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忽略掉心里看到温润和谏郡王眉来眼去时的不痛快,这会儿是有正事的。
谏郡王和皇帝开始窃窃私语,过了没多久,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刘坤一眼,唤来两个小太监将刘家的兄弟给带了出去。殿内便只剩下了温家的几个,谏郡王想了想,又将温家大老爷给打发了出去。
大老爷很明显也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事了,转过身时看着温乐兄弟俩的眼神是赤luǒluǒ的,被罢官之后他便明白了身份带来的好处,府外和府内收到的和从前比之天差地别的待遇他已经受够了,他只盼着温乐兄弟俩能记着他一点好处。
……
从宫内讨价还价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晌午饭都过了,温家兄弟才得以出来。
温老爷早被派送回府,如今只怕已经家拿起了筷子,温乐摸摸肚皮有些不慡的说:“连饭也不留们一顿,还想见识见识御膳是什么派头呢。”
温润温柔的看着他,伸手掐掐他的脸:“如今福州港受灾,各地粮食都朝哪儿应援,只有节约没得làng费。御膳也不见得多么富贵,皇帝和谏郡王两个只怕只能吃十来道菜,也没什么可吃的。”
温乐没好气的掰开他的手道:“怎么什么都知道,见过御膳吃过御膳了?说的十来道菜就不是菜似的,咱们赋chūn和母亲吃晚膳,顶多也才八道菜呢。”
“那是们节俭,”温润总能找出自己的理由,他觉得温乐莫名其妙的好像又不高兴了,一时间也没法联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qíng,只好说:“咱们一道回府,然后带着忍冬去户部要名册?还是有另外的行程。”
温乐抬头望了眼天际,皱皱眉头:“回府吧。”
府内的主们也没有吃午饭,门房见到兄弟俩回来,赶忙带着他们俩去了堂院,据说主子们都聚那等他们回来。北方的院子盖的就是比较空旷,一路走着已经极少能瞧见赋chūn那边喜爱编扎的花墙,只是十分朴素的树障,距离老太太以前住的主院落不远的地方,顶大的一个屋子里头,便是温府极少用得上的聚餐的堂屋。
女眷摆一桌,坐屏风后头,一家便没有和外一起时讲究的那么多,什么不能瞧到脸啊脚啊的,堂兄妹间简直是无稽之谈,温乐上去给韦氏问候时自己注意了一眼,发觉韦氏今天是穿了新衣坐主位的。
他心中暗笑,女果然还是逃不了想要扬眉吐气,温府这些伯娘们从前从未将三房放眼里,连带三老爷去世的那两天,这些也不屑佯装出悲伤来,那时的他们可曾料到自己还有巴结曾经看不起的寡妇的这一天?
酒菜上来后,温乐又不小心注意了一下,一桌子的ròu菜,只有两盘子素炒的蘑菇,一盘是香菇,一盘是白菇。
家中长辈去后的三个月里,家中的小辈们原本理当穿素服少食荤腥的,女那边大概心细些,都仔细挑了不起眼的颜色来穿,而男们这边,二老爷穿的灰边的朝服,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休沐也不换下,大老爷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棉袍,脖子上套了火红色的狐皮围脖,温贤悯的外套是鹅huáng色的,温贤礼的额角也簪着花,兼之这一桌的菜色,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虽然对老太太没什么感qíng,但入乡随俗,为了自己的只能闷头夹着放温润附近炒蘑菇咀嚼,实提不起劲儿。
温润大约也知道他想什么,偷偷拍了拍温乐的脊背,给他炖火腿里挑出几块炖萝卜,放盘子里。
虽说吃饭时讲究食不言,但温大老爷回府后很显然跟全府都通了气,大家对温乐宫里到底和皇帝说了些什么显然十分好奇,吃饭时似有若无的眼光就朝主座打量,搞得他更是没有吃饭的心qíng。
温家这伙,若不是欠了原来那个胖子温乐,他是断不会愿意和他们沾上一星半点关系的,实是太会膈应。
他随便吃了几口,刚搁下筷子,屏风那边的大伯母就好像天上长了眼睛似的,开口问道:“老爷回来可和们说了,乐儿今日带着那姓刘的往宫里一去,可是耍尽了威风,若不是乐儿回了大都,此番的委屈们温家只怕就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温乐挑眉朝着那头一看,心说的把戏都是温炼玩儿剩下的。
温乐不接话,大老爷连忙放下筷子搭口:“可不是嘛!乐儿今日……嗯,总之,可叫那姓刘的吃了大亏!”
温乐又扫他一眼,大老爷自诩青白,只怕从记事起就没说过几句谎话,如今要他念着刚刚温乐哭哭啼啼的模样夸奖威风,实是难为他了。
温乐不以为然道:“一家何须说两家话。也没做什么,刘炳和刘坤是自讨苦吃。”
大老爷呵呵一笑,豆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大伯圣上面前说不上话,后来还被谏郡王给打发了出来,倒是无福得知后头发生的趣事。”
见温乐放下了筷子净手漱口,就是不说正事,大老爷急了,只差站起身来。
温乐离了座,附温润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将帕子丢回小婢的水罐中,路过大老爷身边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伯若是想官复原职,那便无需多问了,温家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大家心中有数,纵然能说上两句话却也是有限的,恐是无力回天。”
大老爷神色瞬间灰败了,见温乐走出门去,他原地静坐了几个呼吸,又慢慢拾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
二老爷脸上有一闪即逝的喜色,随后很快被沉淀下来,他左右看了看越过屏风瞧见大夫面上几乎掩饰不住的怒意,和自家夫jiāo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
温乐跟皇帝要来了和他一起到赋chūn的那些侍卫家的所有权,这个所有权不是指他能随意掌握这些的生杀大权,而是一定的范围内,他有权利将这些原本隶属大都的居民迁居到别的地方。
一开始他答应这群兵油子自己会领回他们的家确实是蒙他们,一是为了稳定军心,而是为了让这群还有个打拼的动力,但久而久之的,大家相处下来了,慢慢有了点感qíng,像对于郑瑞那样的,他已经很少会主动去欺骗了。
这次有了好机会,他自然顺势就将自己答应的承诺给履行,皇帝还是很大方的,也许扣下侍卫家属的举动只是例行公事,那些侍卫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用这些来换取温乐闭嘴,他何乐而不为,与此相对的,大老爷的官复原职几乎是个不可能的奢望,皇帝好容易削减了温家的权势,只怕现已经惦记上二老爷了,哪里会让好不容易赶出去的大老爷再回朝?坐看温家死灰复燃吗?
不过一些小小的恩惠他还是不吝啬的,比如颁叫大老爷家中赋闲顺便背个书士的名头,堪堪算个七品官,隶属翰林管辖,名声倒是好听,只是俸禄少得可怜,也没有实权罢了。
哭天抹泪的要好处还是很有成效的,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皇帝现显然没有刚开始登基时那么讨厌温乐了,其实他们也并没有见过几回面,温乐来到这个时代后这更是第一次面圣,皇帝对他说话还是比较和蔼的,不像是要杀之而后快的模样。仇恨和爱意都是可以被时间化解的,若非必要,温乐也不像将这个皇帝当做假想敌。
总之,拎着忍冬去户部混了个脸熟,弄来了侍卫队家属的名册后,联系的事qíng自然就不用温乐亲自去办,眼见日头偏西,他大都的街头随便逛了逛,也逛出了兴致。
大都这地方和赋chūn有本质xing的不同,经过历史的沉淀和文化的积累,大都城的富庶本就是许多其余地方无法想象的,就连经济大厉朝数一数二发达的洛阳、临安等地,也从没有敢放话与大都相比的。温乐从前并没有机会好好这逛上一逛,如今有了时间,才发现古代的街道果真是趣味无穷。
街头上的小贩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买炊饼的和卖豆腐脑的摆一处,卖烧饼的和卖馄饨的也摆一处,留着长胡子的老书生模样打扮的男扛着糖葫芦来来回回的走动,余外便是店铺。店铺里做的都是更高一档的生意,例如卖酒的、卖huáng金玉器的,他一家家转悠过去,老板们的态度都异常不错,来回转悠间他便发现临街开的最大的一家铺面,仔细一瞧,卖的居然是脂粉。
是了,脂粉。
温乐哈哈一笑,发现柜台上摆的那些个漆画木盒可不就是他供给到临安的货么?临安找了最上等的脂粉又商城里改良过,用的全是食品合成,连漆木盒子也是仿木质的,陆家却偏偏当做稀世珍宝,一个木头盒子都能多卖出二两银子。
“客官!客官可要来瞧瞧,这都是才来的临安上等脂粉,家中若有娇妻,可定要买回去试一试!”见温乐徘徊门口不走,柜台后头的大娘立刻来了劲儿,手捧着一盒脂粉上上下下的转悠,时而打开试用装来,让温乐看这粉质究竟有多细腻。
温乐笑了笑,走过去慢慢翻看漆花木盒上的图案,这可是他自己挑选的花色,画的是一百六十五个远景美女,每一个美女都穿着华丽的衣袍身姿婀娜,加上构图不重样,这个时代看来确实是很难得的好东西了。
大娘手指抹了下白粉,朝着自己眼睛下头一蹭,就是一条温乐无法理解的白色,她倒是颇为满足的推销:“怎么样,客官您看,保管是最上等的白!”
温乐摸着盒子眼带笑意:“这个怎么卖?看模样挺新奇的。”
那大娘嘻嘻一笑:“客官果真有眼光,这可不就是稀奇东西么?全大都也只有们脂宝斋能碰上,多少大都的小姐太太们都来这儿预定也不定能买到,今日新到的货,竟就被您给碰上了!”她上上下下扫了温乐穿的衣裳袍子还有披着的披风,连带腰间的玉佩都不放过,随后笑的更欢,“这一盒足够用上小半年了,配上临安最上等桃花酿出的rǔ膏,一套五十两,实是机不可失!”
“多少?”温乐瞪圆了眼,他记得这一套临安只卖二十两银子,怎么到这里就翻了一番还要多?
“您可别嫌贵!”那大娘挤了个表qíng出来,点点盒子道:“只怕再用不了多久,这脂粉变成了宫内娘娘们的专属了,们想屯些货都困难的不成,到日后这家脂粉成了贡品,就更是难买了!”
温乐咂舌退出门去,不理会老大娘不慡的表qíng,心中想着,果真大都这边傻钱多,决不能放过。
……
回到府中,没有见任何,他径自回了屋里梳洗换衣服,等到喝过一盏热茶后,才觉得恢复了些许jīng力。
沉香和水桐现每都有自己的事业,赋chūn的绣纺和织造坊离不开她们,温乐这次回来,便只带了两个小丫鬟银杏和明柳,这两个丫头年纪尚小,行事谨慎却不够沉香水桐沉稳,温乐问他们温润的行踪时,她们相视一眼,只是小声回答说自己不知道。
温乐想想天色还早,正好去找温润聊聊天,便慢步到了他的院落。三房原本的院子并不大,几个主的院落都挨得挺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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