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点头,一双睿智的眼睛满是笑竟的望向胤禔,“大阿哥可是有何难处,说出来,臣或许可为大阿哥开解一二。”
胤禔几句将事大略说了,声音中有几分悲切,“我真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舅舅!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大功劳,我!”
明珠抬手止住胤禔将在出口的话,皱眉道,“禁声!您是天潢贵胄,大阿哥,您开府多年倒忘了谨慎二字了么?”
胤禔脸上一派颓废,明珠不急不徐道,“大阿哥,臣同您说过许多遍,您不必在意九阿哥,只要不得罪他,他绝不会同您做对。”见胤禔似是不服气,明珠笑着叹了口气,耐心的道,“九阿哥此人,绝非凡品。恕我直言,他的资质,远在众皇子之上,便是太子殿下也有所不及。若他为储君,臣绝不赞同您同他争位。可是九阿哥并非嫡子,并且他一再表明自己并无争储之心,皇上亲自抚养他长大,又怎能不清楚九阿哥的本事呢。皇上派了多少一等侍卫在他身边,说是保护,何尝不是一种监视。皇上封他为睿贝勒,这本身就是一种警醒。九阿哥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去谢恩,谁得到这种封号能不惶恐呢?九阿哥的愤怒难道掩饰起来皇上便不会知道了么?既然皇上什么都知道,那掩饰便不如不掩饰。您想想,九阿哥违心去谢恩,皇上如何想?九阿哥恼怒,发脾气,皇上又如何看?”明珠双眸灼灼的盯着胤禔,一字一句的说,“大阿哥,您一定要记住,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
胤禔茅塞顿开,起身躬身道,“多谢舅舅开解。”又坐下听明珠道,“依我来看,诸位皇子,独九阿哥最肖万岁爷。”说到康熙,明珠也有几分感慨,“我伴驾多年,万岁爷是少有的圣君,擒鳌拜撤三藩平拒俄罗斯平准噶尔,其胸中谋略智慧,岂是我辈所及?万岁爷并未对太子失去信心,我们便不能去动太子,不但我们不能动,别人也不能。九阿哥是把好刀,可用不好,难免会割了自己的手。这一点,万岁爷比谁都清楚,所以您不必将九阿哥放心上,有万岁爷在,九阿哥不大有机会碰到兵权。“胤禔有些急了,“那照舅舅说,便是太子真不在那个位子了,也轮不到外甥不是?”
“九阿哥非池中之物,之前他年龄小,贪玩儿也难免。如今他封爵大婚,难道还能不上朝当差么?只要他当差,我便有办法让他出错。”明珠轻笑,“皇上对太子如何,犹不能容索额图做大。我看九阿哥忍耐的功力可远不如太子殿下,皇上待他信任却是有限的……”明珠轻声一笑,“大阿哥,您还年轻,老臣还等得,您就等不得了吗?请您全心全意为皇上办差吧,皇上圣明独照,臣相信您会成为皇子中第一个得封亲王之人。”
胤禔yīn暗的心qíng仿若给明珠洒了一把阳光,唇角一翘,“舅舅看人素来是准的,有舅舅在,我还担心什么呢?”
“大阿哥,你看三阿哥文采裴然四阿哥刚正冷厉五阿哥七阿哥无甚大志办差也妥当,八阿哥温雅翩翩,十阿哥出身尊贵,这么多皇子都在长大,如今还只是个开始呢。”明珠声音中有种志在必得的狠戾,“当下您只要说服惠妃娘娘给八阿哥指一位出身尊贵的福晋才是最重要的事。”
“舅舅说的是。”胤禔笑着点头。
胤禔心满意足的离开,明珠却是一阵嘶心裂肺的咳喘,一名青衣文士自假山后走出,为明珠递上一杯温水,“相爷总为这些事费神,这病怎么能好呢?”
明珠喝了几口水总算舒服了些,喘息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张先生请坐。”
文士也知多说无用,眼中却是黯然,“相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大阿哥想一想,时间还长呢,若没了相爷,大阿哥可要怎么办呢?”
明珠苦笑,“大阿哥xing子直,又藏不住事,偏对皇上又有几分孺慕之心。这次未能更进一步,大阿哥极是灰心。”
“您若真心为大阿哥着想,便该劝他息了那心思,皇上一心想当个千古圣君,总不对儿子动手。”文士有几分急切,“您跟着皇上多少年,何必去触他逆鳞!如今您为大阿哥画一张大饼,这是要把他往绝路上引么?”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认为日后太子登基会放过大阿哥么?”明珠冷冷一笑,白皙的脸上绽出一抹讥诮,“爱新觉罗家何曾有如此大度的人了?”
“纳兰——”文士还yù说什么,明珠冷冷的起身,保养的极好的脸冷若冰霜,眉间却是掩饰不去的悲凉,明珠深深的望着文士已年华老去的面容,伸手轻轻的去触碰文士瘦削的脸孔,将近未近时却忽然转身,“文远,离开相府吧。”
留下这句话,明珠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第23章 嫡子嫡孙
胤禟还迷迷糊糊的在炕上睡呢,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来被要求安静的养心殿响起小太监尖扬的嗓子,“回万岁爷,太子殿下着奴才来报,太子妃要生了。”
康熙已穿戴好准备上朝,听到这消息倒没欢喜,不由皱了下眉,“御医不是说还要再过一个月么?”他一个做公公的倒不是关心儿媳妇,康熙实在着紧太子妃肚子里的嫡孙。
小太监面上有些惧色,伏在地上道,“听说是太子妃早起时不小心扭了一下,殿下宣了御医。”
当初孝诚仁皇后——太子殿下的生母生太子时,康熙都没如此担忧过,正想着过去看看,还没站起来就想到暖阁里睡着的胤禟,对梁九功道,“叫九阿哥起来。”
康熙是史上很有名的勤政皇帝,此时也不急着去上朝了,着人把胤禟叫醒,便带人一同先去了毓庆宫。
毓庆宫内倒还是井井有条,向来沉着优雅的太子殿下却有些稳不住,站在院子里转圈儿呢,面上一片焦躁。见康熙到了,太子几步上前行礼,qiáng笑道,“些许小事,倒惊动了皇阿玛。”
康熙挽住太子的手,沉声道,“这是朕的嫡孙,哪里是小事。”康熙拍了拍太子的手,安慰道,“别急,这孩子有朕的福气罩着,定会平安无事。”话里话外,根本没提太子妃。
胤禟暗暗撇了下嘴,正色道,“皇阿玛,虽说现在还早,也不合规矩,还是宣二嫂的额娘进宫吧。”
康熙点头准了,又劝导了太子几句,免了太子的早朝,才带着大批的侍卫太监浩浩dàngdàng的朝乾清宫赶去。胤禟望着康熙笔直坚毅的身影,明皇的龙袍在这个男人身上有着无限的雍容霸气,又转身看了眼满是焦急慌乱的太子殿下,胤禟暗暗叹了口气。
胤禟不上朝,也不好就这么离开,便陪着太子等太子妃生孩子。
太子妃的生母董鄂氏十万火急的赶进宫,匆匆行了礼便要进产房,胤禟自小林子手中取过一个白色瓷瓶jiāo与董鄂氏,轻声道,“夫人告诉二嫂,如果她死了,这宫里还有谁能庇护她的儿子呢?这里有两丸药,若二嫂实在虚弱就给她吃下去。”
在宫里,唯药是不能乱吃的,董鄂氏不由转头看向太子殿下,太子顾不得思量,便道,“小九素通医道,夫人带进去吧,或许有大用处。”
说太子与太子妃有啥太深的感qíng,这绝对是开玩笑。太子也期待嫡子,这许多年,太子妃终于有了身孕,如今又是难产,让太子不由想到自己的生母,对太子妃便多了几分怜悯。太子脑袋一热,抬脚便要往产房走,纵然与太子妃不若康熙与自己额娘的感qíng,太子也希望能在妻子危难的时候给她一分希望。
见太子要去产房,一大堆的奴才围了上去,太子的rǔ母劝道,“主子爷,您身份尊贵,可不能去那个地方。”
“太子哥哥,二嫂这么艰难的为你生儿子,你就该陪在身边。想当初珍妮生宝宝时,我也在她身边鼓励她来着。”胤禟毫不在乎,笑悠悠的扫了眼毓庆宫的侍从,道,“太子哥哥素来仁慈,如今你们倒有胆子站在太子哥哥的面前了,我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吧?”
太子的rǔ母脸上一阵青白,胤禟对太子笑了笑,“小路子,搀着嬷嬷去屋里休息吧。”
小路子手脚伶俐的半扶半拖的把太子的rǔ母一阵风的搀走了,太子对胤禟点了点头,快步去了正殿。
……
胤禟听着太子妃或低或高的嘶喊,心里想着,挺有力气的,估计不会有事。到旭日初升,康熙结束了冗长的早朝,又赶来毓庆宫。陪侍在康熙身畔的,便是太子妃的父亲石文炳。
康熙一见就剩胤禟在院子里,待胤禟行礼后便问,“太子呢?”
“二嫂的qíng形不大好,太子哥哥去看二嫂了。”胤禟此话一出,石文炳脸上一派灰败,若不是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定要摔到地上去,因在御前,石文炳只得忍住悲声,此时双目涨红,倒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康熙冷声道,“不至于此。给石大人搬把椅子来。”
石文炳袖子抹了把泪,躬身道,“奴才不敢,奴才实在坐卧不宁,皇上还是让奴才站着吧。”
没待半刻钟,一阵响亮的啼哭声传来,便有嬷嬷跑出来,满面喜色的福身道,“回万岁爷,太子妃平安诞下嫡子。”
石文炳轻轻念了声佛,康熙也是满面喜色,母子平安当然是最好的结果,笑道,“赏,毓庆宫的奴才皆赏半年的份例!石文炳,你有个好女儿,朕有个好儿媳啊。”
石文炳一听这话,忙感激涕零的谢恩。如今孩子刚出生,也不可能抱出来给人看,康熙听到嫡孙平安出世,也无甚牵挂了,笑道,“你与朕是儿子亲家,不必如此多礼。估计你家老太太也惦记着呢,朕便不留你了。”
石文炳万千谢恩,喜气洋洋的回府。
康熙微微一笑,连眼睛里俱是温柔感叹,胤禟想到康熙对赫舍里皇后的一派深qíng,默默的看向正室中陪在太子妃身边的太子殿下,感到肩上一重,康熙胳膊一伸,揽住胤禟的肩膀,“行了,你小侄子平安了,你做叔叔的也不用守着了,随朕回去用膳吧。”
“还说呢,大早上也没睡好。”胤禟嘀咕着,康熙哈哈大笑,“好好,用了膳随你去睡,朕定不让人扰你好梦。”
……
康熙对一个人的重视,从他源源不断的赏赐便能看出来,康熙当天便为太子嫡子赐名:弘旭,取旭日初升之意。
太子嫡子盛大的洗三礼,甚至比太子当年更隆重。毕竟太子出世时正赶上三藩作乱,康熙正缺银子。此时国泰民安,康熙将自家亲贵请了个遍,像裕亲王等人的请贴还是康熙御笔亲写,完全可知康熙的愉快。
待弘旭阿哥的洗三初结束,康熙对太子道,“胤礽,听说你昨天去小佛堂了。”康熙对赫舍里十分深qíng,在宫里专门盖了小佛常供奉赫舍里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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