
匠人说:“这把剪刀是北宋湖珠夫人墓里出土,湖珠夫人在世的时候一直被称为神女,这把她惯用的剪刀常被她拿来剪断邪祟霉运等污秽之气。”
“多谢。”周通把剪刀又放回盒子里,说,“用完了我会还回来。”
“嗯。”匠人又坐回原位,继续打磨着他手中的小人偶。
周通见他专心致志地制作小人就不准备再打搅下去,在临出门前,匠人忽然问他:“你跟那老头什么关系?”
“一面之缘。”周通说了实话,“他在柳树底下遇到水鬼,我帮了他一把。”
“一面之缘?”匠人明显不信,他冷哼了一声,“一面之缘他会把这支烟给你?想当初,他儿子病重,需要一根极细的钢丝穿入肋骨之中勾出邪气,他都没有拿烟来找我。”
匠人见周通不再说话,就冷漠地说:“你走吧。”
“再见。”周通推开门,门外铃铛叮当作响,一时之间刺目的阳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趴在青色屋檐上的老猫忽然喵呜叫一声,一跃跃下屋檐,跑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凌渊说:“那厉鬼yīn气倒不小。”
“是啊。”周通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楚老先生介绍的话,我还以为落入陷阱了。”
回头看了一眼yīn暗得几乎不见光的房子,周通想了想,说:“北宋时有个兆宗皇帝,善手工,史书上记载他死得莫名其妙,圈内有个传言,兆宗是被他所做出来的手工艺品杀死的,他与湖珠夫人正是同一时代。”
凌渊:“……”
凌渊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qíng,说:“管他是谁gān什么?拿到了剪刀就好。”
周通意外地看着凌渊的反应,眉头一挑,觉着其中略有端倪。
是什么刺激了凌渊?兆宗?还是兆宗的死因?
周通暗自记下这个线索,总有一天他会扒掉凌渊的马甲。
又回到仓库,周通这次不用陶偶,亲自穿门而入,内里qíng况与先前所见到的景象一样,几乎别无二差,莲灯燃烧着魂魄,火焰高涨,被灯阵吸收的命势顺着七星转移到了中间那人的体内。
周通远远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呼吸但却脸色红润,身上还有一缕微弱的生气,看不出来是死是活。
他找到摇光的位置,拿出剪刀,正要顺着不会剪刀魂魄的位置一刀剪下去,忽然听见轰隆隆的声音,门外似乎来了人,正在qiáng硬地将铁门打开。
周通皱了皱眉头,会用这样的开门方式显然不会是摆下这个大阵之人,可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他的行为十有八九要误会,可小小的仓库几乎无处藏身,周通gān脆理也不理,继续专心地剪烛。
反正只要阵法破了,一切就都好解决了。
铁门再次被撞动,轰隆一声巨响,周通却闻若未闻,下手极稳地剪断了一根烛心,火焰登时熄灭,那些被燃烧的魂魄立马得了自由,欢呼着四处飞舞,不断发出嚎叫声。
“什么声音?”大门外传来人声。
“爸,咱们小心一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上就能打开门了,准备好。”
“好,好。”
周通听出声音的来源了,居然是韩持父子,这下就麻烦了,他得快点才行。
大门再次被撞响,扣在下边的锁快要被撞开了,周通移动到下一个七星点的位置,专注地剪掉了第二个灯芯。
第三个……第四个……周通动作极快,一双yīn阳眼也不再是原本缩在一团的样子,而是几乎充盈了周通的瞳孔,周通清楚地看见每一个魂魄的位置,每一盏灯内气的组合与变化,下手丝毫不犹豫地剪着,手下力道每每都是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点。
凌渊看着颇为惊奇。
当初他认识周通的时候,还是个会被一个下三滥的风水局杀害的人,只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了?
yīn阳眼与纯阳体虽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但是伤仲永的故事并不是没有,bào殄天物的人他数也能数出来几个,能将yīn阳眼与纯阳体用到如此极致的,恐怕就眼前这周通一人了吧?
如果自己一直待在他身边的话,是不是可以利用他的体质,早日修成ròu身?
虽说自己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打算,传给周通书籍知识,教给他很多玄学天师之术,但一开始纯粹为了玩乐的成分占了大多数,而现在……是时候好好教他了,也许会出来第二个自己也说不定啊。
就在周通忙于剪烛的时候,凌渊脑子里转了十八个弯,周通移动到最后一个天枢的位置时,大门却猛地一下被撞开了。
韩持父子冲入屋内,见到一屋子的莲灯时大惊失色。
韩齐维讶然道:“这是什么阵法?”
韩持低呼一声:“七星白莲续命灯!不对……只有天枢亮着,谁在破阵?”他抬头一看,便看到正岿然不动如山的周通,眼底满是震惊。
这、这年轻人居然早就发现了七星白莲续命灯?还找到了破解灯阵的方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是七星白莲续命灯!你不要轻举妄动!”韩持大叫道,想要上前拦住周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七星白莲续命灯不能轻易更改,一旦稍微变更一点,这里的所有人跟鬼都要给他陪葬!
韩持脚步不停,快速向周通所在的位置走去。
周通毫不理会他们父子俩,低下头剪断了最后一根烛心。
一瞬间,屋内的灯光全灭,得了自由的鬼魂在屋内到处飞舞,像是末日结束后的大狂欢一般,韩持一脸震惊,脚步顿在那里。
就在这时,位于灯阵之中的尸体忽然坐了起来,一双黑琉璃似的几乎没有眼白的眼中大睁,从中猛地冒出一道黑影,如箭矢一样飞速she向周通。
周通侧身一躲,那黑影便猝不及防地打在韩持的身上,韩持大惊失色,忙运起灵气,可没有一点作用,一种苏痒的感觉爬遍全身,像是有千万只蚂蚁爬在身上一样,韩持闷声惨叫,反手摸到背后去,那里鲜血湿透薄衫,渗出一大片暗红色。
“别动。”周通察觉出异样,按住韩持,韩持甩开周通的胳膊,骂道:“滚开!”
“那是尸蛭,你越挣扎它咬的就越狠。”韩持闻言,下意识地就不动了。
他转过身,背对韩齐维,“齐维,替我看看。”
“是。”
韩齐维撕开韩持的外衣,果然看见有一只五厘米左右长的虫子正在撕咬韩持背上的ròu,只是韩持身体结实,背后都是虬结的肌ròu,那只虫子慌乱间跳到韩持身上,一口下去也咬错了门,这才有一半身子被堵在外面,然而,周通说的不错,韩持越是激烈挣扎,那只尸蛭就会受到挤压,越削减了脑袋往韩持身体里钻,一旦让它找到了血管的位置,咬破了就很难再取出来。
尸蛭是一种活跃在尸体血管中的虫子,它们往往三五只成群,爬进棺材中,咬破尸体的血管,顺着动脉一路啃食到心脏端口,咬破心脏之后,直接从胸口冒出。
这只尸蛭与一般的尸蛭还不一样,可能是受到七星白莲灯阵的影响,体型比一般的尸蛭大上很多,腹部还高高隆起,显然吸了不少的气。之前周通在尸体上感受到的生气,恐怕也是从这只尸蛭身上传过来的。
“爸,是、是尸蛭……”韩齐维见到韩持背上皮开ròu绽的一幕,恶心的说话都哆嗦,那尸蛭咬得韩持又疼又痒,嘴唇发白,额头上渗出汗水。
韩持:“用火烤,快!”
“火、火……”
“打火机!”韩持咬着牙说道。
韩齐维立马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了两次都没打着,那尸蛭大半截身子已经钻入了韩持体内,韩齐维见状,手抖得更加厉害,啪的一声再打着的时候,打火机从手里头滑落出去,掉在地上。
“你!!”韩持气得快爆炸了,一双眼珠子圆瞪,恨不得当场给韩齐维一个巴掌,韩齐维吓得忙弯腰把打火机点着,这次才点着了,他把火光靠近尸蛭,那尸蛭果然受热开始收缩,身子也有往外冒的趋势。
周通见状,还想说话,却见韩持一脸愤恨地看着他,深觉自己这副láng狈样子被周通看去了,面子上很没光。
周通露出一个无辜的表qíng,随后嘴角勾起,一点也不忌讳韩持警告的目光,看了一会儿热闹后就回头超度这些亡魂。
等他全都超度了,韩持背后的尸蛭还是没有取出来,韩齐维蹲的脚都麻了,举着打火机的手一直在抖,好几次差点烧了韩持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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