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on,我们,这是来旅游的吗?”
“不,七少有一套别墅就在这个山里。”
“……”
车子一直向前走,就可以看到一片深远的白桦树林。
这个时候开始下雨,Simon张开车的速度放慢了,转了方向盘,车头缓慢地拐进了原本几乎要隐藏在繁茂枝叶当中的岔路,路边有一个块黑色大理石石碑,上面用白色的花体刻着“PRIVATE”——私家路。
万恶的资本主义,这分明是在挖社会主义墙角。
大约再开20分钟,大山似乎被分开了,碧透的水边芦苇一片,像一副画,画中一座具有‘拙政园’风格的庭院悄然出现。
停好车子,Simon打电话通知庭院里面的人开门,我则要到后面搀扶勋小暮下车。
我一开车门,就看到勋小暮半睡半醒的睁着眼睛,湿漉漉的黑眼睛,有一种小动物的楚楚可怜,真想让人伸出手,好好的安慰他。
——诶,无论发生过什么,我怎么觉得应该往生的我本人,过的比他还好呢?
果然是,只有被记忆剩下的那个,才是悲催的。
“七少,下车吧,到家了。”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他似乎清醒了,刚才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一扫而空。
啪,他一下拍开我的手,然后直身从座位上坐直了,等了一下,他甩了甩头,好像可以把酒jīng统统甩走,这才自己人模狗样的走下座驾。
那边, Simon张已经把勋家的老管家请出来了。
管家Max(马克思)大叔是瑞士籍的老华裔。
我在英国见过他两次,他每次都是勋家哥哥发过来给七少打扫屋子的。自从七少把房租jiāo给我,我来负责打扫之后,马克思大叔就自动消失了。
大叔消瘦,gān净,不苟言笑。
据说从英国什么管家学院毕业的,还拥有一枚英国皇家管家勋章。他可以像幽灵一般存在,永远把香槟冰到最可口的温度,永远把报纸用熨斗烫的很挺拔,永远把花朵养育的贼娇艳。
他就像雇主肚子里面的应声虫,可以jīng准的探知雇主脑电波的发she,然后在雇主语言发she之前,主动行动。完全超自动化服务。
“你们走吧。”
七少一挥手,让我们原地解散,转身回家。
他自己貌似庄重的向前动了一下,一侧歪,要不是马克思大叔搀着他,他立马可以爬地上了。
“是。”
Simon张恭敬的一低头,拉着我就要走。
不过勋暮生一个声音,让他顿时一僵。
“等等,艾丽丝,你留一下。”
我指着鼻子,“我?”
“对,就是你。Simon,你先回去吧。”
Simon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喝茫了的小暮,他忽然说,“七少,从这里回城没有jiāo通工具,我怕小艾回去的时候太麻烦,我也留一下吧。”
勋暮生不说话,只是笑。
他的笑声非常难听,惊起了原本在树枝上歇息的鸟,扑棱扑棱翅膀,在小暮头顶上盘旋了三圈,冲着天际翱翔而去。
Simon被他笑的直不起来头。
最后,他垂头丧气的说,“那,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的车屁股之间远去,心想,要是勋暮生那个倒霉孩子折腾我,非让我从这里走回仲宫,我一定要让他做我的小说的男猪,不但被轮X,还要壮士N多次,最好还要被鞭打,被油煎,被冰冻,被……
我正在YY的不亦乐乎,忽然看见我面前一个放大的小暮的脸。
他仔细看了看我,然后颇有些自我嫌弃的意思,退开几步。
低低的声音,居然还带着点委屈,“别装那个表qíng,虽然你有点像她,可是你的样子怎么看都愚蠢极了,一点都不可爱。喏,你先进来吧。Max,给她泡杯抹茶拿铁。”
我抗议,“我不爱喝抹茶拿铁,我要喝可口可乐。”
小暮,“……你也不爱喝抹茶拿铁,……和她一样。不过我偏要你喝!”
我的双眼变成蚊香圈,“为毛?”
“因为我乐意。”
我扶了扶额头,似乎比刚才还要忧郁。
坐在黑色音乐冒着金点的大理石桌子上,旁边放着一大把苍兰。
我面前的水晶杯中盛放着奶绿色的抹茶拿铁。
对面坐着勋小暮,他喝清水,手中抽动着一副扑克牌,我只是觉得,他是一只妖shòu,因为他醒酒的速度实在令人惊悚。
勋小暮忽然来了一句,“诶,你打不打Bridge(桥牌)?”
我,“玩这个人不够,我们才两个人,那个需要四个人玩。”
勋小暮,“你会打桥牌?没听说你会这种高雅文明、顶级高智商的竞技类的游戏?和我朋友一样,她的桥牌打的就很好。”
我抓了抓鼻子,“桥牌?不就是斗地主吗?这玩意还高雅?还文明?还顶级高智商?”
他像看着一只从地里面钻出来的土拨鼠一般看着我。
我赶紧从包包中把计算器拿出来,开始计算一杯抹茶拿铁的卡洛里。
“每一百克的热量是63大卡,但是需要是脱脂奶,脱脂奶,大叔,您这泡的这个是脱脂奶吧?”
Max嘴角有些抽搐,不过他还是很有礼貌的点头,“是的。”
“那糖呢?是不是天然蔗糖?如果是话,热量很高的。”
……
勋小暮一拍桌子,“你有完没完?”
我委屈,“没办法。你手底下的那个修女Ada姐姐和 Simon张都太厉害了,他们说了,如果我敢胖300克,他们敢把我剁了包饺子吃。”
我眼珠一转,连忙拿出纸和笔。
“要不这样,七少,您给我写个凭证,就说这杯抹茶拿铁是你让我喝的,等星期一我要是体重超标了,也好有个jiāo代不是?”
他不理我,径自在那里弄扑克牌。
要说,他的牌技据说是他九爷爷从小从牌桌上带出来的,当时他哥断他信用卡的时候,他就用这个牌技在伦敦唐人街外面的赌场混饭吃。
“七少,您不会见死不救吧。”
啪!
他把牌往桌子上一扣,来了一句,“嗯,你去死好了。”
我手指他,“你……”
“七少。”马克思大叔适时出现,他微微躬身,说,“四少的视讯。”
“Arthur?”勋暮生一点头,拿着杯子喝清水,“把电脑拿过来好了。”
马克思大叔安静了一下,看了看我。
我很识相的站起来,“大叔,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坐下。”勋暮生忽然发话,然后冲着马克思大叔说,“把电脑拿过来吧。”
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个轻巧的银色Air.
“哥。”勋暮生说。
“又喝酒了吗?”四少的声音从电脑中传出来,诡异的就好像人在耳边一样。
“没有。”
“说谎,你的瞳孔外圈是红的,虹膜充血,你体内酒jīng过量。”
勋暮生没有反驳,他低着头,手指支在额头上。
“嗯。别说我了,哥,你在哪儿?还在洛桑吗?”
洛桑?
瑞士洛桑?
我直乐,开什么国际玩笑?
几天前,四少已经到仲宫了,为什么勋暮生不知道呢?
“Lance,谁在你身边?”
这个声音说的极其凛冽,让我脑子中浮现出他那双眼睛。灰色的,带着少许无机质的透明感。
“咦?”勋暮生凑到电脑前面,“是Max。”
“不是。把电脑转过去,我知道那个人在屏幕后面。”
勋暮生看着我,点了点头,“好吧。”
于是,根本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把电脑的高分辨率摄像头冲着我,当时我正在偷偷舔抹茶拿铁。
勋暮生打开视屏,电脑中一片黑暗。
对方没有开视讯通话。
我只看到璀璨的屏幕上闪动着Skype的界面。
据说这个软件的通讯加密技术超一流,国际刑警对它简直就是又爱又恨。因为很多西西里的黑手党都用Skype通话,所以ICPO很难找到他们的行踪和通话记录作为证据。
这是什么qíng况?
“Alice,电脑中是我哥哥,他正在洛桑开会,你可以和他打个招呼。”
不明就里的勋小暮来了一句。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难道说,你哥哥根本没有在洛桑,其实他就在仲宫,就在我那个地下室里面?还是说,你哥哥的手臂上有这个国家异常罕见的贯穿伤,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因为你不值得信任?
是这样吗?
我看着电脑,像叶宝宝捧着高粱花子那样,笑的一脸的灿烂,冲着电脑来了一句,“Hi.”
安静。
寂静……
冰冻。
无人说话。
很尴尬。
总之,说完这句话,我都想要效仿一个很古老的动画片里面的人间大pào,穿着一身鲜红的好像烧红的螃蟹一般的衣服,双手伸出,绕一个巨大的圆圈,然后大吼一句:
“时间——停止吧!!——”
良久,电脑中传出不带有人类qíng感的声音,“小姐,我不怎么欣赏你的幽默。还有,Lance,我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
清场。
看样子勋家兄弟有私房话要密谈。
我连忙退散。
马克思大叔的行动力非常值得称赞。
他很快把我请到一个能看到荷花池子的屋子里面,沙发旁边的原木茶几上甚至已经摆好了一份华美的冰激凌。
“这个……我不能吃。热量有些高。”虽然这样说,可是我的两个眼睛珠子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华美的水晶盘子。
Max大叔倨傲却又恭敬的说,“这是豆制品和冰冻酸奶制造的甜品,热量几乎为零,请慢用。”
呃。
欧美名流的生活方式比较诡异。
他们疯狂的热爱豆腐,喜欢吃新鲜的糙,喝清水,除了没事就品尝那些昂贵jīng致的,仿若溶化的红宝石被盛放在水晶杯中的红酒之外,似乎已经回归到了中国古早的贫民时代。
我热烈的堵了满口的零卡洛里冰激凌。
啊!!——好朴素的口感。
不过还是很好吃。
于是终于觉得,这些天来的饿肚子的苦难得到了补偿。
客厅这里甚至还有一个薄的像层纸一般的触屏电视。Max大叔怕客人枯等无聊,还开了电视,把调控器放在我面前,我随便按了一个台,居然是财经。
屏幕上一个穿着套装,头发蓬松的像团发菜的女主播,飞快的动着嘴,屏幕下面,是滚动条,红绿箭头相间,是今天沪深两市股票的收盘价,和跌涨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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