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进车子里面。
车门在外面被司机关上。
……
还是那个幻觉,如同在保定与他见面时候的一样。
就,似乎,我置身在一片绿色植物疯狂生长的湖水边上,四周都是白色、浓稠的雾气,从外面看上去美艳之极,温度却极低。那层雾,似乎随时都能凝结成冰,把我眼前的世界冻结起来,永垂不朽。
良久,勋世奉开口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轻,都让人有些温柔的错觉了。
他,“对你进行心理和药物问询,我本来并不知qíng,那个时候我正在接受完全封闭的qiáng制戒毒疗程。不过,……,我不能道歉,因为,如果我是清醒的,我也会授权他们做那样的事qíng。”
我,“我知道。”
又是沉默。
然后,他说,“我对你做过的事qíng,我都记得,本来我已经想好了补偿的方式,只是,那份关于你的报告,让我太意外了……”
路灯昏暗的灯光,隔着雨幕,隔着黑色的防弹玻璃照过来,照在勋世奉消瘦而苍白的脸上,有些yīn影,他似乎在微笑,没有恶意,也没有讽刺,看上去,竟然有些令人怜惜的味道。
他,“没想到,我这样的人,这样的一生,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可以遇到你这样的女人。
虽然有很多事qíng,你不愿意解释,只是,……
我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是让我可以信任的……”
我没有看他,看着窗外。
雨下得大了。
一道一道的,集结在地面上,形成了水流,哗哗的流淌着,从黑色的道路上流淌进糙地中,滋润着chūn天的生灵。
我,“不看那份报告,你就无法分辨什么人可以信任吗?”
“是。”勋世奉认真的说,“二十年来,我几乎不相信任何人。”
他又笑了,这次是清淡的讽刺。
“我信任燕城的大堂哥。
所以到了那里,为了配合他的低调而没有带我自己的司机和安保人员。
结果,……,你亲身经历了。
我杀掉的那个人,为了三十万美金和一家人可以移民美国的许诺,让我扎进了一管可卡因。他们不敢杀了我,因为如果我死,我的康斯坦丁由监管委员会接手,他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
“17年前,我信任我的CFO,他是我在MIT的同学,友qíng很深厚,我以为,甚至比我和Lance还要深厚。我们一起创业,可就在我去欧洲为A-Tech开疆扩土的时候,他在与华尔街的投资商密谈,想要把我从我自己创立的A-Tech赶出去。在律师调解会议上,我问了一句让整个硅谷直到今天仍然记忆犹新的话,……”
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停了一下。
“你为了2亿美金,就想毁掉我们的友qíng吗?”
“我在纽约贫民区长大,原本我明明知道,有些人,为了200美金就可以杀人,而我却信任他,结果,……,2亿,……,哈!”
勋世奉看着我,“Alice,汉斯?格拉芙博士那份报告的结论是,你对我是忠诚的,无论这份忠诚是什么意思,我都感谢你。
华人的社会古老而保守,极重视纯血,也许,你认为我身体有一半白人血统而不能再称为华人,可不管怎么说,我还姓勋。
勋家人都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解释你的秘密,我只听你愿意对我说的事qíng。还有,你救了我,我qiáng\bào你,Max对你进行严酷问询,这些事qíng已经发生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任何条件,只要你说出来的,我都接受。”
……
很久很久,没有人说话。
车内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呼吸的声音,还有时间,似乎在一分一秒的坠落。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用。当时那个场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弃你于不顾。至于……,当时你没有意识,我不怪你,如果你想要补偿什么,那么,我们就忘记所有的事,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可能,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
我,“Seal the deal?”
勋世奉一直沉默着。
我,“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那,我走了。”
我敲了一下车窗,外面有人打开车门,我走下汽车,总觉得今夜的杭州,似乎格外的冷。
87
这次回北京,我有七天的假期。
我把给Simon和廖安的东西在公司递给Simon张,让他留下自己的那一份礼物,再帮忙转jiāo给廖安,我就回家去了。
很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累的好像每一次呼吸都在耗费身体最后一丝jīng力,我怕自己免疫力失调,生病,就跑到医院去看了看,被告知回家好好休息就好,又开了一些镇静的药物,于是我就提了一箱子康师傅香辣牛ròu面上楼宅着去了。
头三天,我都在睡觉,晚上饿的时候煮一包方便面,外加一个jī蛋,第四天半夜,可能是睡的太多了,就算我是头猪我也睡不着了,于是我穿好衣服下楼去买酒。公寓附近的超市没有香槟、法国红酒之类的东西,啤酒热量太高,我也不太敢喝,只能又弄了几瓶二锅头回来。然后开始喝,喝茫了就睡觉,醒过来就喝水,因为宿醉,需要大量的水,来不及做热水就喝自来水,我忘记北京不是英国,自来水不能直接饮用,于是,第五天,我拉肚子,全天基本上就是在卫生间度过的。(……!)
第六天,我吃煮面的时候,发现手机早没电了,赶紧充电,结果接到了廖安的电话,“喂。”
廖安,“Alice,今天晚上我请客,给你接风,就在W酒店,那里来了一个新厨子,听说特别有名,我最近拿到一笔新投资,请你大餐!”
我,“……”
廖安,“晚上6点,乔深过去接你,不用打扮,好了,不说了,有客户来,不见不散啊!”
说完,就切断了通话。
W酒店是喜达屋旗下的全球现代奢华时尚酒店,穷奢极侈却现代摇滚,如果去那里不打扮,穿的像个二百五,我连那个酒店的大门都进不去。
我翻了一下自己的钱包,刚开始剩下的2万多块钱丢在燕城了,拍戏的薪酬ET还在核算,我还没有拿到手,至于卡……除了勋世奉的一张黑卡之外,别的都空了,我想了想,决定出门一趟。
先到邮局,用最高优先级的快递把那张黑卡送到ET总部勋暮生办公室。
我拿着剩下的钱去动物园批发市场趸货去了。
买了一条白色的雪纺连衣裙,一双红色高跟鞋,3串长珍珠项链,还有一个长的很像香奈儿的菱格纹的包包。
晚上5点,我穿好了下楼,乔深开着他的新路虎在楼下等我。
他穿了一件米色的Burberry的风衣,像一个极具英伦志气的书生,再激赏他本身那张价值亿万的脸蛋,如此的倾国倾城,让我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击中,心脏似乎都停了一下,然后……在一阵柔和的风当中,回了神,却忘记刚才在想什么了。
乔深看了看我的穿着,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才说,“上车吧。”
我坐在他的副驾位置上。
我,“廖安也请了你?”
乔深看了观后镜倒车,点了点头,“其实,是我们几个给你接风。”
我,“哦。”
乔深驾车的技术很好,所有的动作相当流畅,而且控制感很好,并且异常遵守规矩。他倒车,一定要左右看看,而且他启动,并道,一定很标准的打方向灯。
有人说,看男人就看两样,一是驾车,二就是做\爱。
我不知道天王的Sex是什么样子的,反正他的车子的确像极了他。
gān净,整洁,车子里面的物品却是随手放的,并不感觉到凌乱,反而任何东西都有一种啜手可得的规矩,车子外面并没有擦的纤尘不染,有些不经心的感觉,可是仔细想一想,却发现,他对这辆车子养护的极好。
不像勋暮生。
他与乔深开着同样的路虎览胜,同样的白色车子,硬是让他弄的例外严整,跟有qiáng迫症和洁癖一般。
W酒店到了。
一进来,我的眼前是一片匪夷所思,光怪陆离,却有带着奢侈气息的设计扑面而来。
包厢里,他们早到了,廖安坐主座,一会儿她付钱,然后是Simon张和他男友小雨,再来就是我和乔深,一共五个人。
廖安点的菜都是现代概念菜,我看了看满桌的,长的很现代化的菜,实在不太明白,反正也不用明白。
廖安面前的桌面上摆着4瓶开了封的五粮液。
她拿着巨大号的玻璃杯子倒酒,却在看到我的穿着的时候摇头,“Alice,你是穷疯了吧,还有比你现在这身更堕落的吗?”
我,“有。”
我从包包中拿出手机,上面是我新买的保护壳,是一个镶嵌满了廉价水钻,和一个巨大的假钻石茶花,我,“淘宝买的,好看吧。”
廖安手抖了一下,酒水撒在菜品上。
廖安倒了四杯酒,一瓶五粮液就空了。
她用金属勺子敲了一下酒杯,有颤音,让说话的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她。
她说,“Alice,今天我做东,请你吃饭,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我看着廖安。
Simon、小雨和乔深也看着她。
乔深忽然说,“廖安……”
廖安一伸手,用手心对着他,做出一个闭嘴的手势,乔深安静了。
廖安对我说,“Alice,你TMD这事做的不地道!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一个多月,连个口信都没有,你TMD拿不拿我们当朋友?!”
我被她骂愣了。
我当时只是想着离开ET,避开勋暮生,然后我就进了山区,然后去了燕城,再然后遇到勋世奉,……,直到Simon打电话让我回ET,这些天,我一直都是恍恍惚惚,从来没有是否应该通知廖安他们的问题。
廖安,“当时我临时想起来要找你出趟门,结果打电话你不接。我问乔深发生了什么,当时乔深一直在片场,他说他也不知道。
只是大约听说似乎你的合约有些问题,可是他和勋暮生异常微妙的关系,他看不到你的合约具体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只能让在欧洲的Simon赶紧回来。
Simon和小雨订不到机票,愣是从非洲佛得角转了飞机回来的,他们一到北京,时差都没有倒回来,就去ET问你的消息去了。
然后我们一直打电话,可是你的电话怎么都接不通,就这么过了半个月,等到大家着急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深就打电话去上海,向徐公子求助。”
“徐樱桃当时忙到了极点,他们的大老板Arthur Hsun突然回了美国,而且市场上谣言四起,康斯坦丁全球股价一天跌3%,几十亿的资产一夜之间被蒸发,徐樱桃压力大到高烧39度还持续工作了30多个小时,就这样,他还抽空回了北京,安排他的关系帮忙找你,可是怎么就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