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仙人固然欢喜,但又怕上神误会,当即解释道:“我们明月楼是正经酒楼,不过两位上神也晓得,这些年天界经济不景气,餐饮业明争暗斗的很厉害,小仙也是没办法。明月楼是千年老店,若不与时俱进,也免不了倒闭的命运,这也是一个招揽顾客的法子,同行都这么做。再说了,小仙也不过是让这胖头鱼往那儿一站罢了,没让她做别的事儿……”
别的事。容临眉梢微动,已是动怒的前兆。
偏生这孟极仙人沉浸其中,自言自语道:“这胖头鱼虽然肤白貌美,胸大腰细,腿也生得细长白嫩,可没有其他才艺,只能当个花瓶。花瓶当一时还使得,可长此以往,大家伙儿也会审美疲劳的,靠脸吃饭总不能吃一辈子,所以说啊,改明儿我将她送到碧元仙子那儿学些舞蹈小曲儿什么的,好好包装一下。”
容临心下烦恼,跨步踏入这明月楼,本yù斥责一番,却见这小鱼妖一副压根儿不认识他的模样,毕恭毕敬弯腰,嘴上说着客套的话。
脾气见长啊。
阿涟却是没这个意思,她见着上神自然欣喜,可目下明月楼这么多人,她不过是在外头看门的,哪好同上神攀关系?当时上神将她从幽司局救出来时,也不愿别人知道他俩认识,是以这会儿她也gān脆装作不认识上神,省得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孟极仙人忙道:“小涟啊,你还杵着做什么,赶紧迎两位上神上楼去。”
阿涟笑靥如花的“嗳”了一声,这便走到前头,将两位上神迎了上去。
容临跟在她的身后,瞧着她行走间,这两条大腿若隐若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鼻端都有些犯痒。
容临忖度了一番,有些犹豫。
若是他表现出恼怒的qíng绪,让这小鱼妖换下这身不知羞耻的裙子,那正好如了她的意。她这么做,为的不过是想证明他对她还是有些在意的,倘若不在意,为何管她穿什么?
理智上讲,他该视而不见,她自然也就知难而退了……
可是——
容临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若是他这么做,这小鱼妖当真自甘堕落,那该如何是好?
这么想着,这小鱼妖已将他们迎至包间,而后又如蝴蝶般翩跹而出。
容临落座,这身旁似乎还残留着谢谢香味儿,待细细轻嗅一番,这微蹙的眉宇拢得越发的紧了。
身上抹得那是什么劣质香脂,还不如原先的鱼腥味好闻。
这会儿珍馐佳肴,琼浆玉露上来,容临也半点没有胃口,反观坐在对面的萧白,倒是难得一副心qíng愉悦的模样。萧白浅酌一杯,朝着容临道:“这酒不错。”
萧白没有别的嗜好,不过对这杯中之物,却是极喜欢的。奈何仙岛上的那位,见过他喝得伶仃大醉不省人事的模样,便不喜他喝酒,他事事迁就她,在她的面前自然不敢多饮。
萧白又道:“你既关心那小鱼妖,便让她过来便是,何苦摆着一张臭脸。”
容临并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不悦的qíng绪展示给旁人看的,更何况,他也少有烦躁的时候,大多是心qíng平和,时常做些好事。终日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端得一副与世无争的逍遥模样,何曾尝过这凡夫俗子的忧思犯愁?
容临举杯一饮,道:“她自己不学好,我看的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看她一世?”
萧白不语,兀自扯了一下嘴角。
容临饮着佳酿,yù让自己的心qíng平复一下,奈何越饮越发燥起来。他放下手中杯盏,使了一个千里诀,yù看看那小鱼妖现在是何模样。
却见那明月楼外头,根本不见她的踪影。
静静观着,才看到那小鱼妖正在一处包间内,被一个男子摸着小手……
·
孟极仙人赶到的时候,包间内已是一片láng藉。
他忙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紫袍男子扶了起来,连连道歉。
紫袍男子颤着受伤的双手,怒目看向面前的男子及站在他身后的小鱼妖,冷冷一笑道:“早就听闻容临上神风华无双,仁厚心善,未料竟如此清闲,连人家的私事也要cha手?”
阿涟稍稍有些晃过神,心仍是噗通噗通狂跳着,她抬手轻轻拉了一下面前上神的衣袖,小声道:“上神,孟极仙人说了,这位可是龙遐仙君……”又补充道,“龙遐仙君可是出了名的壕仙,先前还给咱们九霄阁捐过一座书阁呢,您就别同他计较了。”
容临睨了她一眼。
上神的眼神半丝温和都没有,阿涟看得有些慌,忙支支吾吾道:“我怕……我怕上神您惹上什么麻烦。”
容临并未理睬龙遐仙君,倒是看了一眼孟极仙人,语气冰冰凉凉道:“你明知道她是我的鱼,也敢让她做这种事?
孟极仙人面容一滞,呆呆的看了一眼上神身旁的小鱼妖。
到底是老江湖,当即反应过来,一时吓得冷汗涔涔。
容临又对那龙遐仙君道:“若下回你再敢碰她一根手指,我看你这双钳子也不必再留!”
这便领着身旁这小鱼妖出了包间,徒留孟极仙人同龙遐仙君面面相觑。
外头皓月当空,天色已然不早。
容临烦躁的捏着身旁之人的手,一路上铁青着脸,一个字也没说。
阿涟呢,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打量他,这会儿再傻也能看出他心qíng不佳了,一时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许久,才听上神开口道:“还想回去?”
嗯?
阿涟反应过来,忙摇头说没有,而后又慢吞吞道:“其实……其实我也不喜欢那样。”
容临低头看了她一眼:“不喜欢还做?”
阿涟鼓了鼓腮帮子,说道:“我欠上神的银子太多了,我想早些还清……”
容临想了想,道:“此事不用着急,这笔钱就当是我对你的投资,日后慢慢还便是。”
阿涟道:“倘若……倘若这回比试我没过怎么办?”到时候她就不能留在九霄阁了。
容临闻声停下步子,静静望她,见她一脸烦恼,抬手抚上她的脸,用衣袖将她面上的脂粉轻轻抹去。
这妆画得浓,再好看的脸,这个时候也变成了一只小花猫。容临倒是觉得这样顺眼了一些,道,“所以这段日子,专心练习法术,莫要出来抛头露面,届时你能留在九霄阁,再要还钱,我再给你安排别的差事。”
阿涟重重点头,又欢喜道:“今夜月色很美,咱们再去比赛凫水如何?”还未见上神回答,便眨眨眼道,“这回我会让着上神的。”
容临收回手,高冷道:“谁要你让?”
他阔步行在前头,衣袂翩翩,仿佛随时都要踏月归去。
落在后头的娇小的身影,又蹦蹦跳跳追了上去,挽着他的衣袖道:“去嘛去嘛。”
“不去。”
“为什么?”
“不想。”
“上神是怕又输给我吗?”
“……你若是输了,我便把你做成鱼头汤。”
“好啊好啊。”
“……”
·
既然上神说了还债可暂缓,阿涟自然全力准备,迎接九霄阁即将到来的新弟子比试。这一个月来,上神指点她颇多,虽然进步不小,可到底底子差,比起九霄阁其他弟子,还差一大截儿呢。
比试前夕,容临倒是没有再让她反复练习,只同她一道凫了水,放松放松。而平日聒噪的阿涟,这晚也难得的忧心忡忡,寡言沉默。容临知她压力大,遂安抚道:“不要太担心,假使真的过不了,下回再重来就是了。”
阿涟扳了扳手指,小声道:“那还得等三百年呢。”
容临淡淡道:“三百年罢了。”对于活了三万年的上神来说,这三百年的确是弹指一挥间的事qíng,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却见这小鱼妖湿漉漉的大眼睛静静望着他,启唇说道:“那咱们就要分开三百年了。”
咱们。
容临顿了顿,一直不知如何接话。他同她何时成了“咱们”了?而且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在一起,何来的“分开”?不过今日容临照顾她的qíng绪,并未计较这些个不恰当的说辞。而且——容临静静望着这小鱼妖的脸,难得他身边有个聒噪的小家伙,若是一下子没了,他兴许还真有些不习惯。
容临道:“不要多想,尽力就好。”
阿涟闻声,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为了上神,我会努力的!”
“……嗯。”
·
次日便是新弟子比试的日子,一大早,田箩就急急拉着她出去。
阿涟不解,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田箩道:“你同我来就是了。”
阿涟一脸茫然,跟着田箩去了饭堂前面的糙地,却见不少和她们一届的新弟子正排着长长的队。阿涟看不到队伍前面是什么,便被田箩拉着排到了最后。
田箩转过头一脸兴奋的同她道:“坐在前面的是比咱们大三届的锦鲤师姐,锦鲤师姐可是咱们水族的骄傲,每回测试都得第一。锦鲤师姐独居仙岛,咱们很难有机会遇到,且她明年便要跃龙门了,到时候身份就不一样了。今儿咱们沾沾喜气,希望今日的比试都顺顺利利的。”
阿涟深以为然。
抱完锦鲤沾了喜气之后,阿涟同田箩便去了考场。
新弟子比试统共分为两场,一场文试,一场武试。
比试的结果共有四个等级,分别为:甲级,乙级,丙级,丁级。
若是出身天界之人,这两场只需要拿到两个丙级,便可顺利入学,正式成为九霄阁的弟子。
不过天界后裔自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大部分比外来弟子优秀的多,除却个别来混日子的。
而对于像阿涟、田箩这般的外来弟子,进九霄阁的要求却要高一些——两场比试必须拿到两个乙级或者以上,才有够格留在九霄阁。
阿涟道行浅,可文试却难不住她。测试完毕,便从冲虚尊者的手里接过“甲级”的红色牌子,感谢道:“谢谢尊者。”
冲虚尊者是看不起阿涟这类小妖的,可当夫子的,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弟子个个都成器,自然也难得鼓励道:“切莫骄傲,文试过了不代表什么,下午的武试才是最关键的。”
阿涟认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田箩的文化水平不高,文试的时候咬着笔杆一脸的烦恼,待jiāo了卷子,自冲虚尊者的手中拿过“乙级”的huáng色牌子,才感动的热泪盈眶。
二人碰见早早就出来的萧枣,过去询问了一番,见萧枣手里也拿着一块红色的。
二人也是见识过萧枣的法术的,目下又见她文试顺利,田箩就道:“我若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萧枣哪好同她们说,她比她们多活了几千年,到那会儿,她们肯定比她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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