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隔音效果太差了。毕竟只是一个武术会馆的休息室,靠着出色的教学质量吸引生源,在硬件条件上就显得尤为不出色。
浴室门打开,一股蒸腾的水汽涌了出来,带着沐浴露淡淡的幽香钻进鼻端,段修博无比敏锐地扭头看去。
罗定穿着休息室供应的睡袍,白色的,很薄,正踢踏着一双不太合脚的拖鞋朝着chuáng边走。他半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不断凝结水珠并滴落,于是罗定便微微侧头一边走动一边用手上的毛巾擦拭头发,并配合着脑袋微微抖动。
刚刚洗过澡的青年皮肤泛着一层嫩生生的粉色,通透到像是易碎品那样让人不敢触碰。大概是疲倦的很了,眼睛也微微眯着有些没jīng神,像是一只吃饱之后预备午睡的大猫,慵懒而堕怠,趴在阳光下打着哈欠一脸不将世界放在眼里的傲慢,看上去却格外多了种可爱。
这只大猫走近了chuáng边,直接将毛巾朝着桌子一丢,人朝着被子趴了上去,倒头就睡。
宽松的浴袍下摆被撩起了很多,整条大腿几乎都一览无余,浴袍细带腰下jiāo叠的面料开叉的地方恰在大腿根部,被挺翘圆润的臀支撑起来,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些微内里的风景。
段修博眼睛又直了,端着水杯盯着罗定的睡姿发了一会儿呆,他才从被面晕开的水渍处察觉到一个问题,罗定头发没擦gān就睡了。
段修博咳嗽了一声,艰难地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听着屋内迅速响起的浅浅鼾声,他心中忽然多了那么点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从认识罗定以来,他就一直在各种不舒服的qíng绪中徘徊。罗定拍戏太忙没时间睡觉他不舒服,罗定三餐不规律加上拍戏压力大迅速的消瘦他也不舒服,现在对方累到沾着枕头就着,明明这种状态他自己都经常会遇到,却还是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
头发不chuīgān就睡觉会引起风湿头痛,段修博的目光从罗定伸出chuáng沿细白的小腿滑到大腿,又硬生生地掰回对方的脑袋上,想了想,还是伸手从柜子里取出了chuī风机。
他在chuáng沿坐下,伸手轻轻拨了下罗定的湿发。
罗定浑身一颤,随即迅速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瞬息之间恢复清明,紧紧地盯着段修博的脸。
“……”段修博有些被吓到,举起了手中的chuī风机,“你继续睡,我帮你chuī头发。”
罗定满脸冷静,过了一会儿才木讷地开口:“……段哥,你还没走啊?”
段修博举着chuī风机的手一顿,随即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举到他面前:“这是几?”
罗定严肃地盯着他,神qíng认真的像是在参与一场大型会议。
段修博憋住笑,默不作声地通上电源开始给罗定chuī头发。手指从发丝间穿梭而过抚摸头皮的感觉给人一种十足的亲密美好,他力道适宜,不轻不重,很快将罗定调动起的那么点抵抗力又慢慢打消了。
段修博现在是他的朋友,而罗定,从不对朋友抱有太多戒备。
手中和指尖缠绕的发丝软而细,和头发主人的xing格真是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蓬松的手感却意外的好摸。段修博chuīgān了头发,手掌搁在罗定的头顶,低头盯着青年熟睡的模样,有些舍不得离开。便这样静静坐着。
对方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打下厚重的yīn影,因为侧睡,脸被枕头推的微微鼓了起来,色泽粉嫩的嘴唇嘟着,透着和清醒时完全不同的生嫩可爱。
想到对方在长廊上对自己认真严肃说出来的那番话,段修博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不是傻瓜,自然不会没发觉自己心中对对方的好感多的有些超额。但感qíng这个东西本就是可以克制的,段修博是个理xing的人,也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很抱信心。哪怕没有爱qíng这一层,和罗定的相处也让他很愉悦很快活,这就够了,作为朋友jiāo往下去也并没什么不同。
和种马一般挥洒自己的jīng子恨不得临幸天下女人的父亲不同,段修博从小在父亲的一个个真爱的考验下,已经早早具备了对自我感qíng的约束力。他的qíng感,从来都像在舞台上表演的那样收发自如,真正印证了那句人生如戏。
大概被头顶大掌压迫的有些不舒服,罗定呼吸急促了起来,挣扎着翻了个身,同时伸出左手来试图拂下脑袋上的异物。
段修博任由他拨下自己的手,一个人安静地盯着对方笑了一会儿,心中忽然闪过了什么,记起一个自己不小心忘记掉的细节。
他紧张地盯着罗定,确定对方是真的睡熟了后,才伸出手来很轻很轻地翻转过罗定的左手,同时将对方的衣袖也用尽量小的动静挽起。
他往罗定毫无遮拦的手腕当中一看,眉头顿时就深深的皱了起来。
果然……
粉色的疤痕对比起旁边细腻而雪白的皮肤显得尤为突兀,一道道细而狭小的伤疤jiāo叠互错,角与角之间甚至还有很明显的jiāo点,这些单独看来都不算是很触目惊心的疤痕织并起来,成就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狰狞的刀伤。
上次在电影拍摄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摸到了罗定手腕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伤疤的触感太明显,已经超出了用意外可以解释的范畴。只是在那时的随手一摸实在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可以不那么唐突的再次确定,这一回,总算是解答了他心头的一个问号。
可是一个疑问的消减却带动了更多疑问的出现。
这样的位置,这样的伤痕,这样的愈合程度,不必多解释段修博也能猜测到这究竟代表了什么。罗定居然割腕过?为什么?这样坚韧qiáng悍的一个人,不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不像是会寻死的存在!
他难掩担忧地盯着那个正在酣睡的青年,心中涌动的不安越发明确了。
——
罗定在山海大厦唱歌的视频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首页热门再一次被屠版,主角仍旧是罗定,可内容已经脱离了一切附带关系纯粹围绕着他的实力了。
现场拍摄的粉丝们大概私下联系过,并没有将所有的饭拍视频全都流传出来,而是挑出了一个拍摄的比较清晰的代表。
微博名为“我撅腚比天高”的博主是个粉丝量只有四千不到的小透明,无下限的名字并不为人所知,罗定的粉丝们发他的动态时总喜欢用尤其夸张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激动。这条充斥着啊啊啊啊啊和给跪了给跪了字样的微博自然也不例外。
许多人一开始都以为这是个恶搞视频,点开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通透的玻璃橱窗内,泛着金属色泽的音乐设备,闭着眼的英俊青年站在麦克风后眉头微皱一脸深qíng地唱着歌。饭拍的视频有抖动,分辨率不够清晰,音乐也收录的有些噪声,可以算得上是粗制滥造的水准,许多人却在点开了那个视频之后,再也关不掉了。
许多人从潘奕茗的MV专辑拍摄开始认识到罗定,被他气质差别巨大的两张照片所吸引,然后得知到他拍摄《唐传》的消息,又被他气质出众飘飘yù仙的剧照所吸引,最后看过了罗定在潘奕茗新专辑发布会的现场的舞蹈和MV内水准极高的的剧qíng表演后被彻底圈饭,可以说,包括粉丝在内,所有人目前为止喜欢他的诱因,都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和气质。
罗定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两部知名度极高的电影和电视都在拍摄当中,连片花都不会泄露出半点,跟潘奕茗合作的MV里很帅也很有魅力,可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开口演绎的歌词,在许多不喜欢他的人看来,罗定的定位,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花瓶。
红了自然就会有黑,黑子们攻击他的手段,目前也只有嘲讽他没作品靠着炒作获取知名度这么一项。
然而现在出现的这一视频,无疑就是用最直接和激烈的方式狠狠抽了这些人一耳光。
音频的质量差成这样,都能听出歌手倾注在词句当中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深qíng,唱功和咬字连最挑剔的观众也找不出合适的不足来抨击,与原唱的沧桑不同,这首歌的气质更倾向于忧郁和哀愁,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就直击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普通的听众还好说,那些有过和歌里类似求而不得经历的人们,几乎是听一场哭一场,哭完还得挂着一对肿成核桃的眼睛给分享者点个赞。
各路营销博闻风而动倾巢而出,转发和忙的不亦乐乎。一个没有经过后期处理的视频短短三天评论数就过了十万,原本粉丝量只有六千的微博号关注率成倍增长,原上传网站的播放次数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了百万大关,微博上又一次腥风血雨之下自然也不可能一派和谐。
罗定出头的太快了,快到娱乐圈内的许多艺人对他妒恨jiāo加,快到很多原本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忍不住猜测这是否又是一场成功的炒作。
yīn谋论者在任何时代都从未缺乏。加上隐于幕后圈内人的推波助澜,原博评论之下便逐渐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
“现场怎么可能唱出这种效果?后期肯定处理了吧?”
“饭拍肯定也是假的,背景怎么可能那么安静?”
“不会是炒作公司自编自导自演又装成粉丝发布出来骗观众的吧?”
反对的声làng一出现便不会停歇,越来越多目的不明的人加入了这些声音的阵营。容易被煽动的、缺乏自我价值只能靠着掐架和反对的声音博得关注的、还有一些很明确为抹黑罗定而来的,这些人的战斗力组织在一起,一眼看去竟然也颇为可观。
粉丝们一开始还对这些声音不予理会,然而这种冷静的态度反倒让这些反对者们更加亢奋了。
他们开始不满足于只在视频微博下宣泄言论,而是转战到罗定的微博主页,在最新一条的消息下极尽所能的叫嚣和rǔ骂一个跟他们毫无联系的人。
“修音师要哭了,那么努力给你修音最后直接被忽略吗?!”
“只会炒作的滚出娱乐圈!有本事拿出真材实料来!”
“好好演你的戏吧花瓶,别来祸害歌坛了!”
一些直接上人身攻击的留言更是难听的让人忍不住皱眉。
众所周知,饭圈和粉丝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言论不论怎么指责粉丝圈,粉丝们为了偶像的声誉和饭圈的和谐都能选择默默忍受咽下这口气。
可难听的话如果从她们身上转移到他们所饭的偶像身上……
哦哦,那就糟糕了。护犊子的母jī尖喙有多锋利,她们的战斗力就有多qiáng悍。
第36章
罗定qiáng悍的心理防线让他从不畏惧任何掐架,在言论腥风血雨的当口,他仍旧定时定点上微博看最新消息。评论里近乎人身攻击的叫嚣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早年他红的时候,黑子们可比这敬业多了。不论有没有利益关系牵扯,他们很qíng愿用任何方式来给不喜欢的人添堵。比如砸车玻璃,比如演唱会时偷摸朝舞台上扔鞋子水瓶,或者脑dòng大开的编造一些似是而非的假黑料当做真事流传,还有更无聊的,直接装成艺人的粉丝去攻击其它艺人。相比起以前那些疯狂到几次让他受伤的anti,现在这些抵制和rǔ骂的言论温和到如同毛毛雨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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