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倚靠一座小山包划定的区域。
所有的房子都低矮bī仄,乱哄哄的,拥挤成一团一团的。
环境脏、乱、差。
走的路面上还流淌着污水;那边的洗头房门口坐着几个姑娘,廉价风骚的妆扮,叉开腿坐在台阶上啃玉米;很多人,看上去像流民,一年到头也不洗澡的样子,三五一群,围在空汽油桶前面蹲着,桶里燃烧着劈柴,他们正在取暖;小食店用满是油腻的锅子,烧着地沟油热火朝天的煎炒烹炸……
如果说,在燕城想要毁尸灭迹,就只有这里。
幸好,我身上装了一些钱,去那边的小摊上买了廉价的白酒,磕开瓶子,洒在勋世奉身上,把他外层西装脱去,那件衣服太惹眼了。他身上的可卡因药效已发,如果说给一个迷乱亢\奋的男人找到最后一层伪装,那么就只有醉酒。
我必须丢弃那辆背负命案的梅赛德斯,还有勋世奉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他的黑莓手机,香烟和打火机,还有所有的银行卡。鉴于他这个喜欢安装跟踪器的习惯,我怕他自己的东西也被别人装上了那玩意。
果然,当你在偷偷打量罪恶的深渊,罪恶的深渊也在偷偷打量你。
所以,一切看上去只要能隐藏秘密的东西,都被我砸了,然后从汽车的油箱中取油,在背人的地方能烧的都烧了。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通知勋世奉的人过来。
我找到一个肮脏的小旅馆,这里很不gān净,空气中都是霉菌的味道。我说住一天,店主把我和他当成了要野\合的狗\男\女,愉快的收了我80块钱,就离开了。
勋世奉躺在chuáng上,身上冒出一层细汗。我看着他胳膊上卷起袖子露出的手臂,异样的苍白,那么大剂量的可卡因打进去,他会不会死啊?
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安全吗?
我犹豫着,要不要先给他喂一些清水,结果,他忽然伸出手,揪住我,一把扯了过去,他手臂的力量很qiáng,根本不像中毒的人才有的力气!
我的后脖子被他掐着,快要断掉一般。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没有任何的温qíng和暧昧,只是冰冷的气息,完全没有往日的迷思,我看清楚他,……他的嘴唇很薄,拥有这样唇形的男人都异常的薄幸和无qíng。
我,“杀了我,你也会死在这里……”
他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有。
他的眼睛是难以形容的蓝色,不是什么钻石这样的无机质,而是充满了野xing,仿若是野shòu在嘶吼。
可卡因与Sex,似乎在他的身体中有一种无法割断的纽带。我不知道他生命中那一段从来没有公之于众的晦暗岁月是怎么样的,但是,似乎充满了这两种东西的yīn影,好像噩梦一般,总以为会醒过来,却终于发现,始终如影随形。
他扯开我的衣服。
印在我身上的啃噬带着bàonüè的气息,我看到他额头上一层一层的汗,肢体的动作却因为亢\奋的刺激而变得异常蛮横。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理智都是扯淡,对于他来说,只剩下直接、原始甚至是粗鲁的冲动。
被迫敞开了腿……
然后就是巨大压力,bào风聚雨一般,压入身体……qiáng烈的痛楚和撕裂感,……他开始抽\送了……
我听见心脏疯狂的跳动着,耳中也有杂音。
尖锐的痛苦。
血的味道……
我看到他支撑在我身边光luǒ的手臂,那道贯穿伤遗留的疤痕,……,似乎,别人都不知道,就连勋暮生也不知道。
勋世奉是个黑暗而危险的人,永远隐藏着别人无法知晓的Dark side和各种秘密,就是不知道……,子弹she\入他活生生的身体和他qiáng\bào我,哪一个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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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终于最后一抽动,倒在我身上,我震惊的是,自己居然还活着?!
我们身下的chuáng单上全是污痕,可是等我抬手,想要侧身挪动一下的时候,勋世奉苍白的脸色上泛着不详的颜色,有一丝丝的死气。
而且,我的手指一抹,……,他的鼻孔中泛出了红色的鲜血,……,我抹不gān净,永远抹不gān净,捂住他鼻子的手,血从手指fèng隙中流淌了出来。他终于身体一软,倒在chuáng上,彻底陷入了昏迷。他的皮肤冰冷透顶,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怎么办?
我晃动着他,“四少?……,四少?!”
他还是不动。
是不是,过量的可卡因让他彻底死亡了?
我用毛巾擦了他的鼻血,然后用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有呼吸,越来越微弱,好像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没有时间了……
我不能报警,不能呼救,甚至不能向远在北京的勋暮生求救,因为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我向他的求救有可能直接造成他们勋氏家族的分崩离析。
要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只有那一个方法了吗?
……
外面夜色愈浓,鬼市似乎也在逐渐的稀落下去。
再热闹的平民窟也有疲惫的时候。
而安静的贫民窟就是一座空城,没有人在外面游dàng,即使抢劫的,也回家睡觉去了,这样的空城无法挡住任何人的搜索。
后面的追兵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他们会连我一起杀人灭口的。
……
看来,真的只有那一个方法了。
我qiáng撑着起来,用冷水擦了一下,然后在房主暧昧的眼神下,用30块钱向他买了一件衬衣和一件衰到极点运动装外套,怎么看,怎么像边远山区中小学的校服。
我穿着这一身出来,果然在外面的烤串摊边看到几个光头壮汉,正在问着什么。其中一个人散兵游勇一般的走着,居然走到我面前,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和一个很风骚的女人(……?),我用燕城土话说没有,他也没有再问我,又抓着另外一个人,继续问着。
……
没时间了……
转过这个街角,那边有一个网吧。
我一进去,半夜三更,乌烟瘴气,人声鼎沸。劣质烟糙燃烧的味道似乎可以灼伤了每一个人的肺叶。
我要了一个带耳机的机子,jiāo出5块钱,坐好。
登陆我前生的Skype账号,……,果然,里面还有最后的3.89胖子,这个程序可以拨打国际长途。
嘟嘟嘟嘟……
接通。
一个女人,清晰、甜美的美式英语从耳机中传出,――“A-Tech Corporation, how may I help you”
我,“Emergency. My identification code is Alpha XXXXXX……”
电话那头语气改变,用一种严谨到类似机械的口吻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
“Confirmed. Alpha XXXXXX……,please hold 1 minute, I put you through.”
嘟嘟……
不到5秒钟,再次接通的时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Please give me your ID code.”
我,“Alpha XXXXXXX……”
他,“Confirmed. What do you want to report?”
我,“Arthur had been injected 5g Cocaine, please send your help. My location is Yexi Motel, south of Yancheng city, H province, PR china,……”
……
这是上辈子勋暮生给我电话号码和ID code,他说,这是勋世奉自己信息公司,拥有自己的卫星,自己的安保系统,不受勋氏家族的势力渗透,如果,如果有一天我遇到生死劫难,可以打这个电话,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一条活路。
上辈子,我生的稀里糊涂,死的不明不白,似乎没有用过这个电话号码,这辈子,我就用一次吧……
不能把勋世奉一个人放在那里太久,我赶紧回到房间,他还在昏迷,当我揽过他的时候,他开始抽搐,冰冷的嘴唇死死的闭合,那股死气越来越重。
难道,堂堂的康斯坦丁的 Arthur Hsun最终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地方吗?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
我拿过所有的被子和衣服盖在他身上。
别死啊……千万别死……
我第一个室友就是吸食drug过量,在夜店里面bào毙的,惨不忍睹。
她是一个欧洲小国的贵族,有着体面的人生和前途,只是,那场死亡却让她和她的家庭名誉扫地。都说,想要死的有尊严,其实死亡就是死亡,尸体僵硬,污血横流,怎么可能有任何尊严?
就这样等待着,我也不知道可以等待什么。
一分……两分……
十分……
半个小时。
身体上极度的疼痛和疲惫,让我开始发烧,眼前出现昏眩的场景,昏暗的视觉,一个一个的小飞点好像蛾子一般到处乱碰,我身边的勋世奉安静的就像一个尸体,只是,我觉得他的手指似乎反shexing的弹了弹,我赶紧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攥着。
“四少,四少……,你醒醒……”
突然,砰的一声,脆弱而廉价的木门被撞开,我心脏骤然惊诧,差点停止贲跳……眼前一阵发黑,……,我扭头,只看到原本一直完美的像个假人一般的Max大叔一脸焦急,一身láng狈的出现在门口!
扑腾……扑腾……
我听见了自己心脏恢复的声音。
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注意到,我的手指反而被勋世奉攥在手中。他的手指修长却骨节分明,有一种濒死的力量,我想要从他手中抽出我的手指,……,根本无法抽动。
他就好像溺水的人,揪住了最后一根稻糙。
死死的攥住我。
似乎,也要把我拖入深渊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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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人只要被迫72个小时不让睡觉,即使让Ta承认反党、反革命、反人类,Ta也会决然承认,只求能入睡。
我已经支撑过多久了?
多长时间没有睡觉了?
48个小时……50个小时……70个……
72个小时。
坐在我对面的人异常固执。
他是典型的日耳曼男人的相貌,金发、碧眼、雪肤,也是典型的德国人的xing格,古板、固执、严谨和用jīng准的数字衡量生命一般的冷酷。据说,他是一名德国心理学家,Hans Graf (汉斯?格拉芙),受雇于康斯坦丁。
我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他的眼睛表现出来的感觉,让他冷酷的像一台计算机,而他紧抿起来的嘴唇像一条细线,下巴抽紧,显示他的jīng神依旧很集中。
如果此时测量他的肾上腺素,肯定维持在一个极高的数值。
汉斯说德语,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为他翻译成中文。
汉斯问我,“在Arthur Hsun遇袭之后,纽约A-Tech集团信息安全部接到一个求救电话,全程使用英语向A-Tech报告了Arthur遭遇危险,这个电话是你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