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险给她噎死,拉开她的手心拿扇子敲一记,斥道,“别胡言乱语,这是给我师父住的。”这傻妞,难道竟是半点领会不到他的心意么?
赵长卿嘿嘿一笑,忙又一脸正色道,“我就说么,楚哥哥再不是那样的人,我就随口一说,楚哥哥,你可别放心上啊。”
“你 这嘴脸变得倒快,怪道连孔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楚渝一笑,叫着赵长卿到处瞧过宅院,赵长卿倒是尽心尽力的给楚渝出些主意,先问过楚渝师父是 什么样的xing子喜好,才说屋子如何收拾,如何分派人手,也说的条理分明,连带院子里合欢树下摆一套桌椅也想到了。再到细处摆设,更是细致琐碎,哪怕楚渝很喜 欢跟赵长卿在一处说话也听得头晕,连连笑道,“罢了,我这一时哪里记得住,你回去写个条陈给我,反正我师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待我下次休沐,咱们再在一处 商议。”
赵长卿想了想,“这也好。”她瞧着这处小院子实在喜欢,心里又有了新主意,道,“楚哥哥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也有一些私房,虽然不能买这样好地界儿的院子,差一些的地界儿也买得来。赶明儿我着人去经济那里问问,拿私房买个小院子,收拾收拾再租出去,也是个进项。”
楚渝打趣,“哎哟,卿妹妹这样会过日子,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气。”
赵长卿脸上微红,嗔他,“又说这样不正经的话。”
“哪里不正经,句句都是大实话。”
赵 长卿简直给楚渝打趣的脸皮都厚了几分,她扭捏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道,“会过日子还不好?再说,我这也不单是为了让谁有福气。说到底,不论男人女人,其实 终得靠自己的。男人若自己没本事,不说别人,恐怕自己媳妇也看不起他的。女人也是一样,自己提不起来,窝窝囊囊的没个样子,以后少不了被人欺负。人心可能 天生就是这样的势利。”
楚渝笑,“看你这口气大的,还说到人心上头去了。照你这样说,亏得我还不算无能,不然岂不是连卿妹妹也瞧不起我了。”
“我只瞧不起坏心肠的人,若是好心人,哪怕无能软弱些,我也瞧得起。”赵长卿叹,“可是,这世上像我这样好心的人有几个呢?”
初 时听赵长卿说话,楚渝觉着倒有些道理,他并非不通世事的大家公子,自知赵长卿这“人心势利”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地道的大实话。只是再听到赵长卿感叹“可 是,这世上像我这样好心的人有几个呢?”。楚渝实在忍不住一阵好笑,道,“别人要自夸,也得委婉些,妹妹倒是直慡,是不是嫌我今日没赞你三两遭,妹妹按捺 不住,就自chuī自擂起来!”说着,又是一通笑。
赵长卿回头一想,也自觉好笑,眼睛弯起来,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嗯,知道知道,妹妹是打心里觉着自己好来着。”
因楚渝笑个没完,气得赵长卿擂他两下子,他才觉着舒泰,同赵长卿细细的说起话来。及至天色将晚,楚渝亲送了赵长卿回家。
☆、第104章
赵长卿回家时,凌氏正在老太太屋里说话,待赵长卿请过安,凌氏笑,“先去换了这身小子衣裳吧。”
待赵长卿换了衣裳回来,听凌氏正在跟老太太说买宅子的事,赵长卿不禁问,“咱家这是要买宅子么?”
凌 氏笑,“是后邻你翔三伯家的宅子,他家如今发达了,早置了房屋搬到了牌坊街酸枣胡同的大宅子去了。这几年,他家宅子一直都是租出去的。咱家人口越来越多, 如今倒可凑合,也得为将来打算。你们年纪渐渐大了,你同老太太住这几间是极好的。阿宁阿蓉待大些总不能一直住在耳房,还有阿宇,以后也得有自己的屋子。再 者,你爹爹托人去寻了,想着先寻两个有些功夫的,一是可以护院,二则以后阿宁他们上下学接送也便宜,这样也能叫来福空出手来专门在门房听差。还有,阿宁念 书上不算太出众,却也不笨,咱家本是军户,你爹爹是想着叫他以后考武举,又想着给他寻个武先生。这随便一算,可不是家里屋子不宽裕。正好你翔三伯他们是两 进的宅子,若是咱们打通了,这一下子就宽敞起来了,再多些人也够住了。”凌氏显然早跟丈夫盘算好了的。
赵长卿笑,“这倒是了。”又说,“如今现成有桩巧宗,我正要跟母亲说,就是不知阿宁有没有那福气了。”
凌氏笑问,“什么巧宗?”
“今天我见着楚哥哥,母亲可知道,楚哥哥的武功好的很,这有一半是家传的,还有一多半是他拜了一位极有本领的师父。”赵长卿道,“楚哥哥跟我说,他师父近些天要来边城,如今他把宅子都给他师父置办好了。若是能有机会请楚哥哥的师父指点阿宁一二,岂不受益?”
凌氏听了,面上已是喜不自禁,笑道,“若果能如此,真是咱们阿宁天大的造化了。”将军府公子的师父,岂是寻常能比的。
赵老太太倒还理智些,道,“只是不知人家先生能不能乐意?”
赵 长卿笑,“楚哥哥也说他家先生眼光极高,当年是看楚哥哥骨格好,才收他为徒的,并不因他家家势,故此师父的脾气也不同寻常,所以楚哥哥也不能保证他师父愿 不愿意收阿宁。不过,楚哥哥有件事jiāo给我办,他刚给师父买了宅子,一应摆设都要重新弄过,他叫我帮忙,以后只要他师父来了边城住了这宅子,就有咱家的一份 qíng分在里头。将来,哪怕他不收阿宁,求他指点一二,总是没问题的。”楚渝的意思,哪怕不说透,她也是明白的。
赵老太太笑,“那敢qíng好。楚家对咱家有恩,哪怕不图什么,人家叫你帮忙,也得帮。”
赵长卿笑,“我知道。只是我忖度着,将军府多少能人没有呢,楚哥哥偏叫我帮忙,想来他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凌氏笑赞,“再没见过这样好的大家公子,看人家楚公子行事,就知道将军府是何家教了。”
赵老太太闻此语,不着痕迹的打量孙女一眼,见赵长卿并无殊色,再想一想孙女的年纪,赵老太太只将事放在心里,并不多言,娘儿几个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赵长卿晚上看了一回自己账本子上的私房数目,如今存到现在也有小三百两了。第二天赵长卿就同凌氏说了想买个小院子的事儿,凌氏笑,“家里刚说买宅子,怎么你也要买?”
赵长卿道,“我也是偶然动了这念头。好地方的院子自是买不起,若是位子偏一点,买了个小院子来收租也是好的。反正私房放着也是放着,我没有梨花儿姐经营的本领,不过,这买了院子租赁,虽说赚不了大钱,倒也安稳的每月有些小钱进项。”
凌氏摸摸闺女的头,笑,“天生的会过日子,你既想买,我叫来福出去打听着,若有合适的买个也无妨,反正是你的私房。去年你帮我看铺子里的账就有模有样,如今你渐大了,学着打点这些也好。”这是允了的。
待晚上丈夫回来,凌氏同赵勇说了闺女要自己置办个小院子收租的事,赵勇笑,“她能有几个私房,自己放着花用就是,够买院子的么?”
凌氏道,“我问了,长卿也有小三百两的私房呢,买大院子是做梦,地方偏些的小宅子总是没问题的。”
听闺女有这么些私房,赵勇笑,“哎哟,她还挺会攒钱的。”
“可不是么。我也没料着有这许多私房。”凌氏笑,“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又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孩子,这攒了银子还知道置房产,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来的。”
赵勇慢悠悠的喝着茶,极是自得道,“要不怎么说是我闺女哩。”
凌氏笑瞅他那幅模样,嗔道,“是啊,你闺女,你一个人的闺女。”
赵勇嘿嘿一笑,眼神露骨的往老婆鼓囊囊的胸脯上瞄了几眼,嘴里道,“那不能,我一人也生不出来啊。这事儿,多劳太太。”
凌氏给他瞅的脸颊微红,嗔一眼,轻啐一口,与赵勇说了楚公子师父将大驾光临边城而他家可能沾光的事。赵勇正色问,“可是真的?”
“我听长卿说的,长卿是听楚公子说的。”
赵勇喜道,“若能得人家指点一二,就是咱们阿宁的运道了。”
谁都不傻,楚公子师父的本领不凡是一回事,二则,若真能拜师,赵长宁与楚渝便是实打实的师兄弟,这份香火qíng也了不得啊!
第二天,赵勇特别单留下赵长卿道,“既是孝敬师父的院子,若是有什么家俱摆设购置,别叫楚公子出钱,用多少钱,都跟你母亲说,咱家出是一样的。”这样的钱,花多少赵勇都乐意。
赵长卿应了。
其实,赵长卿也是这意思,既然想沾光,自家出些钱是正经。只是,楚渝心存他意,怎会叫赵家出钱,他无非是趁着这名头,一有空就把赵长卿叫出来,两人说摆设啊说家俱啊,再一起吃个饭啊喝个茶啊弄个琴啊chuī个笛啊,反正是要多悠哉有多悠哉。
这一悠哉就悠哉到了七月去,赵长卿接到楚渝的信儿,又早早去赴约。赵长卿一身藕合色裙裳,腰肢细细,裙摆摇摇,哪怕现在年纪尚小,也是水灵又俊俏。
楚渝现在跟犯病似的,除非教她剑法时,否则最看不上她穿男人样式的衣袍,故此,赵长卿就多做女儿装扮了,而且,还要打扮得细致。不然,楚渝就跟老婆子嘴似的一直念叨。赵长卿真心以为:楚越定亲之事可能给楚渝带来了心灵上的创伤。
不然,怎么原本好端端的楚哥哥,现在竟变得这样啰嗦又别扭来着。
是的,楚越定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十一月。虽还没准备仪式,可一应东西也都备着了。
待赵长卿进了内宅,楚渝早在了的,见了赵长卿便是一笑,招呼她近前,“快来快来,你看这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经红了。“
这 葡萄架是早便有的,就在内宅正中甬通两旁栽的,老根有男子腕粗,瞧着很有些年头,藤架遮了大半个内宅,如今挂满一串串青色果子,别有趣味。顺着楚渝指的方 向看去,果然有几串已是转红,楚渝伸手捏了一颗红的给赵长卿吃,赵长卿接了,用帕子擦去葡萄皮上的一层白霜,剥开皮咬一口,点头,“甜了,就是还带两分酸 头,再过几天吃正好。”
楚渝道,“给我也剥一个吃。”
赵长卿道,“你自己剥。”
楚渝说,“这没良心的,我有了好的都先给你吃,叫你给我剥个葡萄就不乐意了。”
赵长卿只得给他剥了一个,说,“楚哥哥,等这葡萄熟了,咱们摘了来酿一大坛子葡萄酒,好不?”
楚渝吃了个酸酸甜甜的葡萄,摸摸赵长卿的头,“哎哟,竟跟我心有灵犀了。等咱们酿好了,就把酒埋在这葡萄根下,待以后寻个大好的日子再喝。”嘿嘿,大好日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