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说到了凌二太太的心眼儿里。
姑嫂两个好一般心灵jiāo流,直待过午梁大太太告辞,凌二太太憋了几日的闷气,心下才算痛快了些。
再说赵家,既然赵家对宋家的门第满意,赵勇也打听过宋二郎的为人,宋太太还特意上门走动了两回,言语间很是客气。
宋家的亲事,凌氏早跟赵长卿通过气了,赵长卿并未反对。宋太太见了几次赵长卿,心下很是满意,回家对丈夫道,“咱们老二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却是好眼光。咱们与赵家来往的不多,平日里我也没注意过赵家姑娘,何况有先前楚家的事,我也不知道赵家到底想给赵姑娘说个什么样的,万一赵家心高,咱们提也是白提,碰了壁反不美。说来,还真是咱们想得多了。赵家老太太、太太说话都和气,就是赵姑娘本人,也没的说,那模样就是百里挑一,xing子也不错,说话行举都很明白,针线也很好,难得念过书,听说还通一些医理。咱们二郎就是眼光好,先前我还说呢,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认得人家姑娘?后来我追问不过才知道,赵姑娘小时候同咱们闺女来往过,二郎有一回去赵家接她姐姐,打过一回照面,他就留了心。”
宋太太说着一阵笑,“平日里闷不吭气,却是这样的好记xing,难得他闷在心里这好几年也没往外说过?可见真是上了心的。我初听来还有些不悦,要不是你说赵家是实诚人家,我非得误会了人家不成?赵姑娘的确好,这事也别拖着,咱们二郎都十七了,赵姑娘也十六了,若是赵家没意见,你跟赵百户好生说说,咱们先把亲事定下来如何?”
宋千户啧啧称奇,“先时跟你说赵家你可不是这样,看来赵姑娘是真的好?”
宋太太唇角噙着笑,嗔怪道,“我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你们父子就跟我提赵家的亲事,可不跟有雷霹下来一般,霹得我不知东南西北了!老二也是,这种事不与我说,偏与你说。”
宋千户拈须而笑,“男人跟男人之间好说话。”
“难道我这做亲娘的是不好说话的?”宋太太挑眉,呷口茶笑,“二郎这亲事定了,三郎还小,倒也不急。大郎二郎都娶了媳妇,我也能松快松快。”
宋千户笑,“那我就跟老赵先把定亲的事安排下来。”
“成,聘礼什么的我早预备着呢,余下的再采买些现成的东西就行。”
赵家对宋二郎也还满意,凌氏笑,“小伙子是个实诚人。”
赵老太太笑,“非得实诚才好。”
赵长卿也没什么意见。
宋二郎除了有个千户爹,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就是相貌,也是平平,憨憨厚厚的人,很适合过日子。
赵蓉真是服了赵长卿,见识过楚渝那样的男子,还有凌腾这样的少年,赵长卿最后竟选宋二郎这样平庸的人为夫。
宋赵两家的亲事,卫所也都听说了,因是喜事,两家并不避人,赵勇与宋千户自然走近了越发亲近,宋二郎憨憨的,遇着亲事也机伶起来,有空便上门请个安之类。搞得宋太太时常对回娘家的女儿宋绣抱怨,“说你二弟憨,真是走了眼,人家心里明白着呢,恨不能一天往赵家跑八趟,一有空就去,也不怕人家嫌她。”
宋绣笑道,“这样和睦才好。我与长卿小时候来往过,只是来往的并不多,她为人很不错,自身也是个出挑的。说哪里不好,不外乎赵家出身有些平庸了。可若非如此,也轮不到咱家不是。二弟话虽不多,却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大哥是个随手撒漫的,大嫂如今还总是埋怨大哥不过日子。二弟话虽少,心里明白,事事算计的也清楚。长卿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先前她铺子里的大掌柜遭了官司,其实与她不相gān,只可惜那铺子关了。可娘想一想,有多少闺阁女孩儿如她这样懂得自己置些产业的。别的不说,谁要娶了她,包管一辈子受不了穷。长卿嫁了二弟,两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再般配不过的。”
宋太太笑,“我也这样想。男人在外头奔前程,家里的事难免顾及不到,非得有个会理家掌事的人才行。老话说的好,家有贤妻三代受益。有些男人,哪怕本来不好,能娶个好媳妇规劝过来,也就变好了。有些男人,本来极好,偏生娶个败家媳妇,这也不成。为了你二哥这个媳妇,我见了这么些姑娘,赵姑娘是一等一,尤其说话行事那不急不徐、条理分明又坦dàng大方的劲儿,十分难得。”宋太太小气说一句,“怪道先前楚家相中了她,这也不算没有眼光了。”
宋绣深以为然。
宋赵两家正预备着定亲的事,忽然有一日,卫所指挥使柳大人家的三公子,柳三郎找些地痞无赖的半路截了宋二郎打了一顿,还撂下狠话,“赵姑娘是我的女人,你敢碰一下试试!”
宋家直接傻了!
宋太太一面心疼儿子的伤,一面催丈夫道,“你赶紧去赵家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赵姑娘同柳家有什么联系?”
宋千户恼怒的很,怒道,“这怎么可能?柳三这个混蛋!”一跺脚就去了赵家。
赵家也摸不着头脑啊,凌氏急的脸都变了色,叫了赵长卿问,“你认不认得柳家公子?”
赵长卿道,“哪个柳家?我何曾认识柳家的人。”
凌氏气得说不出话,靠在榻上直抚着胸口顺气,还是赵勇把事说了一遍,赵长卿思量半日,道,“咱家从没跟柳家来往过,我也从不认得柳家公子。柳家公子这样坏我名声,必然有其缘故。既然柳公子敢说出这样的话,爹爹与宋伯伯不妨带了我去柳家,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个究竟。”
宋千户有些犹豫,赵长卿淡然道,“原是我家的事,不该连累到宋伯伯,只是宋公子无故被人殴打,若没个说法,岂不冤枉!”
宋千户不想赵长卿这般镇定,道,“你一个女孩儿,就在家里等着吧。”
赵长卿道,“我若不去,还不是随柳公子怎么说怎么是。受他污蔑一回就够了,此事若拖下来,更是一千张嘴说不清楚。”
边城的民风素来开放,女人习武的都不少,何况这事除非面对面说个明白,不然就太难说明白了。如此,赵长卿坐车,宋千户赵勇骑马,后带着若gān仆从,就去了柳指挥使家。
柳指挥使是正四品的高官,寻常人来访,必然要先递帖子,好在宋千户赵百户都是有官阶的人了,门房但请二位安坐,就忙去里面禀报。
柳指挥使还不知他们因何而来,不过也知道两家议亲的消息,还打趣道,“你们亲家两个怎么有空过来了?这位姑娘是——”
待听得赵勇宋千户将事qíng一说,柳指挥使脸色都变了,怒道,“这个畜牲!”急命人去拿柳三郎来。柳指挥使道,“赵姑娘不如去内院,叫内子陪你说说话。”
赵长卿淡然道,“谢大人关心,只是,此事关于我名节xing命,素闻大人耿直声名,还请大人允我与令公子相见。不然,令公子一人,恐怕说不明白。”
柳指挥使只好让她坐着。
柳三郎没拿回来,小厮回话说是老太太在拘着三爷抄经书,不肯放人。柳指挥使咬牙道,“诸位慢等,我亲去擒了那孽障来。”
赵长卿道,“既然老太太不放人,大人不妨先拘了柳公子亲随小厮来一问。”
柳大人不禁多看赵长卿两眼,想一想,不好叫外人看了家里笑话,便唤了柳三郎的亲随小厮过来。柳大人咬牙道,“今日但凡你们有一句假话,我立刻活着把他送到炼人厂去!”
四个小厮吓得叩头如捣蒜,柳大人问,“今日那个畜牲焉何去劫了宋小旗!”
有一小厮叩头道,“奴才们真的不知缘故,兴许是公子们往日的口角也说不定。”
赵长卿忽然起身,两指一拎便将那小厮自地上拎了起来,一手扣住那小厮一下巴,微微一动,便卸了下来,接着,赵长卿手动如电,把这小厮的四肢关节都卸下来。一手掐着这小厮的下巴,两指夹住这小厮一颗门牙,轻轻一拧,便连根拔了下来。这小厮喉间一声惨痛闷哼,眼泪鼻涕涎水齐流。接着,赵长卿连拔他三颗牙,才将他的下巴合拢,面无二色道,“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们四个的牙一颗一颗拔下来!”
不要说柳大人宋千户均觉着口中牙齿一酸,饶是赵勇这做亲爹的都不知自己闺女有这等武功。赵长卿将人松松的推到地上,问,“一五一十,但有半句假话,我说到做到。”
几个小厮都吓尿了,当即一五一十哆哆嗦嗦的把事qíng说了一遍,“近些天,三爷与一位梁大老爷jiāo好,梁大老爷没少请公子吃酒。今天在万花楼里,公子嫌万花楼的姑娘不好,梁大老爷便说‘有好的,只怕三爷不敢去碰’,三爷便问如何好,梁大老爷说‘赵姑娘是以前楚少将军玩儿过的,国色天香,只看三爷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了’。后来,三爷就上了他的当。再有别的,奴才们真不知道了。”
“还有呢?柳三爷为何要去打宋公子?”
小厮浑身冷汗直冒,“也是梁大老爷说的,梁大老爷说‘如今赵姑娘跟宋二爷好了,三爷怕是争不过宋二爷’,三爷是受了那王八蛋的骗啊!”
赵长卿狠狠一握椅子扶手,竟咔吧掰了一块下来,赵长卿深深的吸了口气,手中一紧,便将掌中那一块扶手撵成了碎末,轻轻扬去。
柳大人宋千户一则听小厮说话,已是气得了不得,二则见赵长卿这等功力,不由心中发紧。赵长卿缓缓起身,十分客气的对柳大人道,“今日恐怕在借贵小厮一用。”
柳大人连忙道,“姑娘请便,姑娘请便。”
那小厮吓瘫了,哭着叩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都说了,没有半句虚假啊!”生怕赵长卿把他矬骨扬了灰。他们当真是不知赵姑娘有这等神功,不然,给他们八个胆子,也不敢招惹赵姑娘啊!
赵勇赵长卿父女直接由小厮带路去了梁大老爷家,委实没料到梁大老爷竟是梁大舅,梁大舅不知做什么买卖赚了些银子,换了大宅买了仆婢。赵勇还怒问一句,“我与你有何仇怨,你这般害我!”赵长卿根本不废那些口舌,直接抓了梁家人一顿打,重点照顾对象是梁大太太与梁大舅。赵长卿跟欧阳青峰习武好几年,纵使没有学到十八般武艺,分筋错骨什么的都懂一些,梁家人哪里受过这个,梁大太太当下就将事qíng一推六二五的推到了凌二太太头上。
赵长卿绑了梁家人就去了凌二舅家,当时夜幕降临,天色已晚,门也不必叫,赵长卿上前,合手一推,两扇大门撞倒影璧直飞到了凌二舅家的院里去将一株结果的桃树拦腰撞断毁了半面前墙后方止。凌二太太夫妻只听得一阵巨响,房屋四颤,灰尘飞溅,还以为地动了,急忙跑出来看时,见赵家父女押着梁家好几口子,后头还跟着几个壮仆,提着个满嘴是血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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