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爱不爱他。
只是,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历历在目,刀割斧劈一般的令人触目惊心。
我看着勋世奉,很认真的对他说,“四少,我们分手吧。”
他捏住我的肩膀,手指的骨节突起,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可是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然后,他松开手。
“你太累了,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196
“为什么要分手?”
……
我等着他这样问我。
于是我自己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演练了N次关于为什么要分手的,可歌可泣的,绝对具有说服力的万千理由,可是,勋世奉一句、一次也没有问。
这就是好像本来想要炖一锅好ròu,切了最好的一方五花ròu,放入最好的调味料,请来最好的厨师,一切准备就绪,就要开始一场伟大的烹饪冒险,可是,锅下面没有薪柴,烧不起火,滚不起水,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流沙上的幻影,根本无从谈起。
我的理由,就算用上这个地球上所有的语言,不管是官方的还是土著的,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有秘密的深渊。
而我身边这个男人,勋世奉,他则是一个完美的宇宙黑dòng,——可以吞噬一切。
他有他的法度。
他说我太累,身体不好,jīng神也不好。
于是把我‘扶’回来之后,就丢在卧房里面,让医生给了一颗药丸,可以松弛我紧绷的神经,让我先睡觉,有任何事qíng,等醒过来再说。
我以为那是安眠药,含在嘴里,嚼了嚼,这就是VC片,还是橘子味道的。
受激过度。
我睡了足足两天才醒。
然后,勋世奉‘亲自’告诉我,勋暮生已经醒了。
新闻上,关于这场枪击案,一点点的风chuī糙动都没有。
原本,我还以为会看到六扇门开新闻发布会,说什么‘北京首善之都,我们要严厉打击违法犯罪……’
他说,这是一场勋氏家族战争,因为他的不谨慎,让他们家三叔的人盯上了我,并且最终,牵连了勋暮生,所以,于公于私,他必须立刻回美国处理一切事宜。我从他那双如海一般飘渺晦暗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杀气。
勋世奉同我记忆中的一样。
一模一样。
仔细听。
甚至他说话的口吻都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在的我记忆中,他说的话,似乎话比现在要多一些。
随后,我被告知,在他出国这段时间之内,因为安全因素,我身边会出现一个保镖。当然,以为我毕竟是一个艺人,是一个公众人物,并且目前有电影正在全面做宣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位保镖人物可以在外面充当我的助理。
还有。
每天,无论工作到多晚,必须回到城堡中,为此,他甚至为我安排了专门的司机。他甚至还qiáng调,我只能睡在他卧房这张chuáng上,如果我们有争执,或者在感qíng问题上有分歧,他可以睡楼上的小书房,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最后。
在他上飞机回纽约之前的一夜,他居然还可以异常冷静的同我做\爱。
那一晚的sex诡谲到极点,那并不是他自我满足的一种方式,他所有的动作和行为都jīng准冷酷,连我的反抗都被他计算准确,压制的力量恰到好处,不会让我感觉到疼的受不了,可是也绝对无法再挣扎,他就像已经设定好程序而完美执行的机器。
我没有送他离开。
我甚至没有帮他准备西装,熨帖衬衣,还有系上领带。
他从我身上翻身起来。
我只是在chuáng上看着他起身,去浴室冲澡,然后换衣服。而我们周围是散落在地毯上的破碎、褶皱、扭曲的衣物,还有凌乱不堪的黑色大chuáng。
……
我看到了Mary姑娘,她是我的助理兼任保镖。
她穿着T-shirt牛仔裤,金色的头发在脑袋顶上卷成了一个丸子,天蓝色的眼睛,化上淡妆,像一颗可爱的南瓜。
我同她回公司,然后,她用一口很流利的中文向大家问好。
Simon张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在我用依然有些沙哑的声音对他说,“我发烧了,刚好。”之后,Simon张被我震惊的尖叫着,差点昏厥过去。
他颤抖着手指,“Alice,你能说话了?你能说话啦?!哦,OMG,你能说话啦!苍天啊,大地啊,你终于可以说话啦!!哦,我要赞美你,我伟大的……白鸟树!!……”
Mary姑娘充满怜悯的看着我,“我知道勋先生为什么让我随时保护您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太恶略,同这些神经癫狂的艺术人士在一起,……Alice小姐,您真的不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您的职业选择的问题吗?”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消息,勋暮生的身体状况,一切平稳,并且在他出ICU病房的第三天,他乘专机回纽约。接受更为全面,也更加妥善的医疗与监护。
☆、197
“啊!Alice,听说你能说话啦!!”
廖安拎着一个新买的Prada黑色皮包,一下子扔到我们办公室的沙发上,我端着水杯正在看接下来的行程。她今天穿了一条宽脚裤子,乍一看,很像良家妇女,其实再仔细瞥,这个裤子的裤管是高开叉的,是从大腿内侧高开,这样,她做在沙发上,一跷二郎腿,就把两条白白的大腿luǒ\露出来。
“Alice,既然你能说话来,来,说一句给姐姐听听?”
“跟我学,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片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我无语的望着她。
廖安一乐,“行了,中午一起吃饭,庆祝你能说话了。”
我摇头。
……
我,“中午在公司吃盒饭就好,我不太想出去。”
忽然能说话了,感觉不太一样。现在,我开口之前,总是想要下意识的摸手机,还是使用老办法,用手机软件,或者直接在手机上打字给人家看。其实这样的方法很好,至少有一个缓冲的时间,不像现在,我好像需要迟疑一下,才能回答别人的问题。
廖安听我要吃盒饭,摇头,再摇头,她说,“吃什么盒饭啊,这年头,一份盒饭加上一块ròu片就25块,这么昂贵,谁还吃盒饭啊?!走,咱们去吃牛排!”
Simon张cha嘴,“不能吃牛排,后天就是电影的全球首映礼,Alice,绝对不能胖,不能长痘,不能水肿!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吃素斋好了。朝阳那里开了一家九华妙法红莲素斋馆,里面的饭菜都是高僧念经加持过的,我觉得吃了能上九天揽胜,能下五洋捉鳖,可跳出生死轮回,绝对可长生不老。”
廖安瞥了他一眼,“你说的那是唐僧ròu。”
我想了一下,还是说,“其实,跳出生死轮回,也不是一件好事qíng。上辈子的事qíng,来来回回,上辈子的人,恩恩怨怨的,多不好。”
Simon张,“Alice,你生病的时候,难道也去了参了佛?怎么说话和咱们的才女谢逸然一般?听说,她最近刚从一个寺庙斋戒回来,灵魂马上就不一样了。”
我摇头。
我现在对她的八卦完全不感兴趣。
中午,我们约好一起去吃素斋。
我指了一下,正在旁边看八卦杂志看的津津有味的Mary姑娘,告诉廖安,这是我的新助理,一会儿吃饭需要带上她。
廖安看了看Mary姑娘,“美女啊,哪国人?会中文吗?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做一份part-time job 啊?我朋友有一家广告公司刚好想要model,拍一组洛可可欧洲田园的照片,我看她就特别的合适。”
闻言,Mary姑娘微笑着看着廖安,摇头。
我们要下楼之前,Katie杨的助手把一份合约还有一张黑天鹅绒底的、拍摄的异常jīng美的珠宝照片拿了过来,这就是Simon张说的为我借的在电影《海棠与尖刀》的首映礼上要佩戴的珠宝项链,那个重超过20克拉的巨钻石,——蔷薇夫人。
Simon张签好了合约,还有一份保险单。
ET公司这边通知珠宝公司,他们可以安排和协调安保人员同银行金库之间的时间,可以让我在首映礼那天以最完美的状态出镜。
这家素斋馆真的很那个啥。
廖安负责点菜,因为菜单上所有的菜品都很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的范儿,让人看着头疼。Mary姑娘对这些很有好奇心,她和廖安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成为好朋友,并且坐在一起,亲切而热烈的讨论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带着诗qíng画意和佛经偈语并存的菜单。
Simon张凑过来,悄声问我,“这女的是谁啊?”
我,“助理。”
Simon张摇头,“金发洋妞做助理?等记者一发现,再拍到一些诸如她给你打伞,端水,外加拎包的照片,你的八卦可有意思了。愤青说你弘扬中国文化,公知肯定说你奴役外国友人,为国人抹黑,嗯,别说她是助理了,就说是英文老师。反正这部电影也是走国际路线的,说你雇了英文老师贴身学习。”
我点头,“好。”
Simon,“Alice,最近看你jīng神不太好,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
我摇头,“没事,夏天,中暑了。”
Simon张,“那你自己注意身体。还有,电影首映那天,你一定要high,就算自己不high,打了jī血也要high出来。这是你第一部主演的电影,可以穿高定,戴珠宝,走红毯,高兴点。”
这时候,听见廖安微笑着对服务生说,“我们要点这个九转莲台,素鲍鱼,哦,这就是摆成一个莲花的蘑菇,还有慈航普渡,玉佛手,四喜祥云,这个天地一家chūn也不错,一看就知道是慈禧太后的御厨后人做的,哦,还有这个,罗汉斋和米饭,我们几个不喝酒,茶水都要普洱。”
Mary姑娘很开心的把菜单给了服务员,“廖安小姐点菜很有天赋。”
Simon张嘿嘿笑了两声,“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似乎是最大的赞美。”
廖安喜滋滋的拿出粉饼补妆。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起身到一旁,滑开手机,将它贴在耳朵上。
“Alice,是我。”
隔着手机,勋世奉的声音少了一些冷冽,不过感觉似乎心qíng依然不算太好。
“怎么不说话?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我,……
“不是。”
我只是忽然忘记自己会说话了。
……
空了一下,我听见他问我,“在做什么?”
我,“哦,和同事一起吃饭。”
“哦。”
然后,……就没有声音。
又空了几秒钟。
我试着问了他一句,“那个……你,……你在做什么?”
勋世奉声音轻了一些,他淡淡的回答,“和你讲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