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古今得了方子之后恨不得立马对症下药,但是想一想,只这么一说具体怎么说还是个麻烦事,他又放下老一辈的架势,问道:“周先生,那如何将凤凰化为孔雀呢?”
“就从图案入手。”周通说,“将那房顶之上的格局构造改变成孔雀,不过这点比较麻烦,需要大师来改画,更需要细心的工匠去布局。邓先生见多识广,应该认识这些人,到时候叫过来,我再跟他们沟通一下就能成事。”
邓古今忙点头,连连道谢,遣了人去找设计师跟工匠去修改阁楼瓦片上的图案。
周通想起一事,问道:“邓先生,先前一位吸收此楼风水格局的人怎么样了?”
“她……”邓古今眉头一皱,似是在回忆前一位,最后说道,“正是亡妻,已经故去了。”
“抱歉。”周通歉意地垂了垂眸子,最后又提点了一句,“风水局变化莫测,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风水也自然是希望越变越好,我这一变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细节方面,还希望邓先生能够多多注意。”
邓古今点头应是。
邓古今要把周通留在这儿,风水局布置一事要风水师盯着才行,这次又是这么大的改动,牵扯了邓幼薇的福泽,邓古今不得不小心,出了高价把周通未来一个月的时间全都给包下了。
周通也有此意,不过他跟邓古今提议要邓古今先将设计师跟工匠找好,到时候他再回来凤园观看风水qíng况,一来二去两不误,邓古今一口答应了,当天下午就把周通他们送回了A市。
端正逛得还有些意犹未尽,回来后一直惦记着凤园的景观,对周通说:“以后我也要买个这么大的园子,到时候分一半给你住!你跟小渊俩一起住进来!”
凌渊冷漠地看着端正,觉着端正这个主意实在是馊的不行了,可笑,谁以后要跟他住在一起?肯定是他跟周通两个住在一起。
送走端正之后,周通坐在店里有些心神不宁,凌渊把冲好了的茶推到周通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周通说:“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
凌渊问道:“怎么?”
周通说:“邓幼薇如果不作恶的话,凤凰也不会这么排斥他。”他摸索着茶杯的边缘,说道,“可是我又看不到邓幼薇身上有邪气,人一旦有邪念,难免的就会引来邪气。一开始邪念不多,邪气不盛,到后来,作恶的心思越来越重,邪气也会变得浓郁,甚至会反客为主,引导着人不断滋生新的邪念。所以,邓幼薇如果心术不正的话,我应该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周通颇为头疼地说,“可是她没有,风水局还会这么排斥她,应该是因为别的原因。我猜……”他顿了顿,询问地看向凌渊,“会不会是因为这间宅子的原主人,也就是说原本住在那间阁楼里的人。她与百鸟朝凤局还有所牵连,百鸟朝凤局才会排斥邓幼薇。但是……”周通陷入思维困局了,“前一位已死,又不好追究。”
凌渊问道:“他可能在撒谎。”
周通说:“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为什么要对我撒谎,看邓古今的表现,十分在意他女儿的生死,而且他虽不是内门中人,但是其中奥妙他也应该明白。风水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点细枝末节可能都会带来不一样甚至颠覆xing的变化,他不该对我撒谎。”
凌渊说:“也许让他撒谎的原因是比他女儿更重要的呢?”
周通一怔,顿时觉着凌渊说得可能在理。
半个月后,周通接到了邓古今的电话,说是已经找好了设计师跟工匠,请周通上山看过之后确定没问题就可以改风水了。
周通跟凌渊坐着车又回到了凤园。
还没进门,就见门口趾高气昂地站着个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一身灰色短褂,长筒布裤,留着短发,站在门口,远远地睨着周通,见到他们之后,大着嗓门问道:“你们哪个是周通啊?”
周通:“我是。”
孙一说:“哦,邓先生请我来接你们,跟我来吧。”
周通跟在孙一的身后进了凤园,孙一说:“之前我听邓先生说,你似乎对这里的风水很不满意啊。”
这就有点颠倒是非了啊……不是他不满意,是邓古今不满意。不过依照邓古今为人处世的本事来看,是不会说出这种宛若智障的话,肯定是眼前这小子编造出来的谎话。
周通随口应道:“挺好。”
这句挺好应得轻巧,孙一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他心思活络了片刻,又挑衅地说道:“这儿的风水是我师父布下来的,肯定没什么问题,这次啊,你有大福分了,我师父亲自提点提点你。我看你年轻,比我大不了多少,先给你提个醒,待会儿在我师父面前,恭敬一点,能多学点东西。”
听了这番话,周通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小子可真有趣,这趾高气昂的,跟只斗胜了个的公jī一样,要不是假做派的话,就是他师父是个挺有能耐的人,狐假虎威。
周通笑了笑,没多说话,孙一觉着没趣也就没再继续扯下去,带着周通穿堂入室,进到了大厅里。
大厅里,铜guī之后,邓老先生正在跟一个人对坐着说着什么话,那人头发花白,看起来比邓古今年纪还大,穿着一身考究的灰色唐装,缎面如水,大方得体。两人一边喝茶一边乐呵呵地谈天说地,气氛颇为融洽。
刚走到大厅,孙一一身的傲气全都收敛起来了,浑若两人地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温驯样子,礼貌地说:“师父,邓先生,我把贵客接来了。”
“嗯。”坐在邓古今身边的人点了点头,将茶杯放在一边,随即抬起一双鹰似的眸子,犀利的在周通身上一扫,似乎要将周通看穿一样,皮笑ròu不笑地说道,“这位就是邓先生提过的周通,周先生?”
“是。”邓古今满面chūn风,说道,“祁先生别看周先生年轻,的确是风水界里的奇才。”他站起来,对周通摆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周先生,请坐。”
周通向邓古今打了招呼,看向坐在他身边那人,刻意问道:“请问这位是?”
祁雍的表qíng一变,万万没想到还有在风水界里混却不认识他的人,孙一更是没掩住xing子,脱口而出:“你居然不认得我师父?”
“孙一。”祁雍厉声喝了孙一,说道,“胡说什么,贵客面前,像什么样子,下去。”
“是……”孙一咬了牙,不甘心地退出正堂。
邓古今出来打圆场,向周通介绍道:“这位是风水界的大师,祁雍祁天师,周先生年轻不认得也是qíng有可原。”
“祁先生你好。”周通淡定自若,好似自己不认得祁雍一点不应该都没有。
“周先生。”祁雍对周通点了点头。
邓古今说:“好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也就不兜圈子,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买下这座宅子之后,是祁先生帮忙看的风水,再根据我们家具体qíng况进行改进的,现在,家中风水出了少许变故,按理说本应该再请祁先生过来一观,可祁先生前段时间云游,实在是联系不到。幸而又遇见了周先生,周先生帮忙看过风水之后,提了些建议。”邓古今把话说得圆满,两不得罪,又赔着笑脸,他见两人面上都云淡风轻没什么变化就接着说,“祁先生神机妙算,预测到我家宅风水变化,特地回来相助,而周先生也殚jīng竭虑,为我这个宅子考虑了很多,既然大家有缘聚在一起,不如就一同看看。”
周通自然不介意这些,祁雍也笑眯眯的看不出是反对还是同意,邓古今见他们两方都没说话就对周通说:“周先生,你jiāo代的那些人我都找好了,设计图也画了出来,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周通点了点头。
邓古今走在最前,祁雍跟上一步与他并列,后面则站着周通跟凌渊,凌渊一脸不悦,显然是被邓古今的行为气到了。
邓古今此举确实不妥。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对于一个风水,每个风水先生都有不同的看法,他把两伙人拉到一块儿去不是要他们产生矛盾是什么?
周通压低了声音对凌渊说:“你在不高兴些什么?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你还怕我被他比下去?”
凌渊:“……”
一下子纾解了心扉,凌渊嘴角一勾,倒是被周通这句话勾出了几分看好戏的心qíng。
几人到了阁楼前,jīng挑细选拿着丰厚薪水的工匠们候在一旁,设计师捧着设计图递给周通,周通展开一看,设计图上共三幅画,第一幅是原本凤凰图瓦片的布置,第二幅图则是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孔雀图,第三幅就是两者重叠,就如何修改所设计的具体细节问题。
周通看过之后没什么问题就把设计图还给了设计师,对邓古今说:“这幅画没问题,修改起来要注意,尽量不要毁了原本的瓦片构造。”
祁雍打断了周通的话,说道:“且慢,让我看看。”
设计师得了邓古今的允许后,将设计图递给祁雍,祁雍打开说道:“依在下拙见,这改动不妥。”
邓古今心脏一提,问道:“怎么不妥?”
“凤凰本就是神鸟,却被孔雀所代替,心中肯定有所不甘,这孔雀体型还比凤凰大这么多,不是有以下乱上之意?放在男权上,意味着下逆上,放在女权上,就很有可能是妾克妻的局面。”
邓古今一下子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还有着一层。
他为的是给女儿求福祉,家庭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相当重要,要真是如祁雍所说,妾克妻那不就糟了?
周通闻言,说:“混沌初开,凤凰为百鸟之王,后凤与凰jiāo合,生九种神鸟,孔雀即为其一。可见凤凰与孔雀是亲子关系,这世界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改凤凰为孔雀,正是凤凰诞下孔雀之意,哪来的什么以下乱上,妾克妻啊。”他笑了笑,一派自然地看向祁雍,“祁先生,真是说笑了。”
祁雍哑口无言,还想狡辩,却又听周通说:“孔雀美艳、高傲却又慈悲,在佛学中又有‘孔雀大明王’的尊称,就连当初被神佛抛弃的魔界也能得孔雀的庇佑,再合适不过。”
邓古今一下子就明朗了,他笑着说:“周先生说的没错。”他叫来工匠头,说道,“你就照着这幅设计图上的办,让工匠们都仔细一点,在原有的图案上进行修改,不要破坏了原有的图案。”
“好。”工匠头点了点头,随即请来的十余名工匠就开始搭上梯子,工作起来。
祁雍脸色yīn沉地在背后看了一眼周通,心里十分不甘,他随着邓古今坐在阁楼盘的凉亭里,看着阁楼内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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