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楚朝辉出谷将近一个月了,郑钰铭晚上上chuáng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工人厨房的灯火总要到半夜才会熄灭。
工人厨房是别墅最暖和的地方,一到晚上,厨房里就升起火炭盆,点上两盏油灯。霍氏兄妹都在厨房看书习字。郑钰铭也在这里写教材。小狗狗木头趴在主人膝盖上睡觉。厨娘苏氏则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纳鞋底。
木头长了快一年,才长到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在和别墅周围小动物的斗争中屡屡失败后,木头变得对主人更加黏糊,在它的意识中,所有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只有主人对他的爱没有变化,只有靠着主人,木头才感到安心,一只德牧láng犬开始变得像泰迪。
到了八点左右,木头忽然抬起小狗头,耳朵竖起。接着,苏氏便听到别墅院门有响动,连忙站起去开门,这个时候会来的只有范津和他的妻子。
厨房门一打开,范津和妻子走了进来,夹进来一股冷风,最后进来的苏妇连忙把门关上,寒冷随即被关在外面。
见到范津进来,霍氏兄妹连忙站起朝他行礼,这是郑钰铭规定的,学生见到老师得行敬礼。当然,范津见到郑钰铭除了行见主家之礼外,还得行师礼,这种夜晚来求教,范津行的就是师礼,白天见到郑钰铭,行的是见家主之礼。郑钰铭规定的师礼很简单,就是鞠个躬。
“快到火炭旁烘下手。”郑钰铭放下毛笔,抬手招呼范津和葛大妞。
“是!大人!”范津来别墅次数太多,和郑钰铭熟稔,相处便不客气,坐到郑钰铭身边烘着手,葛大妞则和苏妇坐到一起,两人小声说着话。
“今天晚上教你乘法算盘吧。”郑钰铭已经教了一个月的算盘,范津加减法都很熟练了。
“好的!大人!”范津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算盘。这种书包式样的背包很受山谷奴隶青睐,大半奴隶都用麻布为自己做上一个使用。
见到郑钰铭要教授新课程,霍氏兄妹连忙起身围过来。
郑钰铭讲解了将近一个小时,霍思华领悟最快,范津是边听边记笔记,记笔记是郑钰铭告诉他的一种学习方法,有了笔记,范津过后可以慢慢消化。
郑钰铭看着手指灵活的霍思华,认认真真记笔记的范津,再看一眼笨手笨脚的霍思中,不由微叹口气,同是一个父母,霍思中的智商没有妹妹一半高,学什么都没妹妹学得快。霍思中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比较踏实。
“汪!汪!”一直趴在郑钰铭大腿上的木头突然直起身子跳到地上,对着厨房门狂吠。别墅大院外也传来一阵嘈杂声。
郑钰铭忽地一下站起,他心里狂喜,他觉得是楚朝辉带着奴隶士兵回来了。可是等他一个健步去开门时,又冷静下来,因为木头吠得太厉害了。木头虽然变小,但它的听觉和嗅觉却比大狗时都灵敏,对楚朝辉的声音和气味早已熟悉,今天这么大反应可不像是听到熟人回来。
“范津、思中,你们和我出去,思华,你们几个都不要到厨房外去。”郑钰铭把木头抱给霍思华看护。
“大人,我们去看一下,你留在屋里。”霍思中抄起厨房旁的一根钢棍,一个健步挡在郑钰铭前面。
“开门吧,我们一起去。”郑钰铭手按在腰间,楚朝辉离开山谷后,这把迷你手枪他一直随身携带。
不知道山谷中发生了什么,郑钰铭出了厨房,走到院墙大切诺基汽车停放处,爬上车顶朝院墙外查看。只见院墙不远处有几根火把闪动,十几个人影在那晃动,人影嘴里发出吆喝声。
“大人!发生什么了?”范津和霍思中不像郑钰铭个高,能一下跃上覆盖着车套的汽车顶,只能站在车旁边询问。
“有什么野shòu闯进来,被值守的发现,喊了人正在逮杀。”郑钰铭仔细辨听后,浑身放松了戒备。
郑钰铭刚说完,远处就传来欢呼。一根火把朝着别墅走来。
“大人!刚才有野猪闯过来,我们已经把这家伙逮杀了!”举着火把的奴隶是到别墅来报告qíng况的,看到郑钰铭站在围墙上,连忙躬身回报。
经过楚朝辉带领士兵对着山谷大型野shòu疯狂捕猎,山谷中的野shòu不是远离迁移,就是倒在陷阱或者是箭和弓弩之下。山谷周围的野猪已经很少见到,今天晚上闯到生活区来的这只野猪,应该是因为饥饿,从北部蔚山跑过来的。跑进生活区后,被巡逻的奴隶发现,这只可怜的寻食动物,没有找到食物,反而成了人类口中的美味。
郑钰铭从车上跳了下来,打开院门走到打杀野猪的地方,看了看被奴隶们乱棍打死的野猪,表扬了巡逻的奴隶守卫,又让厨房的人把野猪拖走,吩咐奴隶把地上血迹打扫gān净。寒冬季节,因为饥饿铤而走险的野shòu不会只有这只野猪,血腥会吸引它们到来。山谷中的奴隶近一年来经常食ròu,营养比较丰富,奴隶们的夜盲症现象正在消失,但遇见专门晚上出来活动的凶shòu,视力还是不如这些动物。晚上还是要避免和凶shòu搏斗,以免出现人员伤亡。
因为野shòu闯进来引起的骚动很快平息,除了轮到值日巡逻的奴隶,其他人都回屋休息。郑钰铭提着一盏煤油灯上了楼,上楼后他一点睡意都无,摸到楚朝辉的房间,从楚朝辉的chuáng头柜里摸出一包香烟。别墅中的香烟已经不多,chuáng头柜中的烟一共只有两条多点,估计chūn天以后,楚朝辉就得被qiáng制戒烟了。
郑钰铭凑近煤油灯把烟点着后,就熄了煤油灯,打开阳台门,趴在阳台上抽着这支睡前烟。山谷中很安静,别墅周围大树上雪块掉到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朝辉和奴隶兵士走后半个月,达城地区就下了场大雪,这场大雪下得让郑钰铭心焦。他不知道楚朝辉和奴隶士兵们带的简易帐篷,到了晚上能不能扛住零下五、六度的寒冷气温。
越临近一个月的计划归期,郑钰铭越不安。没有电话手机,没有电报雷达,甚至最原始的信鸽也没有,郑钰铭对楚朝辉的行踪只能看着简易地图猜测。
郑钰铭对着猜测的这张地图是楚朝辉绘制的。只有达城周围地形比较准确,出了达城地区,地形都是根据商人和周围居民口述描绘,有土匪的山脉地形只有大概。
地图标着红点的地方是有山匪出没的地方,郑钰铭算着楚朝辉带着部队多少天可以到达,要用多少天可以消灭这个红点。然后再计算到达下个红点时间和剿匪所费时间。就这样,郑钰铭每天临睡前,都要在地图面前码算半小时后,才肯上chuáng睡觉。今天因为野猪闯入,让郑钰铭以为是楚朝辉回来,空欢喜了一场,也是因为空欢喜后有种失落,没有烟瘾的郑钰铭抽上了香烟。
郑钰铭吸完烟,掐灭烟屁股,双手抱胸望着东方出神,那里是楚朝辉剿匪的方向。
“呜呜!呜呜!”郑钰铭脚边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钻来钻去。木头跟着主人跑到了楼上,它没有睡在楼下储藏室。
“木头,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不睡觉?”郑钰铭弯腰把木头抱到怀里。
“木头,朝辉已经往回赶了,是不是?”郑钰铭不想和任何人诉说他的担心,只能朝着木头诉说。
木头朝主人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适位置趴好。
“木头,朝辉不会有什么事的,是不是?”郑钰铭摸摸木头的狗毛。
“再过两天,我们就会见到他了,是不是?”距离楚朝辉出发,到今天已经整一个月了。
“木头”郑钰铭低头,发现木头已经呼呼了。“唉!看你好吃好睡的,朝辉一定也没事。”
从第二天起,郑钰铭天天都觉得是楚朝辉的归期,可是天天到睡觉前都是失望,这样过了半个月,就在郑钰铭快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心时,楚朝辉回来了。
楚朝辉回到山谷的日子是傍晚时分,郑钰铭正在厨房准备用晚饭,正举着筷子巴拉着第一口饭,抬头就发现楚朝辉站在厨房门口朝着他呲着一口白牙。郑钰铭当时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低头朝木头看去,奇怪木头为什么没反应,还是懒洋洋地趴在他脚旁。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楚朝辉歪了下头。
“不是,我在看木头。”
“我知道你在看木头,你为什么只看木头?”楚朝辉有点伤心了,郑钰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点傻乎乎的模样。
“原来木头叫我都以为是你回来了,今天你真的回来了,这家伙竟然一动不动!”郑钰铭有点反应了,脸上有谴责木头失职的表qíng。
“你经常以为是我回来。”楚朝辉坐到郑钰铭面前,面对着郑钰铭,目光柔和。
“啊!额,是的。”郑钰铭能感觉到楚朝辉的呼吸。楚朝辉直直的目光让他忽然心神荒乱起来。“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郑钰铭把自己正吃着的碗筷送到楚朝辉面前。
“我还真的很饿。”楚朝辉满眼笑意,接过郑钰铭递过的饭碗和筷子就巴拉起来。一边吃一边朝郑钰铭笑着。
“怎么晚回来了?”在楚朝辉吃得半饱时,郑钰铭神态恢复了正常,开始问起楚朝辉延迟回来的原因。
“本来可以按时回来的,不过为了把那些俘虏带回来,费了点时间。”
“俘虏?”
“这些山匪是当兵的好苗子,都杀了可惜。”
“管得住他们吗?”郑钰铭皱眉。
“做山匪也是为了有口饭吃,山谷可以喂饱他们,他们当然可以为你卖命。”楚朝辉没有郑钰铭的这些担忧,带回的俘虏,早就被他筛选了一遍,凶残顽固手上有人命的山匪,都被当场处决了。
“我们的人有伤亡吗?卫青呢,士兵们呢?”郑钰铭有点后知后觉,到现在他才发现卫青没有跟着楚朝辉进来,也没有听到别墅院墙外有人声。
“我先回来的,卫青和士兵们押着俘虏在后面慢慢走着。”楚朝辉也是归心似箭,进入到南埠村范围,他就让卫青带着队伍行走,自己快马先回了山谷。“这次出去,共计扫dàng了六处山匪窝点,我们的人受轻伤四个,牺牲一个。”
死掉的那个奴隶士兵并不是因为受伤直接死亡,而是伤口感染导致破伤风,因为没有抗生素救治才死亡。
楚朝辉培训了大半年的这些奴隶,是当种子培养的,这些人以后就是部队军官,南埠以后的武装框架将由他们搭建,这次剿匪损失一个,让楚朝辉心疼万分,可是再心疼,也不得不让这些奴隶士兵接受血与火的洗礼。
“要好好安葬。”郑钰铭脸上一黯,这才是开始,和平和稳定总需要生命去换取。
“嗯,让士兵们休息一天,后天举行葬礼。”这位牺牲的奴隶士兵尸体随部队被运回。
“这么一扫dàng,东山脉没山匪了吧?”
“现在没有了,不过以后还会有。”只要有饥民,就不缺乏落糙为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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