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对方神勇过人,如疯虎入羊群,掌风到处,所向披靡,瞬间又有四五个士兵倒地。
他大笑:“相爷,今日某同相爷间怕是不能善了。”
花醒言临危不乱,道:“胜负还言之过早。”说话间一道人影上前,挡在花醒言前头,正是玉衡,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jiāo手数招,季淑眼睁睁地看玉衡的身子如纸鸢一般飘摇而后,落地之际身子一晃,急忙用手拢住嘴边,显然不好。
檀九上前一步:“相爷,若是你归我手,这佩城乃至东明,便是唾手可得了。”语声骄狂,张手便yù攻向花醒言。
这生死的当儿,季淑大声叫道:“飞娅公主!”略有些嘶哑的女声在清晨的薄暮之中骤然响起,格外凄厉。
檀九拍出的手掌一僵,花醒言身形微动,战袍迎风,一掌擒住檀九手腕,另一掌无声无息,轻轻在檀九胸口一拍,发出细微一声响动。
檀九身子腾空,却仍转头过来看向季淑。
季淑正伏在地上,见状便手脚并用爬起。
花醒言见状大惊,正要合身过来,却见檀九空中扭身,如鹰隼般直扑季淑。
季淑后退一步,却又站住,花醒言心神俱裂,身形如风掠了过来,却仍旧不能够赶得急,眼见檀九便要擒住季淑,季淑将手中抱着的竹筒一拉,只见数道寒芒嗖嗖she出,如个扇面儿般将檀九身形拢在其中。
檀九竟也了得!这样间不容发之际,提起真气,大喝一声,只见寒芒四散,有的便钉入城墙。
但就是在这片刻之间,花醒言已经赶到,一探手将季淑拥入怀中,又急急后退,与此同时玉衡也纵身过来,挡在两人跟前。
檀九再无得手可能,只见他飘然落地,身子一转,大氅向后一挥,风chuī得如魔魅相似。他一抬头,望向季淑:“你怎么知道……”面色不善,语带狰狞。
季淑本是bī得急了,误打误撞,未想到竟猜个正着,此刻惊魂未定,却仍道:“你作恶多端,一定会遭报应。”顺便又想到清妃之事,但虽气愤,却更害怕,声音带颤。
晨曦之中,檀九的眼睛竟是暗蓝之色,他凝视季淑,忽地仰头哈哈大笑,道:“好,未想到他连这个也同你说,据我所知,玉儿他们都不知呢……”一股杀意凛然透出。
玉衡唇边的血洒落胸口,却仍紧紧盯着檀九,花醒言揽着季淑,挺身喝道:“檀九重,今日让你来得去不得!”说罢之后,本已经空旷的城墙上,忽地涌出无数铠甲鲜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檀九重围在中央。
檀九重目光闪烁,终于自季淑身上移开,看向花醒言,道:“花丞相,你何苦还替东明卖命?这么多年,你忍得也够辛苦了,如今这般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何不珍惜?只要你一点头,千军万马入皇都,岂不快意?”
花醒言道:“你当我花醒言是什么人!”檀九重笑道:“人皆有七qíng六yù,相爷您也是人,难道真甘心一生忍而不发?”
花醒言道:“死到临头,不必再巧舌如簧了,两军jiāo锋,看得是手底功夫,檀将军,请了。”
檀九重环顾周围,道:“你处心积虑,以哀兵之态示人,诱我来袭……哈哈,以为安排这天罗地网,便能奈何我么?”
花醒言沉声道:“动手,将他格杀当场!”他这几日一直战败,便是想引檀九按捺不住,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哪肯放过。
玉衡护着季淑退后数步,花醒言上前,此刻城墙上将近百号人,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将檀九重团团围在中央,顿时之间,便战了起来。
极快之间,檀九重施展霹雷手段,将围着自己的jīng锐兵士,顷刻间便击杀十数人,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怎奈花醒言安排了jīng锐如车轮大战般围住他,一时半会,纵然他有通天武功,也奈何不得,纠缠良久,到底受了几处伤。
眼看东方将明,檀九重道:“这番我认输了,花丞相,天明了,咱们城下见!”说罢之后,掌风所及之处,数人倒飞出去,檀九重纵身跃起,身形似鹏雕般地掠过城墙,从那城头上一跃而下,花醒言上前一步,这城墙百丈,寻常人落地必死无疑,他却轻松来去,风中传来他的声音,道:“如你所说,胜负还论之过早!”遥遥传来,骄狂不改。
他身形敏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南楚大营。
花醒言见到底未曾将这只猛虎绞杀,只能自叹一声,心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正想到此,玉衡道:“小姐!”原来他早见季淑上来,当下就纵身过去。
花醒言这才瞧见季淑,当即便也过来,道:“淑儿你怎么来了?你……”一眼看到季淑脚下雪色罗袜上带血沾泥,更是一惊,急忙问道:“哪里伤着了么?”
季淑摇头,手中还握着玉衡给她的防身物,当下双手握着jiāo还给玉衡,道:“多谢。”玉衡道:“自留着罢,或许日后也有用处。”季淑想了想,便点点头,收入怀中。
花醒言见她无碍,便撕下衣袍,裹住季淑双脚,让玉衡先带她回府,他自料理余下事务。
等花醒言回到都尉府,相见无碍,说了会儿军qíng,季淑便问道:“爹爹,先前那个姓檀的说的那些话,很是奇怪……”花醒言面色微僵,勉qiáng道:“他不过是挑拨离间,胡言乱语罢了,休要放在心上。”季淑道:“可我听他好似说的煞有其事的,爹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花醒言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反问道:“淑儿你方才说什么飞娅公主?引得那魔头回顾,是何意?”
季淑见他问,当着玉衡的面,就道:“日后再跟爹爹说。”花醒言会意。
季淑看着他略带憔悴面容,便道:“爹爹,咱们先不说了,你昨晚上未曾好生歇息,今日还要对敌,你不如先去小憩片刻,免得身子受不住。”
花醒言见她如此懂事乖巧,全无昔日刁蛮之态,心里微酸,想到她方才相问,张口道:“淑儿,其实爹爹……”那一句话冲到嘴边,却又说不出。
季淑双眸乌溜溜地望着他,似等他说,花醒言叹口气,道:“淑儿,爹爹……只想你明白一句话,有时候……家国……是无法两全的。”
季淑听了这句,毛骨悚然,道:“爹爹,你说什么?你别吓唬我。”花醒言一怔,知道她误会了,便道:“别慌,爹爹不是说要离开你,只是……爹爹的意思是,有时候爹想好好地疼你护着你,但……却偏偏不能够,因为爹还是东明的丞相,必须……必须为东明着想,你……明白么?”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话,他却说得期期艾艾,似乎极难启齿。
季淑想了想,说道:“爹爹不须为难,我自明白的。爹爹快去歇息罢。”只是为他着想。花醒言起身,望了季淑一会儿,心中想道:“淑儿如此懂事,我却……唉,罢了罢了,大敌当前,横竖解决了这件事,我便……”花醒言打定主意,便看着季淑,道:“淑儿,等此事完结,我便辞去丞相一职,只陪着淑儿,淑儿要去哪里,爹爹便同你去哪里,好么?”
季淑喜出望外,道:“当真?”花醒言点头:“当真。”
花醒言只是略睡了半个时辰便又起身,外头檀九重的探马将官骑马左右驰骋,在城外怒喝叫骂,不停邀战,种种诋毁难听言语,滔滔不绝,把东明军贬得一文不值。
花醒言点将升堂,眼看帐下众将士,最顶尖的几位,早再前两日被檀九重斩杀,今晨那一场,本可雪耻的,谁知仍旧给他逃了,如今更是气势汹汹卷土重来,如今……难道再推一个人出去送死,让士气再低落一次?
花醒言沉吟着,便做了个决定。
季淑得了信之时,尚不敢相信,急急忙忙冲上城头,向下看去,心陡然揪了起来,果然,见城下两军对垒,两军阵前,各自有一员将官骑马出列,南楚那边,黑衣如墨,银甲铮铮,腰佩长刀的,自是统帅檀九重,但东明这边,一身青色战袍,身骑白马的,……季淑一见那人,眼泪顿时就撞上眼眶,旋即坠落当场。
那边檀九重望着武将装扮的花醒言,微微一笑,不知说了句什么,而这边花醒言面色淡淡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檀九重催马向前,一步一步bī近过来,季淑将身靠在城墙上,悲痛之际,反而镇定下来,心中默默想道:“又有什么?倘若爹爹有个万一,我就从这地方,纵身跳下去就是了。”想到这里,反而笃定下来,脸色也不似先前那样张皇悲痛。
玉衡在边儿看着,见她从最初的躁动到极快安静下来,他心中疑惑,但看到季淑眼中绝意之时,不由自主伸手将她手臂握住,心中很是忐忑。
檀九重同花醒言两两对峙,誓要决一死战,东明这边的将士们也都心知肚明,倘若相爷有个不测,大家伙儿便只有死战殉城,而东明……
只有向天祈求,让相爷战胜,让这魔头速死……可是与此同时人人却又知道,相爷虽深藏不露,却到底是文官出身,可qíng势紧要,竟bī得相爷亲自出阵……人人都知道丞相位高权重,本是不用以身犯先的,但……国家将亡,匹夫有责,丞相都能舍身,何况庶民耳。
佩城之中,那些得知了丞相亲自出战的黎民百姓,老弱妇孺,无不感慨落泪,只要手能提脚能动的,便cao了木棍铁铲等物,涌上城头,站在街头备战。此时此刻,整个佩县之人,从将领到老幼,皆是做好准备,一派决绝悲壮。
寒风烈烈,席地而过,卷起huáng沙,打旋而去,风chuī过树梢,呜呜咽咽,似一曲挽歌将气。
花醒言抬手,东明这边击起鼓来,沉郁雄浑的鼓声,带着悲壮之意,一声一声催将士进发。花醒言将披风向后一撩,yù拍马向前,而对面,檀九重唇边笑意,是势在必得,他已准备好一雪清晨中伏之耻。
檀九重上前,他用长刀,花醒言使的是佩剑,本是护天子之剑,此刻用在对敌上,刀剑相抵,各自心头一震,檀九重笑道:“相爷当个文官,屈就了。”一咬牙,手上用力,花醒言虎口一震,手腕处霍然开裂,流出血来。
花醒言心道:“凌时,今日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一声长叹,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檀九重心头一怔,急忙戒备,正在此刻,忽地听到一阵鼓噪,自两军jiāo界之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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