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G!!
他们以为我是谁?!
我真有那个本事吗?
我扶着椅子,到底还是没坐。
于是,我想了一下,先给勋世奉倒了一杯热茶,给他端到手边,然后站在一边。
这才笑着说,“三爷,您太抬举了。武后就是武后,四海列国,千秋万代,也就只有一个武后,这怎么是像我们这样如糙芥一般的芸芸众生所能比拟的?哦,不过,说起来武后,她那个时代有一位诗人,我倒是很喜欢,就是骆宾王。他的那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可是我唐诗的启蒙之作呢!”
勋世奉很轻很轻的皱了一下眉。
我,“不过骆宾王给武后的另外一篇文章更妙,就是《新唐书》都记载着的《代李敬业讨武氏檄天下文》,说武后刚开始看这篇文章的时候,才可以嬉笑自若,只是一读到‘一抔之土未gān,六尺之孤何托?’的时候大惊失色,并且感叹到‘有如此才,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您听听,这句话写的多震撼人心!三爷,您久历尘世,看得多,见识广博,就是不知道,勋家的六少也就是您的独子,是否也是堂堂六尺之躯?万一,有一天,长辈坟头青糙萋萋,他是否也有可以托付之人?”
啪!
勋亭泽手中的茶碗猛砸在原木栈道上!
他两只眼睛圆圆睁着,我感觉,要不是我前面有勋世奉挡着,他就会冲过来,直接把我像撕开一只烧jī一般,活生生血淋漓的劈了!
勋老夫人一瞪眼,“够了!老三,你坐下!”
我微微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却好像是给老夫人说的,“谢家宝树,偶有huáng叶?”
“呵呵。”
……
☆、225
勋亭泽像一只被点燃的爆竹,彻底的燃了。
我看他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彻底的红肿了起来,他说着就想要从衣服的内部做出一个掏枪的动作,只是他一动,他身后的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就死死的按住他的肩膀,而同时,他似乎也刚想起来,自己脚下的土地并没有给予任何人持有枪械的自由。
他的一只手,空落落的缩了回来。
勋老夫人冷眼看了他一眼,同时她看了看一言不发、也面无表qíng的勋世奉,她说,“老三,行了。你是个男人,还是长辈,在这里和侄儿媳妇逞口舌,就是占了上风也胜之不武,更何况,你还占了下风。”
勋亭泽忍了忍,再忍了忍。
我看他的脸色,典型的活生生的是‘忍字头上一把刀’的正在进行时版。
我也不再说话,就听见勋老夫人对我说,“Alice,你过来,坐这里。”
她一指身边的一把椅子,是她手边,却是同勋亭泽不同方向的一把椅子。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没有动,“勋老夫人,您说,我听着就是。”
她看了我一眼,很坚持自己的意思,“Alice,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等了5分钟,整个屋子里面没有人再说第二句话。
我按照她的意思,走到前面,坐在她手边。
她把手腕上的一只白玉镯子褪了下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勋老夫人说,“老四说你太累,正在休息,叫你下楼是我的意思,之前想送你一对蓝田玉的镯子,你不要,我知道你不是嫌贵重,虽然你是这么对我说的,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那虽然是价值连\城的老玉,却是从墓地挖出来的,见了天日几十年也是入过土的玩意儿,你看不上也是应该的。”
“这只镯子原来是一对儿,本来是我钱家老太爷跟着左宗棠出兵新疆的时候得到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雕了一对儿镯子,传给女儿做嫁妆。我福气不够,这辈子没有女儿。那一只给了小七的母亲,这一只,我给你。”
“原本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四一定要娶你,现在我大约能明白……”
“不过,作为奶奶,我还是要告诉你几句话。”
“Alice,我不管你之前的家庭背景如何,以后嫁进勋家,就要按照勋家的规矩来。我们勋家,家大业大,人口多,事qíng也多,今后遇到什么都要稳住气,多一些耐心,不要顶撞长辈。
老四不懂这些,可以,但是,你不懂,就不可以。
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实在有一种槽太多,吐不出来的感觉。
……
然而,勋家三爷似乎也很不满意,“母亲,您让老四娶她也就算了,您连自己祖传的白玉镯都给她了,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以后勋家里面的事qíng都让她cha手吗?”
勋老夫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继续看着我。
“我听说你怀孕了,你是将要做母亲的人。”
她的语气略有停顿。
“天底下,做母亲的女人,心思都是一样的。自己的孩子,做了再多的错事,走的再远,不能回头,作为母亲,还是想要再帮帮他们。我就这么两个儿子,那个已经入土,留下老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我没有办法。
他这次错的太离谱,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可是他的儿子,……你也知道,那个孩子命运多舛,不要再让我这个老太婆平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了。”
勋老夫人与勋家三爷果然不是一个level的。
此时老太太其鸣也哀,其言也善,那种声音中透出的隐约的苍凉让我的心都撕扯扯的,就好像在眼前从这片广袤的糙地,远处的森林,还有更远处的水域之外飘过来歌声,很像是Sarah Brightman那种空灵的声音吟唱着《Scarborough Fair》……
我刚想要说什么,可是,勋老夫人又加了一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勋字,终究,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笔写不出两个勋字……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又好像一个key,触发了我记忆中最黑暗的一部分记忆。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也没有碰触那个看起来很美的白玉镯子,“老夫人,抱歉无法帮您,因为,……”
“我还不姓勋。”
……
“Alice。”
我听见勋世奉叫我。
他的声音很特殊,虽然近在咫尺,却让我感觉好像远在天边。这样听着,就好像从雾气弥漫的大河彼岸,隐约飘dàng过来的歌声。
“坐下。”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他坐的我对面,像一个雕像,更像一根冰柱。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坐下’,可是被他那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我也迈不动双脚,只能凝固在原地。
“我当你多能耐呢!还是听老四的,我就说嘛。”勋亭泽忽然来了一句,“老四这样的xing子,怎么能允许勋家出武则天?”
“行了!”勋老太太叱责了勋老三一句,“你也少说一句。”
随后,老太太看着我说,“Alice,你太年轻,不知道轻重,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什么你还不姓勋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随便说,尤其不能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我沉默。
老太太停了一下,似乎等着这一场不愉快的空气飘dàng过去,此时,远处有猎枪的声音,在逐渐起雾的天气中显得有些沉闷。
我说,“当时,那颗子弹擦着我的太阳xuéshe\了过去,我身后的车窗玻璃一下子就爆了,碎玻璃喷的到处都是。勋暮生挡在我前面,他被打了五发子弹,血喷了我一身。我知道三爷和老夫人都应该挺懊恼的,为什么当时被打了五发子弹的人不是我,而是勋家的七少爷,如果是我,不论我的死活,那么一切烦恼都没有了,是不是?”
“毕竟三爷派人杀一个无足轻重的Alice,比起误伤勋家七少要好jiāo代的多。”
“说实话,我和你们一样。”
“直到现在,我也希望当时被打的人是我,就算死了,也是命,不会像现在……”
我很认真的看着勋家老夫人,“老夫人,不是我赌气,我说的是实话。我和你们永远也成不了‘一笔写不出的两个勋字’,在座的人都是聪明人,就别在这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
勋亭泽忽然问我,“那你想怎么样?”
我摇头,“三爷问错了,您也看到了,我人轻言微,我想怎么样根本无足轻重。
不过,中国人老辈子有句古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还有一件事,我也明说了吧,您的人在燕城刺杀四少,我就在他身边,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针管可卡因是怎么扎进去的,我都亲眼看到了。”
三爷造业,祸及子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qíng。
老夫人,我知道您信奉佛教,受居士五戒,所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今日之果,前日之因,相信以老夫人的明锐,对于三爷和六少的事qíng,也应该有所觉悟。”
……
毕竟是感恩节,ET酒店在准备了一顿匪夷所思的丰富华美的大餐之后,抬过来N多只烤成金huáng色的火jī,陪着焦糖色的gravy酱汁还有红艳艳的Cranberry果酱,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火热节日的气氛。
我坐在原木栈道的太太阳伞下面。
面前的盘子里面摆了几个裹着浓厚巧克力的糙莓,还有一碗烤制的蜜糖jī翅膀,咬了两口这些美食之后,忽然感觉心qíng好了一些,似乎刚才那场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对话已经翻篇了,不再我耳朵旁边和眼前晃动。
我对着老夫人掉了两句佛经的书袋就出来了,这一次,倒是谁也没有拦着我。估计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再纠缠,似乎也没有啥必要了。
“Alice!”
有人叫我。
我从食物中抬起脸,一看,是徐樱桃。徐大公子端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盘子,里面放着一整根火jī腿,他把这个盘子弄了过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看到,盘子里面还放了两个和一千零一夜里面的阿拉伯的神灯一般的器具,里面是卤汁和果酱。
“吃火jī,感恩节不吃火jī就跟除夕不吃饺子一样,味道不够。”
他坐下,自己手中一把银餐刀,切开了火jī惨白的ròu,割了一片,放在酱汁中蘸了一下,随后,丢进嘴巴里。
“怎么了?”
他问我。
“看你一脸愁云惨淡的,跟谁欠了你5箱子方便面一样。”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切了一片惨白的火jīròu,放在嘴巴里面吃,忽然想起来很重要的一件事,“乔深呢?”
徐樱桃,“乔深?他过去打猎了。”
我,“他也会打猎?”
徐樱桃撇嘴,“别小看他!乔深可是上山能打虎,飞天能揽月,下海能捉鳖!”
我无语,……于是我来了一句,“樱桃,你这个样子好像一个卖西瓜的王婆子,拿着乔深在自卖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