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大事。”
康熙道,“他一心想跑,便是朕在也是防不胜防,又不能打断他的腿,怎么能管他往哪儿走呢。跟朕说说这些天,你是怎么安排的?”
太子遂将如何发现小九失踪,如何查找,又将那封信从袖子里取出来奉与康熙。
康熙看过,压在炕桌的茶盏下,叹道,“朕已经下旨去找了,他素来jīng怪,也不知道有几分希望。让董鄂氏回府吧,好好抚育弘睿,待弘睿长大了,再继承小九的爵位。”
“皇阿玛,都是儿子太没用了。儿子应该让人看着他的。”看到康熙发中的星星白点,太子心中生出几分内疚。
“朕倒派人了,不是全给他gān掉了。”康熙怎能不失落,自嘲道,“朕再恼再恨,亦不能因私废公。上天能赐给朕这么个人,让朕明白即使是天子,亦有求而不得之人。”
太子无声退下,康熙苦笑,能怎么样,朕已经尽了全力,给了所有朕能给了一切……仍不能留住你么?
朕只能给你这么多了,能宠你能爱你,却不能让你参与朝政,朕不能时时警惕着自己的枕边人。如果你也对朕有一样的感qíng,也不枉朕抚育你一场了。
康熙命下面人搜寻查找,心里却没有存多少奢望。胤禟做事,康熙比任何人都清楚,绝不留任何余地。
宜妃在宫里大病了一场,康熙去看了几回,宜妃哭道,“臣妾就不知道是谁对不住他了,万岁爷拿他当心肝子一样,还要怎样呢。就这么走了,真不如没有生养过,也不会有这一场伤心。”
康熙温声道,“且放宽心吧,他即是自己走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朕将爵位为他保留五年,再过五年,弘睿也大了,他若不回来,便是不肯回来了,让弘睿袭爵吧。”
“妾身也不懂,下回董鄂氏进宫,臣妾跟她说说。”宜妃这又是伤心又是病痛,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康熙又吩咐宫人好生伺候,便离开了。
真狠。
父母妻儿,满贯家私,说不要就不要,gāngān净净,没半分留恋。
这样一个人,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康熙夜宿养心殿,却忽然觉得孤单,这辈子还能再相见么?他会把他关起来,藏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或者毁掉他的容貌再抛弃他?不会了,胤禟不会再回来,他是这样的了解自己,他不会再回来。
那小子最怕痛,一点点的小伤口也能叫得惊天动地;他最爱自由,天地间策马驰骋;他最爱美景,说要走遍山山水水;他最爱美食,十几个御厨的手艺他全尝得出来……
他去过慎刑司,发明出毒辣的刑具,自己却说,“你以后不要用慎刑司审问我,我但有欺瞒,三鞭子就招了。你抽我五鞭子,我宁愿自己去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回来?
即使自己召告天下不会惩罚他,他也不会回来,他不信。他除了qiáng权,不会信任任何无所依持的诺言,这对他而言太飘忽了。
是的,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我说的话,他不信。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呢?
黑暗之中,康熙自嘲的笑了。
“今天召华贵人侍寝吧。”
华贵人有秋水一般的明眸,才十七岁,皮肤娇嫩的仿若能掐出水来,嘴巴很巧,喜欢咯咯的笑。
康熙也喜欢这样的少女,活泼乖巧,抱她时会露出淡淡的羞涩,然后是甜得腻人的呻吟。
胤禟从来不会害羞,那家伙脸皮厚得跟城墙有得一拼,几天一回还得瞧他脸色,轻了重了的嘴巴里还会骂几句咬几口,刁钻的像只小豹子。
华贵人轻轻的喘息着,伏在康熙的怀里,像只小猫儿一样柔顺,康熙轻声道,“打水吧。”
华贵人掀开chuáng帘子,吩咐一声,便听到宫女走路的声音,早预备好的。华贵人撑着身子,亲自拧了手巾伺候康熙。
水温热正合适,康熙有些累,闭着眼睛想,以前都是他伺候小九,那小子皮嫩,便是不小心亲吻的力气大了,留下印子得红三天,那时就得听他嘀嘀咕咕的抱怨,不能还嘴,一还嘴那小子便道,“那好,下次我在上面。”
华贵人躺在chuáng外侧,有什么事儿下去服侍方便。胤禟从来都睡里面,小时候怕他掉下来,后来,便是要茶要水也是康熙去倒,时间长了觉得还是睡炕方便,不但地方大,还能撂个小炕桌儿,省得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往下跑。胤禟从不喜欢有人在屋里值夜。
还有什么呢,想不起来,或者太多,记不清了……
康熙迷迷糊糊的睡了,想着,第二天还得早朝呢,可不能耽搁了,快睡吧。
当你的爱人离家出走、失踪或是死亡,你能悲伤多久。
康熙没有时间悲伤,每日间数不清的奏折等着他批复,蒙古诸王不必承德见驾,康熙命他们进京朝拜。
京城十分热闹,几天前满城巡捕的肃杀已经消失的一gān二净,即使有太子分忧,康熙仍忙得脚不沾地,用膳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还要亲自跟弘恪弘旭说话,教他们认字,读一读启蒙的文章。
弘恪偶尔会问,“皇玛法,我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呢?”
康熙摸摸弘恪的头,笑道,“等弘恪大婚娶新娘子的时候,你阿玛就回来了。”
弘恪从小在宫中长大,倒也不是非常粘胤禟,有弘旭的陪伴,渐渐地,也问的少了。
九阿哥偷离京城的事,康熙并没有禁口,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
听到这事儿的人都觉得无法理解,九阿哥受宠那是众人皆知,便是太子都不能掠其风头。
就算曾受到训斥,可圣驾离京前又哭又认错的,皇上对他也很是欣慰,这眼瞅着就要复宠了,忽然跑了。
你说你到哪儿能有这种身份地位去,家里年轻的媳妇加两房小妾,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说丢就丢了。
说起胤禟,便是死对头三阿哥也连连叹气。他是挺讨厌胤禟,对胤禟总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觉,而且胤禟总是拆他台。
他跟文人jiāo往在礼部做事,总觉得是捡胤禟剩下的,别提多郁闷。
可就这样,他们之间也真没啥恨其死的事儿,最严重的就是他侧室内侄儿同胤禟铺子大掌柜的冲突事件。可那是侧室的内侄儿,又不是三阿哥的亲侄儿,三阿哥生气,也不至于要胤禟死。
再一想到九贝勒府那几个不似寡妇胜似寡妇的孤儿寡母,三阿哥叹口气,对福晋道,“赶明儿,你拿些补身子的药材,多带些,去看看老九媳妇。弘睿还小呢,他家也没个顶门撞户的人。老九媳妇一个人怪不容易的,你多劝劝她吧。往开里想,老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出来了,说实话,那小子打根儿里就是个没谱儿的!”
董鄂氏自是心疼自己的堂妹,轻声问,“爷,您看九弟这就真不回来了?”
“回来?”三阿哥哼了一声,喝了口奶茶滋养着,“我倒盼着他回来,可他回来能有好?宗室王公擅离京城四十里便按谋反论处,他这事儿,瞒也瞒不了,真回来了,皇阿玛也得把他送jiāo宗人府。”
“也不知道他成天瞎委屈啥,谁还没被皇阿玛训斥过。都跟他似的,找绳子上吊得了。”三阿哥摇摇头道,“我琢磨着他多半是去法兰西了,那里还有个女皇帝等着他呢。可想想又不是,小九那脾气,皇阿玛骂他几句他都受不了跑路,哪儿能安心吃软饭伺候女皇?这差事,他更gān不了。”
董鄂氏笑道,“瞧爷说的,这女人要不是喜欢九弟,能给他生孩子?”
“唉,小九模样生得俊,学识也好。”胤祉叹道,“不服不行,我年长他六岁,他是真的过目不忘,几天就把你几年学的东西学会。气得不行。他小时候容貌真没的说,宜妃娘娘也会打扮他,一身大红缎子衣裳,我们几个大的都暗地里夸他,连老四都喜欢看。皇阿玛喜欢得接到养心殿养着,进了学,太子殿下那时最傲气,谁都瞧不上,就对他好。他阿哥所的院子收拾得最雅致,但有赏赐,他那份儿比大哥的都多,我跟大哥都看他不顺眼。”
“他就这一路跟凤凰似的长大,早早搬离了皇宫,”胤祉淡淡地说,“我那时觉得这小子真神了,小小年纪就知道自保之道。说是不参政,瞧这几年朝中的事儿,军机处火枪营的设立,哪个没他的影子在。皇阿玛是压着他呢。谁不知道他的本事,谁不忌讳呢?”
“他这一走也好,太上皇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胤祉眼中似有泪光一闪而过,端起奶茶又喝,“他那xing子,哪里受得了半点儿委屈,早晚……”
不过如此,早晚不过如此罢了!
第68章 又是一年万寿节,使臣,封王
上书房奉旨放假,借康熙的东风,龙子皇孙们也能得空休息两天。不过,这两天主要用来准备给康熙的寿礼。
太子妃把两个小的叫到跟前,温柔的问,“弘恪弘旭,都给皇玛法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弘恪大些,先说,“伯娘,我准备了鲜花水果蛋糕红酒,还有一个大大的香吻。”一听就是那几个洋毛子教的。
太子妃倒有些听不明白了,笑道,“跟伯娘说,什么叫香吻哪。”
“嘿嘿。”弘旭笑嬉嬉的凑过去,撅着小嘴巴在弘恪的小脸儿上香了一口,仰头说,“额娘,这就是香吻。”
太子妃头疼,这些洋毛子都教了弘恪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又问弘旭的礼物。
弘旭笑,“额娘,我抄了一部孝经献给皇玛法,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
太子妃笑着点头,还好自家儿子准备得比较合乎传统,又在两个小家伙的礼物中添了些小玩意儿,才放小家伙出去玩儿了。
康熙是五十整寿,内务府自然要大cao大办,蒙古诸王台吉,朝鲜日本等藩国亦来朝陛见,以彰显朝廷威风。
八阿哥正管着理藩院,出列笑道,“禀皇阿玛,如今有东南亚,海外岛国叫菲律宾的,菲国王仰慕皇阿玛英明,亦派使臣来朝贺皇阿玛万寿。”
华夏皇室自古便以万国之主自居,有外人来贺,康熙自然高兴接待,笑道,“难得他们海外蕃邦也如此知礼,以前倒没听过这个国家。”
“是,儿臣也没听过。听使臣道,他们国王仰慕大清文化,特派使臣前来为皇阿玛贺寿。菲律宾国与大清隔海相望,也为近邻,大清富庶qiáng大,菲律宾国王希望能与我朝建立友好平等的关系。还请待来年,希望能亲自来访。这是菲律宾国国王的手书,儿臣着懂洋文的人翻译了。”八阿哥上前一步奉上。
梁九功接了,双手呈上,康熙打开,一眼便愣了。
人家国王的手书自然不改有人在边上注释译写,八阿哥便将原件与译文分两份呈上,一份在上一份在下。康熙手中拿的便是国王的亲笔,见康熙出神,谁也没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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