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琳果儿立即大声道:“这是当然!他最疼我了!”
季淑微笑,慢慢地说道:“这样,反正我是个来历不明地,又非皇帝所赐,自然没什么忌讳,——若是你能劝得你阿láng哥哥开口许我这个无耻的人离开,我二话不说,抬脚就走,绝不再不知羞耻地纠缠,如何?”
塔琳果儿皱眉说道:“你……你说得是真的么?”
季淑说道:“我是个喜欢森林的无耻之人啊,如何不真?”
塔琳果儿瞪了季淑半晌,却见她笑地泰然自若,季淑见塔琳果儿不应,便悠然道:“莫非你先前只说大话,其实你劝服不了他?哈,那就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就是了。”
塔琳果儿一咬牙,说道:“谁说的!你妄想!好,我这就去!你等着,——你很快便要滚了!”她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季淑望着那道矫健身影飞奔出门,低眉之间,心头恨道:“楚昭,天枢,贪láng,阿láng哥哥,昭王爷……你到底有几张脸几个身份?”叹了声,思忖着起身,忽地双腿一软,丫鬟急忙过来搀扶,季淑撑着桌子站住,恼恨jiāo加,挥手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地上,瓷器相撞,一片láng藉。丫鬟们惊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季淑握拳沉默片刻,道:“无事,都起来吧。”
84.月季:枝头长借日边红
一整天季淑便只呆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曾出外。先前连日颠簸赶路,担惊受怕,费尽猜疑,又被楚昭折腾了恁么一顿,她明知发作无用,就只忍着,自己肚里苦。周遭又没个可以说话的,季淑的脾气,也端然不肯把自己身上这些苦楚告诉别人的,就只生生咽下去。如此闷了整天,想到绝望处,黯然魂断,一直到huáng昏时候才又缓过神来。
早先还有心qíng吃用些东西,又被塔琳果儿闹了一阵,心中思绪更是万千,无法收拾。此刻抬头看外头暮色沉沉,索xing连东西也不吃了,只批了件衣裳,下地往外。
季淑走到屋门口,立在屋檐下,呆呆站了会儿后,便抬头往天上看。
一弯月儿,竟圆圆地悬再眼前,散发一天光辉,季淑愣了愣身,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大概是月半了,她自穿越过来,也经历了诸多离奇古怪之事,可不管怎样,从未像是现在这样迷惘无措的。
从一睁眼看到挂名丈夫跟小妾乱来,她兀自气定神闲,面对上官直的嫌弃鄙恶,她不过云淡风轻,就算是被上官直迫着有了“夫妻之实”,在最初的愤恨yù狂之下,却也忍了认了,只当被疯狗狠咬了口,谁叫他们仍旧是夫妻?
可不管如何,就算上官直再怎么样,季淑还是只当他是路人而已,她唯一想要亲近的人是花醒言,她心里自有一杆秤,划分两个世界,上官直是一,花醒言是一,黑白分明,楚河汉界。
可是横空出来一个楚昭,他探手出来,搅乱一池静水。
季淑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就好像被几把刀戳着,痛绞不已。
正在发呆,耳畔听到有人道:“王爷……”季淑一怔,那些唤声却从中而断,季淑回头,却正见楚昭踏月而来,一边挥手叫那些眼尖的丫鬟退下。
丫鬟们一声不吭,垂手低头,缓缓后退离开。
明亮的月光之下,季淑猝不及防看了他一眼,楚昭身材挺拔,双手负后,脚步沉稳,却落地无声。他的脸本就轮廓分明,眉目如画,自来俊朗英挺,醒目的很,月下看来,更有种异样味道。
季淑从自棺材里苏醒,劳他抱出来之时,就对他印象极为深刻,当初还不觉得怎样,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不过随口所说,如今回想,却哪里是无意巧合?
分明是冥冥之中,早有什么注定。
季淑淡淡地将目光转开,看向别处,就好似不曾见到过楚昭来到。
楚昭走到季淑身边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前头院墙边儿上,几丛花枝郁郁地生长,原本红色,月光之下便暗暗地如黑色,风一chuī,枝叶花朵均都轻轻舞动,颇见几分活泼。
楚昭道:“是月季,喜欢么?”季淑索xing将头转开去。
楚昭没话找话,道:“先头不知道,以后叫他们多留心,我也会弄些好花糙进来的,你想要什么?”
季淑淡淡地说道:“我想要你走。”
楚昭见她如此,便走上前来,张开手臂将她轻轻抱住,道:“怎么只披着一件薄衣裳就出来了?留神着凉,我听说你今儿睡了整天,哪里不适?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只当没听到她的拒绝。
季淑说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好吗?”
楚昭笑了笑,说道:“你跟我过不去就是,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只是受苦。”
季淑道:“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楚昭低头在她鬓角亲了亲,说道:“小花儿,休要如此倔qiáng了。”
季淑皱眉,有心想说几句狠的,转念一想,便咽下去,只道:“你来做什么?你妹子没跟你说吗?”
楚昭道:“我妹子?”
季淑说道:“你装什么?演戏演上瘾了?那个小丫头长的很漂亮啊,你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昭不恼反又笑了,道:“小花儿,我真爱听你这么同我说话。”
季淑一怔,这才察觉自己说的有些不对,便道:“呸,你当我是吃醋?你想得美,我在上官家,你看我又吃过谁的醋么?……要不要我帮你也布置个合心意的妾室?”
楚昭失笑,说道:“你不用如此,我知道你说得出,做得到,——你说果儿?此中有些事你不知道,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你不用理她。”
季淑直接问道:“她姐姐是谁?真是你的心上人?”
楚昭道:“小花儿,这是过去之事,没什么意思。”
季淑说道:“唔,我知道了,原来你也不过是个见异思迁之人,一边有心上人了,只不过心上人死了,你便移qíng别恋,又看上我?不不,或许在此之前,还经历过许多呢,我算什么,不过如此也好,等你又恋上别个,我便能功成身退。——说起来,还真个没什么意思。”
楚昭双眉深锁,道:“小花儿,你何必这么说?你骂我不打紧,你何必把自己也看的如此轻贱?”
季淑说道:“轻贱?是我自己把自己看得轻贱,还是你当我如此?”
楚昭说道:“我从未如此看你,天地良心!……何况,我并非你所说的那种人。”
季淑道:“哪种人?”
楚昭说道:“你说我留恋青楼,夜夜笙歌,无女不欢……”
季淑冷笑,说道:“那小丫头都跟你说了?你怎么说的?”
楚昭道:“我只将她骂了一顿了事。”
季淑说道:“你不服气,故来找我,要说我污蔑你?”
楚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你要说我的不是,也由得你。”
季淑笑道:“是我说,还是真的如此,你自己知道。”
楚昭说道:“我自己知道?”
季淑说道:“楚昭,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何必在我跟前遮遮掩掩地?不让我知道你有妾室,你就当真没有妾室了?不让我知道你的过去,你就当真没有过去了?你不说你去东明为何,你当我就不想了?——你以为你带我离开了上官府,我就不知道你跟秋霜之间的事了?”
楚昭一直便静静听着,直到季淑说到最后一句之时,楚昭才微微变了面色。
季淑将他用力一推,竟将楚昭推开。
季淑便回身,望着楚昭的脸,说道:“怎么?被我说中了?”
楚昭嘴唇微动,问道:“你、你几时……知道的?”
季淑说道:“你不用管,也无须怕,我就算知道了又怎样?我依旧在你手中不是?你该得意才是。”
楚昭说道:“我不知道……秋霜跟你说过什么,只是我……我同她真个什么都未曾发生,我只是……”
季淑望着他,说道:“楚昭,别让我更恶心你多一分,你大好丈夫,何必要跟着上官青那种人鬼混?先前我还信你,如今看来,是我蠢!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上官青如此投契,又能好到哪里去?——秋霜再怎么chūn心大动,到底是个大家闺秀,若不是你有心,出手段勾引,她会对你青眼有加?甚至不惜……”
楚昭沉默,季淑自嘲笑笑,说道:“你的手段我也是见识过,连我都中了计,何况是秋霜?哈……”她笑着摇摇头,后退一步,说道,“我自诩聪明,怎知道竟也被人算计的彻底?罢了……罢了……”
季淑转身要走,楚昭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住,手臂在她腰间一揽,轻而易举将人抱回来,说道:“你为何不听我解释?”
季淑浑身微微颤抖,说道:“你肯吗,你能吗? ”
楚昭说道:“我到东明,的确不是无缘故地,我当时初来帝京……很是厌烦此处,正巧皇上有一件难为之事,需要有人去东明一趟,我便主动请缨而去,也算是暂时逃开此处。”
季淑见他居然真的开始说,便不言语,也不再动,楚昭垂头看她在听,心中略放松了,便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那件事竟如此难办,自认接了枚烫手山芋,耽搁时候太长,皇帝也发了几次密信,让我放弃了,只不过,一来我不愿意回来,二来,铩羽而归,不是我的脾气。”
季淑淡淡说道:“你说来说去,总是不说自己为了何事?”
楚昭说道:“此事是皇家机密……只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我说给你知道也无妨,而且,此事花相爷也知道……或者说,花相,他也参与其中。”
季淑听他竟说到花醒言,便更加上了心,道:“你说什么?究竟是什么事?”
楚昭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慢慢地说,好么?”
季淑心中略一犹豫,转头看向楚昭,却见他正色望着自己,月光下,双眸竟似若许深qíng,季淑心中一叹,想道:“何必这样,谁知道他这番是真是假?难道被骗的还不够么?”当下便转开头,说道:“你要说就只是说,别要趁机为难我。”
楚昭说道:“我自明白,小花,你放心。”
季淑听他又如此叫自己,实在刺心,却也不肯就这个再跟他多做争执,便道:“好。”
两人入内,楚昭将丫鬟都喝退了出去,室内便只他两个对坐,季淑想到昨晚之事,忍不住浑身燥热,颇有几分尴尬不安。楚昭倒是还如常,季淑垂眸看桌上的红烛,只道:“你还不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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