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亚星显然不识货,十分随意地展开外套抖抖抖,听罗定问起后才恍然想起:“这是早上凯旋传媒那边送来的,米锐下午打电话告诉我了,这衣服是拉赞助拉来的,你穿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扯破了,省的到时候还要赔。”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平外套上的皱褶,左右看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送东西来的时候也没讲清楚,这是什么牌子来着……”
罗定暗笑着翻开内衬腰部不起眼褶皱里的那排小字母给他看,当时吓得谷亚星就有些不好了。
“卧槽!卧槽!”从单手拎改为双手捧,他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平摊在沙发上,盯着罗定已经穿在身上的裤子,一脸我的天这衣服今晚要是弄坏了怎么办的表qíng。
“不管了!”他握拳咬牙,无比凶神恶煞地指着罗定:“衣服千万别弄坏了!知道么!”
出席穿的体面一些,对艺人来说总是利大于弊的。
罗定扣上纽扣,在穿衣镜前自己转了一圈。目光审视。
品牌的底蕴果然就是在那,罗定多少年没穿过普通西装了,来到这个身体之后又开始重温年轻时苦苦挣扎的岁月,现在这套西服上身,令他恍然又像回到了自己当初闪耀聚光灯下的生活。
谷亚星在后面看的也赞不绝口,罗定却慢慢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
看了好久之后,他把目光锁定在自己的手腕上。
手表摘下随手搁在一边。这样果然好多了。
昂贵的服装却搭配着一支连西服价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手表,两者之间风格的不相融逃不过旁观者的眼睛。这就是为什么明星终其一生都要不停的赚钱的原因,也许在外界看来他们一部电影的薪酬就是许多人一生的收入,可是大到名品服装,小到佐以搭配的手表,女士们还有珠宝首饰,这些支出,越是红的明星越为可观。
每个季度都有红毯,忙碌时甚至一个月都会赶上好几趟,这是个穿了重复衣服会被所有长枪短pào对准嘲笑的圈子,所有人只能尽其所能地维持自己的风光和体面。
恶xing循环就是,在见识过奢靡无度的生活之后,很少人能再习惯回归质朴。晚节不保大抵因此,所以在年轻时,便必须要为自己老后的隐退找到退路。至少不需要等到七老八十一脸皱纹了,再为那点生活费出道四处走xué代言捞钱。
罗定微笑看着镜中的自己,越想越多,脑袋乱嗡嗡的如同涌进了万千蝇虫。
直到思绪被谷亚星的电话铃声拉回。
谷亚星接着电话,那头仿佛是有人要送来什么东西,他一边接着一边朝外走。
片刻后,他提着一个纯黑色的纸袋一脸茫然地重新回来。
“是什么?”
“段修博的助理送来的。”谷亚星说着打开袋子,又拿出一个纯黑色的木盒,打开盖子,入目是一支薄而宽大的手表。
罗定正在不解,他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来了,一看来电,是段修博。
现在已经是国外快到午夜的时间,电话那边也很安静,段修博显然是预备休息了,背景音里能听到很轻微的浴室放洗澡水的声音。
“衣服合身吗?”段修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磁xing,像温水化开的巧克力那样柔滑,“有不合适的地方可以趁早修改。手表也送到了吧?”
几个回答在口中转了几遍,罗定最后还是没有出口:“都很合适,谢谢。”
“祝你颁奖进行的顺利,早点回来,我很想你。”
罗定下意识看了谷亚星一样,谷亚星没听到段修博的话,但一听说电话那边的人是段修博后,炯炯有神的目光便没离开过罗定的手。
罗定拉远距离走开了几步,隔绝开一切叫他不安的窥视,才回答:“典礼结束之后很快就能回去了。”
“不想我?”
罗定不想把话题进行的那么暧昧,但这个时候炸毛或者顾左右而言他都不是他的风格。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从刚才试衣服起到现在好几次想起了对方,便实话实说地回答:“嗯,有点想。”
确实是,有点想。
不期然转头对上镜中自己的视线时,罗定才恍然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眼中已经满是笑意了。
——
喧闹声挤入小空间,车开开停停,司机在前方抱怨:“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扛着拍摄设备的记者、粉丝,还有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对着周围所有可见的东西都是一阵狂拍。
谷亚星丝毫不担心罗定会掉链子,对方上一次在《风尚》周年庆时的表现登上了报纸,直到如今才被挖掘罗定和段修博cp感的粉丝们找出来,谷亚星已经发现,罗定每次上大场合的时候,总是出人意料的镇定和游刃有余。
这简直是为天生吃娱乐圈这口饭而生的。殊不知圈内最难锻炼的就是这种临危不惧的镇定了,太多人在幕后都还表现得很不错,一出现在人前面对铺天盖地的注视着自己的视线时就手忙脚乱错漏百出。人群总是最容易让人生出自卑和恐惧的,这一弱点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锻炼中逐渐克服。面对镜头的气场和日常生活中的气场是不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普通人和明星合照的时候哪怕相貌相差不多看上去都不如明星耀眼的原因。
谷亚星觉得自己真是走运,八百年默默无名,如今一抱就抱着个金凤凰。这凤凰还忒好养,不挑吃穿,脾气更没小母jī大。
网媒音乐颁奖典礼的红毯入场签名墙尽头,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正在核对入场介绍的题词卡和相互jiāo流。
这一届真是出神了,应该说每一届的创办到场来宾都是前所未有的阵容。前年刷新了大前年的,去年刷新了前年的,今年毫无疑问又狠狠刷了把去年的。
“mellen、X-、陈鼎山、张文魏……”对到最后,罗定的名字骤然入眼,双方都顿了顿,相互对视。
这个名字从一跃上了网络投票第一名之后网媒音乐的主办人员便忍不住开始唏嘘世事无常。
当初罗定也是来过这里的,上上届,或者上上上届,还是上上上上届,没人记得了。当然,那时候的他并非以个人的名字到场,而是用和苏生白一起的歌手组合获得进场邀请的。只因此似乎还不构成人们对他不留印象的最终原因,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他们那时候什么奖项都没有带走。
入场时甚至连对准他们拍摄的媒体都很少,大多只是一带而过,刚出道的年轻人胆怯又羞涩,沉默来了,又沉默地走。
世事变迁如此之快,短短几年时间,当初不起眼的两个少年已经各奔东西。一个专注投身于电影拍摄,另一个在更久的沉寂之后,猛然以一个这样夺目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公众的面前。
从开始创办起就负责主持的主持人讨论片刻,回忆起几年前曾经见过罗定时的模样,模糊的记忆中青年俊秀的脸已经不甚清晰,但惟独可以记得的,就是他们签名时握着笔仍在微微颤抖的手。
huáng瑶笑道:“那个时候他俩还叫我们huáng姐和季哥,现在见面,怕是要倒过来了吧?”
季星撇撇嘴:“你不服气么。”
“有什么不服气的,风水轮流转,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红。”huáng瑶说着,意有所指地眼神瞥了眼红毯尽头,“你瞧之前罗定不出来的时候,苏生白避我们如蛇蝎,上次我主持另一个颁奖节目的时候后场无意问了一个跟罗定有关的,他立马转移话题说起别的。现在罗定红了,说是要出席了,他倒是主动提出要来,哪里那么厚的脸皮呢。”
“人家也不差啊,拍电影呢。”季星不以为然。
“你别说你不看八卦啊。”huáng瑶撇了撇嘴,“当初是有那位捧他呢。现在那位去世了,你瞧最近他还有什么新作品的消息不?成天跟徐导忙着那个试镜会,肯定没退路了,才使劲儿抱大腿。”
“所以准备拿罗定炒作?”季星一想也是,“曾经的组合歌手几年之后再度重逢,确实,这个标题还是很有力度的。”
眼见一切准备就绪,第一辆车缓缓在红毯尽头停下,两人停下说话的声音,开始配合起后场出来为他们调麦的动作。
罗定的出场的顺序偏靠后,夹在潘奕茗和张文魏之间,这也是主办方一种对他地位的肯定。在罗定的EP杀出血路之前张文魏一直都是国内的专辑畅销小天王,与新专辑大获成功的潘奕茗并称专辑畅销榜天王天后,得亏了罗定这次出的不算正规碟,还不够条件抢走畅销天王的官方封号,否则三人聚头气氛有多尴尬那简直是不言而喻的。
吴方圆匆匆下车拉开车门,脚步跨上红毯的一瞬间,罗定jīng神一整,笑容顿时变得无懈可击。
周围的闪光灯绵延成片,快门声不绝于耳。第一个确定他出现的粉丝尖叫了起来,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发展到最后,简直满场欢呼。
红毯走到现在,这是最热烈一个来宾,走在前方的的嘉宾都因此忍不住回头一探究竟。
罗定朝着粉丝群挥手,放慢脚步以保证每个镜头都能拍到自己的身影,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叫自己名字的声音,他收回落在拍摄镜头上的视线。
潘奕茗提着裙摆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行啊你,真是小天王了,比我还后出场。”
罗定微笑着任由她打趣,潘奕茗十分自然地走到与他并肩,然后伸手挽进了罗定的臂弯,旁边的快门声频率更密集了。
奇怪的是,刚才还在欢呼的的粉丝区域却安静了一些,罗定有些不明所以,慢慢接近人群时才发现到许多人捂着脸满脸都是悲痛。
忽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段——修——博——哭——晕——在——厕——所——”
虽然掩在快门声之下,但女孩儿尖亢的嗓音还是十分引人注意的。
潘奕茗扑哧一下就笑出来了,随后捂着嘴,在罗定愕然的目光中松开他的胳膊,用小小的投降姿态对罗定的粉丝群招了招手。
“潘——奕——茗——你——好——美——!!”
众人立马见风使舵地倒戈。
潘奕茗笑的表qíng都快裂了,努力维持自己的优雅端庄,唇齿不动,含混不清地说:“我可不想半夜被你粉丝投毒,你现在是段修博的人。哈哈,开玩笑的。”
“……”
罗定被她前半句话吓死,木然地跑了会儿神,才幽幽的问:“……潘姐你……”
“我怎么会知道?”潘奕茗女人味十足地撩了把自己jīng心chuī出的卷发,“你问问现在这里全场还有谁不知道么?你奇葩的粉丝圈。”
罗定还在纠结于大众的接受能力,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然而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停在变化的,捕捉到那些听到粉丝叫声后都在偷笑的媒体记者,以及递给他暧昧的玩笑眼神的其他来宾,罗定咳嗽一声,心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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