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早就与凌三姐不睦,并不多说凌三姐如何,倒是说凌四姐的事,“四妹妹早就是个能gān的xing子,与其着急她婆家的那点子生意,还不如自己开个铺子。”
凌四姐道,“我也这样劝她,女人到底要自己手里把着银子,别人才不能小瞧。”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头有病人来,赵长卿便出去了。凌四姐也要盘库。
凌四姐跟丈夫打架的事没几天凌氏也知道了。凌氏倒没说刘家如何,反是道,“四姐儿这丫头,能gān是能gān,脾气也忒大了。”
赵长卿听着稀奇,道,“母亲今天怎么帮起外人了?”
“不 是我帮着外人,这些事先时我也没跟你说,这也是不是他们头一遭打架了。四姐儿是个厉害的,四侄女婿脾气有些面,刘家就这一个儿子,从小惯到大,难免软弱了 些。今天四侄女婿过来了,你没见,脸上都给挠的破了相,对我说起四姐儿来,眼泪直流啊。央求我劝一劝四姐儿,这也忒厉害了。”凌氏直叹气,“你大舅、大舅 妈都是再老实不过的脾气,真不知怎么养出这么厉害的丫头来。”
赵长卿听了也只得说,“四妹夫倒是好脾气。”
“脾气好的都有些废物了。”凌氏一顿唠叨,“说四姐儿厉害,刘家太太也不是好缠的。”
的确,凌四姐脾气厉害,其婆婆也不是个软和的,婆媳两个没少掐架,简直能把刘家面瓜父子愁死。当然,脾气厉害的人,有缺点,自然有优点。
打了一场架后,待刘大郎去凌家接凌四姐,凌四姐拿捏了丈夫两遭,小夫妻两个便迅速和好了。马上,凌四姐非但跟丈夫和好,婆媳两个也和好了,因为,刘家的生意出事qíng了。
凌 四姐带着丈夫来赵家寻门路,与凌氏道,“其实我家外头的生意不大,就一处卖盐的小铺子,一年几百斤的盐引,赚不了大钱,赚些小钱罢了。这盐的生意谁不知好 做,也从来没听哪家说卖钱卖赔了的,结果我家就出了这样的稀罕事。我也请人打听了,姑妈不知道,是这掌柜生了个好闺女,家里闺女进了同知大人的府里做小。 这才几个月,我家盐铺子没赚一分钱,反亏了一二百两进去。掌柜说自己无能要辞工。这等坑主家的东西,他就是不辞工,也不能再用他。只是若这样叫他走了,亏 的银子尚且不说,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凌氏素来照顾娘家,自然一样照顾娘家侄女,道,“我倒是见过同知太太几面,我打发人给同知太太个信儿,毕竟是她府上的人。”
凌 四姐道,“只要让我出了这口气,我qíng愿把追回的银子都孝敬了同知太太,也不能叫那等贼心烂肠的赚了去!若是直接去问同知太太,未免打了同知大人的脸。要我 说,不定什么时候姑妈见了同知太太,委婉的说一声就是了。咱家虽不比同知家门第高贵,却是土生土长的边城人,同知大人却是流水的官。我想着,他怎么着也得 给咱家这个面子的。”
凌氏笑,“成,我来办吧。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是这掌柜可恨。你们好生过日子,别总叫你爹娘cao心就是了。”
凌四姐挑眉对丈夫道,“听到没,姑妈叫咱们好生过日子。”
刘大郎老实巴jiāo的说,“你少欺负我两回,日子就好过了。”
凌四姐笑骂,“你也就是个面憨。”
刘大郎好脾气的笑笑,不说话了。只是想着,都说养女随姑,自家媳妇姑妈这等和气,怎么偏生自己媳妇是个老虎脾气呢。
好在刘大郎自小受他娘的老虎脾气长大,如今娶了个老虎媳妇,只是心下抱怨几句,想着媳妇也是一心着急自家过日子的事,并无外心,便是让她一让也无妨的。
连 凌大太太也说凌四姐,与凌氏抱怨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翻起脸来不是个人,这说好起来,又是一个闺女三个贼,前儿看我这儿一筐桃子,她都得 弄一篮子带回婆家去,说是大郎爱吃。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丈母娘,只是那丫头可恨,把大个儿的全挑了走,没良心的很。”
凌氏笑,“嫂子这话传出去,可就坐实小气的名声了。”
凌大太太一阵笑,“前儿我听四姐儿说了,多亏妹妹帮她婆家递了个话,如今那掌柜乖乖的把吞了的银子又吐了出来。同知大人把明年的盐引都给她婆家批下来了,这也是意外之喜了。”
凌氏笑,“原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掌柜估计是见司吏大人不在了,便生了外心。只是他也不想想,咱家要真这样好欺负,都不用在外头做生意了。”
凌大太太笑,“如今这狗眼看人低的事多了去。”
姑嫂两个念叨了一通,凌大太太叹道,“这两天父亲都在家里算呢,正是秋举的日子,阿腾打去年与阿白还有几个同窗去了甘肃府,只辗转托人送了几封信回来,连年都是在甘肃府过的,不知今年考得如何呢?”
凌氏道,“那孩子不像是没福的,父亲只管等着听好信儿就是。”
在某方面,凌氏颇具预言本领。
中秋前,凌腾苏白,便都衣锦还乡了。
在这个年代,举人已是很有社会地位的功名,哪怕再没出息的举人,去给人家当授课先生,那供奉也比秀才要翻上几番的。
凌腾是桂榜三十五名,苏白的名次更好一些,桂榜十五名。
唯一可惜的是,林旭又落榜了。
☆、第176章
苏白中举的消息是先传到边城的,赵长卿很为苏白高兴,最为思念的却是苏先生,跟凌氏商量,“阿白中了举,不好不跟李百户家说一声的。”毕竟苏先生在边城就这么一家远房表亲,平日间虽不大亲密,也是有节礼往来的。
凌氏笑,“很是。叫来福去吧,这样的大喜事。”
赵长宁道,“赶明儿我去城外迎一迎阿白和先生。”
赵勇笑,“这一科,咱们边城整整有八位举人老爷,听说知府大人也很是高兴,城门处已经扎起了彩棚,去迎一迎也好。”
赵长卿笑,“阿宁若去,就同阿宇、梨子、梨果一起,再叫上李哥哥,你们一处,也热闹。”李明宝为人宽厚,赵李两家关系不差,这时候一起去才显得亲热。
赵长宁道,“这很是,姐姐不提醒,我就忘了明宝哥。”
赵老太太感叹,“不枉苏先生这些年的辛苦。”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背井离乡的,要经多少辛劳才能培养儿子成材。
赵长宇笑,“这都小二年没见了,不知阿白哥长什么样了。”
一家人七嘴八舌,唯赵蓉默默无语:表兄也中了呢。
听大家说的热闹,赵蓉笑对赵长宇道,“阿白还能变样不成,中了举也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倒是你们去迎阿白,别忘了贺一贺腾表兄。”
大 家对腾表兄没什么意见,关键是腾表兄的娘太闹心。不过,赵长宁毕竟十五岁了,平日里常出门的人,又是家中长子,心眼儿也有一些。故此,闻言只道,“这也不 用你说,表兄阿白他们必然一起回来的,难道见了表兄还能转身就走,自然要贺一贺表兄的。”赵长宁深嫌赵蓉废物,成日间诗啊词的,自以为是世间第一才女,不 gān一点正事,弄出个妖里妖气的贴身丫环,酿出祸事。
赵蓉一心一意沉浸在凌腾中举的心事中,无暇驳赵长宁的话,神思已然飞远。
凌氏又着紧的吩咐白婆子带着丫环去打扫苏先生的屋子。
举人归来的热闹就甭提了,排场自不比chūn闱,但,chūn闱的地点是帝都,就算知道家乡哪个人金榜题名,彼时进士老爷已在帝都,哪能如现今这般,新出炉的举人一股脑的荣耀还乡。外头看热闹的人,比起庙会也不差了。
赵长卿没去药堂,就在家等着,听到苏先生到家的消息,赵长卿连忙出去相迎。苏先生还是老样子,平和恬淡,倒是苏白,乍一看真是吓了一跳,赵长卿惊叹,“阿白怎么长这么高了?”小两年就蹿了一颗头。
苏先生笑,“像竹竿子似的。”
赵长卿给苏先生行一礼,苏先生挽住她的手,笑,“咱们进去吧。老太太、太太肯定等着呢。”
大 家直接去的老太太的屋里,凌氏本也在老太太屋内,见了苏先生自有一番热闹要说。彼此见礼后,苏先生笑着说起甘肃府的事,“因大家伙一起去的,甘肃府也有朱 家的别院,我们就一道住在了别院里,七八个秀才,他们一处讨论功课。我就管着给他们料理料理琐事,这次他们住在一起的八个秀才,中了四人。还有两位举人, 一个是陈家三郎,应是太太娘家大侄女婆家三房的小叔子。另一位是朱家的孩子,叫朱唐的,是陈三郎的姑家表兄。可惜庆哥儿,不然凭他的才学,必有一席之地 的。”苏先生话音一转,笑,“不过,这也说不上可惜,庆哥儿才学是在的,三年后再下场,名次必佳。”
凌氏笑,“先生说的是。”又望着如皎月辰星一般的苏白,赞道,“这两年不见,阿白愈发出息了。”
赵长卿笑,“长大了似的。”
凌氏嗔道,“什么叫长大了似的,本就是大人了。整个边城比阿白更出息的孩子都不多见。”这孩子生得是当真好,又有这一腔才学,年纪轻轻的中了举人,当真好儿郎!
苏先生笑,“孩子是自家的好,太太看他,自然样样都好。”
大家说了几句话,赵勇便带着男孩子们去了西厢说话。
苏先生又道,“当时在甘肃知道朱家老夫人、老太爷的事,虽说世间难免生死悲欢,依旧叫人伤感。这边城,如朱老夫人这般胸怀宽阔的老人家实在是有一无二,当初阿白在族学附学,朱老夫人多有关照。我想着,什么时候叫阿白去祭奠一番才好。”
父母离逝时间未久,赵老太太眼睛微涩,拭泪道,“也好,母亲临终前犹不放心族学,特意分出一万两银子用于族学哪。”
“老夫人的眼光深远,常人所不及。”感叹了回朱老太太,苏先生劝赵老太太道,“老太太与老夫人母女qíng深,自然伤感。只是若老夫人泉下有知,知您伤感若此,怕要担心了。”
赵长卿亦劝道,“是啊。祖母,如今阿白刚中了举人回来,咱们正当高兴才是。先生怕还不知道,明年阿宁和梨果也想着下场一试。”用别的话引开了朱家事。
苏先生笑,“看来他们这两年没少用功。明年他们十六了,也该下场一试。”
凌氏笑,“梨果那孩子念书向来出息,阿宁有空就跟人出去跑马玩耍,还不知成不成?”
苏先生最是个明白人,笑道,“阿宁心胸开阔,念书也是用功的。若是太太担心,反正阿白回来了,叫阿白帮他们看看文章。说不上指教,好歹一道进益。”
凌氏高兴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