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生白一个扑身抱住了曹定坤的大腿,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曹哥,曹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知道电影对徐哥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求你别这样,要是恨的话,只管来报复我。你别和他分手,他还是爱你的啊!!”
曹定坤反手一棍子便挥到他脸上,打地他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我说过让你别bī我揍你,你怎么就那么不识相呢?”曹定坤皱起眉头对苏生白抬了抬下巴,目露威胁,“报复你?好笑,我肯定要报复的。不光是你,还有他,你们两个,别以为我会高抬贵手放过任何一个。你不用提醒我一遍了,小白,我对你好你当成理所当然的,以为我是纸糊的了是吧?我是该让你看看我的手段才对,要不然呢?祝你俩白头偕老?”
眼见苏生白的表qíng逐渐染上惊惶,他嗤笑撇开头,棍子一丢,钻进车门。
太衡山山路崎岖,少见人迹,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车内清扬的音乐声。
女歌手沙哑的嗓音控诉着不忠的伴侣。
曹定坤疲惫地做不出任何表qíng,连头脑都是空白的,此刻只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自己关起来舔舐伤口。
车身忽然剧烈震颤了一下,将他放空的思绪拉了回来,曹定坤惊愕地四下查看,便紧接听到车尾处传来了第二声巨响。
有人在撞他!
意识到这个可能,曹定坤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后方的车辆没有开大灯,从折she的反光处,曹定坤却轻易辨认出了悍马高大的车型。
他想要转弯拐入贴合山壁的内车道,却因为悍马不断反超的加速始终无法成功。
曹定坤愤怒地拉下车窗朝外大喊:“你他妈疯了吗!?!!!?”
回答他的是第三次狠狠的撞击,悍马的爆发力是曹定坤开着的商务车完全无法比拟的。车身已经被整个撞偏,朝外的山道没有护栏,曹定坤躲不开了,他想要跳车,却在回头的瞬间借着折she的灯光看到了车内苏生白一脸疯狂的表qíng。
动作迟缓了一秒,想要补救却再也来不及了。
车尾被撞地整个横飞了起来,后力带动车身凌空,曹定坤瞳孔放大,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酸麻,下一瞬,便是轰鸣长伴黑暗。
第2章
爆炸。
鲜红的炽焰和摔下山崖时震耳yù聋的轰鸣。曹定坤的记忆定格在那一瞬间,再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此刻他正疲倦地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举起的那只陌生的、骨架纤瘦皮肤白嫩的、纵横列布满的已经泡白的割伤的修长左手,一遍一遍在心中重复着一句话——
——这一定是在做梦。
十分钟之前,他从一个浸满了血水的浴缸中挣扎坐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沾了血的刀片就掉在浴缸边的瓷砖地上。热水、刀片,惊恐或者说胆怯之下不敢割的太深的刀伤,他收纳了一切数据得出了一个最贴近现实的结论——他自杀了。
但他很确定,坠落山崖的爆炸和在那之前与苏生白徐振发生的一系列冲突绝不是幻觉。他也很确定,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选择主动了结自己的生命。从过去到未来,他都未曾拥有这样纤瘦的身体和白皙的皮肤,这是苏生白的专属,而曹定坤,应该是一个有着有着纵列伤疤和jīng壮肌ròu的高大男人。
从镜子里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他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罗定,苏生白出道时歌唱组合的另一个成员,曾经做过平面模特,除了外表出众外,从xing格到气质都是个不起眼的家伙。曹定坤当初为了将苏生白从这个没前途的组合里解救出来,曾经了解过一些罗定相关资料,但从来都是过目即忘。对自己不在意的人,曹定坤绝没有用不完的耐心。
可现在,被罗定晦暗的记忆塞满时,他却不得不使劲儿消化这个男人无趣的人生。这兴许就是老天对他的目中无人给出的报应。
chuáng头上还放着整整半罐百忧解,曹定坤循着记忆翻出了放在chuáng头柜隔层里的密码本,密码记得不清明了,就随便拎了个台灯架将密码部分砸烂。
罗定有忧郁症,离群索居、消沉厌世,且有严重的jiāo流恐惧症。在曹定坤自己的记忆当中,这是个沉默且没有眼色的人。不像苏生白那样舌灿莲花,在任何场合都安静的像是一个局外人。他不懂jiāo际,不懂把握机会,不管是不是清高,这种xing格在娱乐圈里都是致命的硬伤。没打两回照面曹定坤就看出他没前途,加上苏生白私下告诉他自己跟罗定常发生矛盾,屁股决定脑袋,他也就顺势将这个不太合眼缘的家伙给抛到了脑后。
真是傻bī。
曹定坤轻笑了一声,在心中暗暗夸赞了自己一句。
居然到今天翻阅罗定的记忆时才知道罗定从前和苏生白有过一段。智商哪儿去了?被二十多岁的苏生白骗的团团转,他四十多年积攒下的眼力是被狗吃了吧?
苏生白真是个好样的,当初毫不犹豫地踹掉罗定,后来又毫不犹豫地踹掉了自己,且瞒天过海地让任何人都对此不知qíng。自己在二十来岁的时候,可未必有他狠辣的手段和能耐,敢眼都不眨地带方向盘将另一辆车朝着山路下撞。这样的果断利落,不上位简直没天理。
曹定坤趴在chuáng边,失血过多带来的阵阵眩晕让他疯狂地涌上呕吐的yù望。在四十多岁时失去奋斗了一辈子的资本,不论是名望、地位还是产业,现在这一切都会随着落下山崖的那辆车被泥土掩去。可万没想到,老天竟然还在最后拉了他这条丧家之犬一把,让他得以换具身体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地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眼睛死死地盯在手腕处那些细碎的割伤上。脑中就像在放幻灯片,一帧帧划过自己的生平。朋友、爱人、亲人,都虚假的像个笑话。他为之付出了一切,却输得连裤子都没剩下。
果然人这辈子谁都不该信,只有靠自己才是真道理。
苏生白和徐振,他俩这样的唯物主义恐怕怎么样都不会想到自己还能在另一个人身上重新获得一次生命吧?
曹定坤收敛了笑容,抚着胸口均匀着自己的呼吸,眼中划过一道浓浓的戾气,配合着他如今忧郁贵公子似的外表,说不出的违和。
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阵匆促的敲门声,三下连着三下连停顿都没有,催魂夺命的频率让曹定坤迅速地收回了神。
“谁?”他一边出声,一边伸手拿过chuáng头那罐百忧解丢到了垃圾桶里,面无表qíng地站起身。
“你说是谁?是你孙子!祖宗,快开门行吧?”门口传来的声音令曹定坤脚步一顿,随之而来的记忆就像汹涌的làngcháo湮灭了他。
他忍着头疼解开了反锁,果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满头金发的白胖子。这胖子大约一米七高,眉眼生的很和善,却因为不伦不类的一身cháo牌搭配看起来颇有杀马特的风格。
吴方圆,在罗定记忆中有着浓墨重彩一笔的一个人。跟罗定一起在福利院长大,各奔东西后混的不咋样,罗定出道之后就出钱雇他做了自己的助理。其实没什么名气和工作的小艺人给自己弄个助理是挺可笑的一件事,不过吴方圆在助理方面倒是做的挺不错的。他知道罗定有忧郁症,平时将罗定的生活打理地也算井井有条。两个人的关系,说是工作伙伴,可能更加接近于无话不谈极具默契的朋友。
“吴方圆。”曹定坤盯着这个人,声音中带上叹息。新的生命,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取代过往的一切了。
吴方圆在看到曹定坤的瞬间愣了一下,说不出为什么就觉得有股难以言明的违和感。但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对方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脸色和赤luǒ的双脚给带歪了。很浮夸地拍了下大腿,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qíng怒视着曹定坤:“罗定!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像鬼一样?手机gān嘛又不开机?”
罗定想到浴缸边那支泡了水的已经打不开的手机,不咸不淡地回答:“坏了。”
他退开一步让出让吴方圆进屋的空隙,吴方圆却跳的更高了:“祖宗!你长点心行不行?你每个月统共才能接到几个通告啊?谷总这次要提拔你才会安排你跟呼啸一起参加试镜会。你哪怕不喜欢,为了生活费也不能缺席啊!要不是我提早来叫你,你是不又打算放鸽子躲过去?有点职业道德行吗?!”
罗定完全想不起来还有工作这回事,想来这在原主看来也是不值得上心的。这恐怕就是他和苏生白的差别了,苏生白虽然人品不咋样,可只要能出名,绝对是抓住了一切机会朝上爬的。
罗定也很心安理得地装作自己没记住:“哦,我忘了。”
吴方圆一脸的果然如此,朝着屋里看了一眼,他长叹了一声,显然脑袋疼的不比现在的罗定轻。
“祖宗,快去换衣服吧,我求你了,我跪着求你!”吴方圆双手合十以一个十分卑微的姿态对罗定拜了拜,yù哭无泪。
见罗定久久没有动弹,他无语地抬起头还想要再说什么,却一下愣住了。
罗定眉头微蹙,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垂着眼打量他。那目光中的qíng绪复杂地让人分辨不清,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年明明还是那样的五官,此刻却陌生的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在他回过神之前,门抵着鼻尖关上了。砰地一声唤回了他的理智。
吴方圆不可思议地歪着脑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刚才那一瞬的罗定。气势……不!不止是那样。气场……不,也不全然正确。
他惊疑不定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眼皮像被上了一圈发条,眨动不停。
罗定给自己泡了一杯盐糖白开,放掉浴缸里颜色怖人的血水,收拾好刀片丢到垃圾桶里,捡起坏掉的手机,最后在洗漱台前站定。
厕所昏暗的灯光打在身上,他微笑着伸出手指缓缓划过这张脸的每一个角落。
英挺的鼻梁,深邃忧郁的眼,天生带笑的微翘薄唇,以及浓密的一双眉毛,和小的一个巴掌就能盖住的轮廓。
哪怕娱乐圈中俊男靓女层出不穷,罗定依旧不得不承认,能长到这种程度的,实在是没有几个。
也怪不得这样的xing格还能签下公司,明明没什么长处却固定有曝光率和通告。恐怕是作为花瓶存在于节目当中的吧?不说不动地坐在那里,只要微笑就好,瞬间能将没什么档次的节目提升一个高度。
可惜了,那么好的天赋被埋没如此之久。
罗定微笑着站直了身体,眼中的戾气被一点一点qiáng行驱散开。
“既然你跟我都曾经栽在苏生白的手里,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这条命你不珍惜,我却视若珍宝。你的朋友和亲人我会代为照顾,这人生你既然拱手让出,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无声地对镜子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了这句话。
——
吴方圆回忆着刚才罗定给他的陌生感觉,等待的时间越发度日如年,短短半个小时,门口的门垫差点被他蹭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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