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_御井烹香【完结】(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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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就是只有这一瞬,大少夫人就又绕回了五娘子的话题。“很多事,发生了就发生了,也未必会有个解释。”

她又回到了那个规规矩矩的大家少妇形象,尽管面具揭开了不少,但却再没有刚才的真qíng流露。

“死者已去,我们活下来的人,也只能祈盼她在地下平安。”

七娘子愣了愣神,才接了大少夫人的话。“是啊,活下来的人,总要找到办法继续走下去。”

这句话里,她也不由露出了几分货真价实的酸涩。

大少夫人看了看天色,就起身告辞。“大郎今儿又闹肚子,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就由七娘子千恩万谢地送出了院子,两人在院子里握着手笑了笑,也就各自别过。

七娘子回了屋,立夏已经为她换了新茶,又服侍着七娘子解了外头的衣裳:送走大少夫人,就不会出明德堂正屋了,屋内暖和,外头的小袄可以解下来了。

“这京城人说话,比我们江南人还拐弯。”立夏一边整顿炕桌一边和七娘子说笑,“得打起十二分jīng神听,才听得出个眉目来。”

“哦,那你听出个什么眉目来了?”七娘子喝了几口清水,又皱了皱鼻子,轻声和立夏抱怨,“这京城的水就是比不上苏州井水清甜!还是从城外运过来的呢,喝着总有股尘味儿。”

“天底下又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苏州?”立夏是江南人,提到苏州,自然要挺直腰杆,“奴婢听着,就觉得大少夫人的意思是,还是看好您比看好五少夫人更多些,也有些和您jiāo好的意思。您呢,又疑虑她为什么现在才靠过来,大少夫人就解释,觉得……觉得五娘子的xing子太傲了,不亲人……”

“差不多了。”七娘子就轻轻地笑,“像于安和大嫂这样,只想老实过日子的人,多多少少也会靠拢到我身边。不过要把她们的口撬开,我还得更qiáng一些。”

不论是大少夫人还是于安,对她示好,自然都是看好七娘子在宅斗上终究会占上风,但这点示好,在七娘子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能力之前,也终于只会是这个程度:这种建立在利益博弈上的jiāoqíng,也需要时间来转化为真正的友谊。

屋外就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没多久,许凤佳开门进了西三间。

“都快入chūn了,还下雪!”许凤佳一边搓手一边抱怨,立夏忙从他身边灵巧地溜了出去,又合上了门。隔着门扉,还能听到她叫人给许凤佳准备洗澡水的声音。

立夏在七娘子身边久已得意,平时也有几分指挥若定的气势,唯独被许凤佳吼了几次,现在看到他就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的。

见许凤佳瞪着屋门,似乎有些微讶,七娘子不禁会心一笑,为他倒了一杯浓茶。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总是会习惯的。七娘子平时不爱喝茶,更喜欢调过花露的清水,许凤佳却爱喝泡过两次以上的普洱,两个人的个xing差异,只在饮品上就可见一斑。

“谁叫你那么凶巴巴的。”她将茶杯推到许凤佳跟前,“看到丫鬟们,口里只有吼,人家当然见了你就跑啦。”

许凤佳已是回过神来,站到屋角解下了外衣,自己搭到了屋门口的一张圈椅上,“那你怎么不跑?”

清朗的语调里,已经带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我倒想跑,能跑到哪去?”七娘子白了许凤佳一眼,又道,“你去陪四郎、五郎玩玩吧,不要一天只在早上见一眼就算完了。我这里要找管事媳妇近来说话。”

许凤佳本来已经在炕边坐了,大有要躺倒的意思,被七娘子这么一说,似乎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只好叹息着起身出了屋门,又唤了辛妈妈来添水服侍洗漱——他倒要比七娘子更爱gān净,恨不得一天能洗三四个澡。

天气冷,七娘子今天要洗头,倒也就乘着这人不在,进西三间净房洗过了澡,把手指尖都泡得软和了,才由立夏服侍着出了浴,半靠在炕边跟着把白露叫来说话,又吩咐上元,“去乐山居和清平苑告个罪,就说我人不舒服,今儿就不去请安了。”

想到倪太夫人会因为自己的阳奉yīn违而内伤多久,她唇边倒是难得地浮现了一抹调皮的笑。

白露没多久就进了屋门,给七娘子行过礼,在炕边的绣墩上坐着,轻声细语地陪七娘子说话。

“我听大少夫人服侍的仰妈妈她媳妇说,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平时彼此都是冷冰冰的,大少夫人也贤惠,说自己有了两个儿子,年纪也大了,不好再服侍大少爷,这几年来还主动给大少爷纳了两个通房。只是大少爷也节制得好,平时几乎很少沾染女色,就是初一十五叫人进屋子服侍——两个人都不住在一块,一个住东头一个住西头。”

“倒没有听说大少夫人信佛。大少夫人平时除了带孩子和看书,没有别的消遣,偶然和家外的几个亲朋好友写写信传递问候,也很少出门。贞静得不得了,夫人和太夫人都说,这才是名门长媳的风范。所以大少夫人虽然木讷,家下人却也都不敢怠慢。”

“听说很少有大少夫人的朋友上门拜访……对,就像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似的。只有同胞姐妹兄弟会打发人上门请安,因为住得远,也不是常事。”

“听说这还算好了,在大姐儿出生之前,大少夫人就和个木头人似的,成天到晚在屋子里闷了,除了请安和应酬,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也就是大姐儿出生之后,大少夫人偶然才出门上上香赏赏秋,散散闷子,回来了,脸上也会有些笑模样。”

“大姐儿是昭明二十四年出生的,今年刚四岁。”

白露的jiāo际能力的确不差,在许家的两个多月,已经打开了一片天地,这种私底下的琐事,问她也能答得个七七八八。

最好的一点,是她不会和老妈妈一样猜测七娘子的用意。

七娘子沉思了许久,半天,才自言自语,“四年前五姐还没有过门呢……”

因白露没有接话,她很快又换了话题。“五嫂手底下的心腹,心底有数了吗?”

白露就报了一长串人名,大约有十数个婆子丫鬟,还有些男管事的名字,最难得她居然还都做过最基本的身家调查。

许家毕竟是国公府,不论谁当家,人事编制都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就好像一间公司,分了人事部、财务部、采购部、公关部、餐饮部、清洁部和起居部,而和后世的公司不一样的是,国公府整个架构只能算是母公司,内院的每一个院子都是一个小小的子公司,清洁部和起居部的人事系统相对独立,要运营起整个国公府,需要的功力比后世一个总经理不差。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玩转这么庞大的机构,身边亲信妈妈的辅佐,那是必不可少的。五少夫人当家这几年下来,当然培养了一批忠臣,不过七娘子也不是全无筹码:毕竟大部分班底还是许夫人用出来的,她这个主母党的表现如果够抢眼,还是可以拿下一些老臣的忠心。

七娘子就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动笔记下了白露口中的资料,一边写,一边又似乎是喃喃自问,“你说要你管人事,是不是还少了几分底气?”

白露一下就兴奋得双颊发红,抿着唇,却也没有立刻开口打包票,而是低头思忖了片刻,才斩钉截铁地回答七娘子,“如若有老妈妈的指点,奴婢还是有把握的!”

千里马也要伯乐提拔。

七娘子看着白露微微一笑,才要说话,却瞥见屋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许凤佳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自己。

“做什么?”看到许凤佳,她说起话来就有三分的没好气。“回来了就进来嘛,站在门口被冷风chuī着了怎么办。”

许凤佳就一边笑,一边回身掩了门——白露也同立夏一样,刺溜一声出了屋子。

“看你运筹帷幄的样子,才知道原来在内院的斗争,也要和打仗一样做足功课的。”他的声音懒懒地向上挑了起来,分明含了调笑。

七娘子忙着将脑海里的最后几行字都写了,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你还以为啊?内宅战场小,qíng况只有更复杂……”

她满意地搁了笔,托着腮看向了许凤佳,又甩了甩手,轻笑道,“说起来,我还没问你呢,大将军,你看我们六房什么时候正面猛攻来得好呀?”

许凤佳哈哈大笑,在炕边坐下,也托着腮,做苦思状想了半日,才把问题丢回给七娘子。“大将军胸怀若谷,很能纳谏的,杨先锋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

七娘子难得和人耍花腔,自己也笑了半天,才咬着下唇问许凤佳,“四月里是祖母的生日,今年恰逢古稀,是肯定要大办的。我们等五月再接过家事,你看好不好?”

“你说行就行!”许凤佳毫不考虑地点了点头,又把话题转到了第二天的皇宫行上,“连太监那条线要能说得拢,往后几年我也不会出门太久,很多事,我们可以慢慢来。”

说到末了,他压低了嗓音,话里就透出了隐隐约约的暗示,似乎有无穷意绪,暗藏其中。

195入宫

七娘子二月初一一大早,就被立夏小心翼翼地叫醒了。

这丫头是太怕许凤佳了,居然绕过chuáng头,从拔步chuáng的fèng隙里伸进了一根指头,拨弄着七娘子的发辫,要不是七娘子一向浅眠,恐怕还很难被惊醒。

她睁开眼,轻轻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半天才瞧见立夏一脸歉疚地在chuáng头对自己浅笑。

真是恃宠而骄了。七娘子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心和立夏计较,她又眨了眨眼,待得睡意消退,才发觉腰间沉重得很:许凤佳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睡到她身侧,将她大半边身子都掩住了,盘着条锦被,压着半边chuáng帐,睡得正香。

怪道立夏不敢揭开chuáng帐叫人。

七娘子又好气又好笑,她挣了挣,本想轻手轻脚地下chuáng去,却不想一动,许凤佳就醒了。

他的清醒是很迅速的,并没有常人的恍惚,几乎是才睁眼,就已经半坐起身子,神完气足地伸了个懒腰。

“什么时辰了呀?”倒是话里还有些慵懒的调调。

他平时说的是正宗的官话,并没有方言腔调,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拖起了懒洋洋的京腔,分外有恶少的风采。只是这一问,就把立夏吓得倒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在帐外回,“自鸣钟刚敲过四下。”

许凤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见七娘子预备起身爬下chuáng,便一把截住了她问,“这么早就走?”

七娘子怔了怔,才要回话,忽然间就意识到了腰下有个东西……本来是不该这么jīng神的。

她一下绯红了脸,三两下就挣脱了许凤佳的把握,滑下chuáng嗔他,“昨晚不是才——我可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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