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琰蹙眉不语,半晌才苦笑道,“我只是不知道我该不该信,又想不想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chūn天忽冷忽热的真讨厌呢,我在学的新输入法更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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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永恒的利润 ...
在这个男女地位极度不平等的年代,身为君主,朱厚照先天就拥有了花天酒地的条件。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在小包子出世前,他到底还是大体上维持了身体与感qíng上的贞洁,这点乐琰心中是有数的,小皇帝虽然有不少缺点,但并不是个无耻的人,他对自己的尊重在这个时代算是极为罕见的了,于qíng于理,在这件事上再和朱厚照闹脾气,也只能会让夫妻感qíng受到影响,并不会给她带来丝毫好处。理智层面来说,这件事很应该就这么算了。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xing又是另一回事,乐琰心知肚明,她与朱厚照之间最大的分歧点就在于:她并不认为专一是非分的要求,而朱厚照已经把专一当成了一项筹码,看成是可以jiāo易、舍弃的东西。而这时代造成的鸿沟,也只能让时间去填补了,再谈一万次,朱厚照也无法端正心态,乐琰本人更不可能妥协。或许有一天当朱厚照决定放弃专一时,便是这段婚姻结束的时候。
乐琰到底也不是寻常女子,在心底叹了口气,为朱厚照记下了一笔,便把这事抛到一边,成日里或是与朱厚照出外赏chūn,或是和姐妹家人相聚,或是逗弄儿子,潇洒惬意地过了半个月,只苦了罗伯特金,船在天津港被扣着,铺子也不许开门营业,银子流水般使出去打点,换回来的都是一句话:此乃皇后要与你为难,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上门找皇后赔罪,这事是万万了解不了的。
要说这罗伯特也是倒霉,他本来没打算在大明呆上多久,满以为这几年间赚够了钱便能拍拍屁股回欧洲去,不想这几年住下来,竟是觉得大明要比欧罗巴好住得多,竟有了恋恋不舍之感,又娶了中国女子,更是眷恋难舍,又想着刘瑾这样的靠山,实在是稳固万分,虽然得罪了皇后,但这几年下来,皇后也没有报复的意思。因此竟也就安心住了下来,直到刘瑾忽然自杀,这才感到了丝丝寒意,他心中还抱有侥幸之感,便辗转走了关系,托庇在李东阳的门下,心又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皇后这要上门来找麻烦,也得有个由头吧,有李阁老为他遮风挡雨,万事都是好商量的。
不想乐琰这个女无赖,居然话也不说,门都懒得上就直接封了铺子与海船,铺子还好说,海船上装的却是新到的十多舱宝石香料、huáng金白银,罗伯特这几年虽然赚了些钱,但要丢了这一批货,那也是吃不消的,更别提他本国还有亲人在,那些个商队的东家无不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大贵族,若是为他们造成了这样严重的损失,金家在英国还如何生活下去?因此这几日他终于是收敛了傲气,日日低声下气地纠缠姜勇,求他为自己美言几句,早日见到乐琰亲自向她赔罪。
他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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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时候,乐琰气个半死,无计可施,如今乐琰占了上风,又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罗伯特?自然是一拖再拖,市时常是叫他到某地候着,等了半日,人又没来,如此猫戏老鼠般耍弄了罗伯特半个多月,直到朱厚照挑了马永成出来,命他协助王阳明办理这造船的事务,与内阁开始了漫长的成本扯皮之路,她这才觉得到火候了,这一日早起,便套了车直出了宫门,到醉此间二楼上房中叫了一桌酒菜,好整以暇地等着罗伯特上门。
罗伯特得了消息,屁滚尿流换了衣服便飞马赶到楼下,姜勇得了乐琰的吩咐,对他还算客气,亲自领他到了门外,皱眉道,“见了娘娘,说话客气些个,否则——仔细你的头!跟着你的这个是谁?”
罗伯特苦笑道,“这是小人的表弟,到大明也有两年了,近年来多半是他跟船到澳门接货,因此小人便把他也带来了。”
姜勇打量了几眼罗伯特身边的少年,那少年倒也乖觉,上前施了一礼,cao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笑道,“小人汉名宋嘉德,见过姜大人!”
这少年生得极高,比姜勇高了一个头有多,身材jīng瘦,肤色白净,一双大眼如同小狗般水汪汪的,半长不短的头发垂在额前,看着很是讨人喜欢,姜勇本待呵斥他几句,叫他规矩些别对乐琰无礼,见了他这样子,话便说不出来,点头道,“还不进去!若是对皇后无礼,出来你就倒霉了!”这两人忙点头哈腰,进了屋去。
这醉此间酒楼十多年前就是达官贵人宴客的地方,宋嘉德虽然到京没有多久,但也已经是来过多次了,这间雅房他便是极为熟悉的,一进门,便见得三两个仿若神妃仙子、打扮华贵的少女拥着一名少年,有给那少年倒茶的,有为他倒茶的,只是和那少年一比,这些少女便都成了庸脂俗粉,他目光凝在那少年手上,只见那白皙娇嫩的青葱玉指上留了几寸长的指甲,看着越发剔透。宋嘉德想到若是在本国,还可以吻一吻这贵妇的手,心中便不由得一苏。
罗伯特哪里想得到这些?他满心里都是被扣住的那几艘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间当中,便大礼下拜道,“小人参见娘娘!”
乐琰稍微挥了挥手,一双美目,也是极有兴趣地望了宋嘉德一眼,含笑道,“你们欧洲人的礼节我知道的,见了女王,也不过是单膝跪地。得了,今天能让你们进来,已经是不打算再为难你们了。起来吧。”
罗伯特便拉着宋嘉德起了身,口中犹自道,“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娘娘,是小人的不是。”宋嘉德也忙作出痛悔的表qíng,只觉得那贵妇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撩得他心头痒苏苏的,便抬起头大胆地回看了过去,那贵妇略略做了个吃惊的表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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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一个少女便斥责道,“大胆,怎敢平视皇后!”
“好了,谈生意么,总不成有一方总是低着头吧。”乐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这少年的美貌,的确让她吃了一惊。罗伯特本人是典型的英国人长相,绝说不上英俊的,但这少年却像是有北欧那边的血统,如小松树般高挑健美,挺拔俊俏,见了好看的人,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qíng,要说她对这人有什么想法,那却也小看了她。“金老板,咱们之间搁置了三年的这笔jiāo易,是不是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罗伯特今日进了这间房,已是知道不割点ròu是绝对出不去的了,但他也晓得船主们绝对会赞同他的做法:损失少部分利益,换来的是更长远的专运权的话,即使损失两到三次航程的总营业额,也绝对是值得的。
“娘娘说的是。小的已经计算过了,从正德二年到四年,船队一共来了五次,小人还欠着娘娘五船种子……这一次船回到欧洲后,小人便能把话带到,让他们去筹措淘换了,若是下次没有五船种子来,娘娘便摘了小人的头去!”罗伯特铿锵有力地回道。
实际上,今天在这间房中所发生的并不能算是jiāo易,因为乐琰显然没打算为这五船种子付钱,而jiāo易双方的地位也并不平等。罗伯特的让步是必然且必须的,否则,他们将会损失一整个中国市场——这才是他们无法接受的损失。
乐琰沉吟片刻,微笑道,“金老板倒是有诚意的。”她虽然有意不再瞧那宋嘉德,但这愣小子依然直勾勾地瞪着她看,乐琰被看的有些恼了,便蹙眉瞪了宋嘉德一眼,才续道,“只是这五船种子,你本该在两年间陆续运来,若是能够按时完成合同,第一批种子都要有收成了。这里面的损失,你打算怎么弥补。”
罗伯特暗叫一声厉害,定了定神,擦了擦额边的汗,略带一丝试探地道,“天津港那几艘船里,有些宝石……”
“金银珠宝,我没什么兴趣,直接没收了你那几艘船也不是不能——只是那样的话,不就成了明抢?我夏二姐虽然无赖,但倒也没有无赖到这份上。”乐琰淡淡地道,身边的宫女们也纷纷附和,“娘娘怎么会是这种人。”
钱都不要,那她要的是什么,总不成是要把新大陆上的种子们全都搬到大明来吧。罗伯特摊了摊手,他无赖上了,“如此,小人便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物能吸引到娘娘的兴趣了。”
“东西我懒得要,船,我倒是挺有兴趣的。”乐琰笑得极是狡猾,罗伯特心中一突,果然听得乐琰续道,“留一艘船下来吧,我们要拆开看看欧式帆船的结构。你们欧罗巴现在航海事业进展得如火如荼的,我可好奇得很呢——必须是带火pào的船,火pào不许拆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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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ào弹一颗也不能少。我要可以试she的一艘大海船,你听明白了?”
当时一艘船的价格,足以让欧洲的一个小贵族家庭倾家dàng产,罗伯特反shexing地望了宋嘉德一眼,见宋嘉德仍是痴痴地看着乐琰,咬了咬牙,便应承道,“若只是这个条件,那自然是绝无问题。”
乐琰笑了笑,举起手又扳了一个手指下来,“你会说十多门语言,从明日起,店铺的事你让别人去忙,下一次有船靠到澳门时,你要带出二十个学生,让他们去澳门接船,若是有一个人没法和水手沟通,我就要再扣一条船下来。”
罗伯特顿时哑然,他又看了表弟一眼,宋嘉德也敛去了那痴迷的表qíng,他垂下眼帘,长而翘的睫毛遮去了那迷人的蓝绿色瞳仁,屋内一时沉默了下来。
“娘娘的第三个条件,是不是要派人上船,跟我们到欧罗巴去走一遭哇。”宋嘉德不紧不慢的清亮嗓音,穿透了屋内寂静的空气。乐琰一扬眉,毫不犹豫地道,“欧罗巴?不新鲜了,我们的人要和你们走一趟新大陆!”
新大陆这三个字,顿时让宋嘉德瞳仁一缩,浅蓝色虹膜顿时给眼珠镶上了一圈蓝边,他的回答也来得很快,“这恐怕没有办法……娘娘。”
乐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她的眉头狠狠皱紧,唇角下撇,神态森然,竟是说不出的慑人,“没办法?没办法你也得想办法。新大陆,我们大明是必定要参一脚的!”
“新大陆物产并不丰富,huáng沙遍地,”宋嘉德略带一丝无奈地道,“人民穷困,没有多少生意可做——”
“那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为什么趋之若鹜,争着到新大陆去发财?难道不是因为新大陆有金银矿?!”乐琰冷笑道,“和我耍花招,你可是找错人了,宋老板,新大陆物产丰富,土地富饶,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你还想瞒谁?”
宋嘉德首次色变。
他是个极好看的少年人,鼻梁高挺,唇瓣丰润,但此刻他的神态是骇人的,双眼似乎燃烧着有形有质的火焰,他不顾大明帝国的皇后就在面前,便揪住了罗伯特的衣领,罗伯特慌忙摇着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把新大陆的存在往外泄露。乐琰胜利地一笑,重又坐下,轻松地道,“宋老板,金老板没有说错什么话。只是你未免也把我们大明子民看得小了些,我们虽然地大物博,应有尽有,不假外求,但也不是对世界没有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