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将一物递给它,却是一页yīn司司命薄的手抄版。绿瞳僵尸转身yù走,观世音又叫住它:“人类幼仔不能□啊!”
观天苑香客依然络绎不绝,摇光将其师尊贡兮真人葬于后山,观天苑运营如常。他比巧儿更擅经营,来往香客大多能心甘qíng愿地添香钱。失了巧儿,观天苑似乎并不受影响,就像当初失了樊少皇一样。
观世音在沙滩上摇那棵摇钱树,这已经成了他每天的日常工作。樊少皇在法阵中铁青着脸旁观,有这样的仙僚,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观世音却浑然不在意:“仙友,想来那丫头将这棵树种在这里时也是满有深意的,若非如此,贫僧怎会天天前来探望仙友你呢?”
提到巧儿,樊少皇唇边却露了一丝笑意,他别过脸看埋在法阵旁边的坟包,目光中竟然有些许暖色,言语中亦失了最初的鄙夷之意:“一个蠢人,尽做些蠢事。”
观世音摇完了金叶子,又从树下刨了坛秋露白过来倒在法阵前,他虽làngdàng不羁,但佛家规矩却是从不逾越的,故酒是不沾的,无法陪樊少皇同饮。樊少皇饮着酒:“你渡她轮回了?”
观世音正卷了片金叶子chuī曲儿,半晌方答:“嗯,过忘川的时候她让我给你带个话,谢谢。”
樊少皇冷哼了一声,推演到巧儿命数之后,他托樊少景去找了观世音,不然以巧儿犯下的过错,功过薄上,即使神界不为难她,也定然沦落牲畜道。只是那个看着笨笨的丫头却不知怎样知晓了。
“其实那丫头还成。”观世音拍了拍酒坛,“对你还是颇为有心。”
古战神应龙饮着酒,冷冷地哼:“我教出来的徒儿,自不必说。”
言语中颇有得色,观世音便不满:“居然有比贫僧还自来熟的,人家拜你为师了么……想想真是不平,你坑了她那么久,她走时还为你备足了十年份的秋露白。我为抵她恶果消耗了无数善业,也没见她补偿我什么,哼!”
二神正在斗气,冷不防摇光含笑而来:“菩萨你犯嗔戒了,你看,家师这还不为你留了这棵摇钱树嘛……”
观世音甚觉有理,又上前抱着那树猛摇。那树也是棵了不得的树,好色得很。若树下是美人,不抱紧它任你再怎么摇,愣是不掉叶子。若树下是丑人,那没办法了,抱得再紧也坚决不掉叶子……
为此鬼车曾经几度扬言,总有一天要将这棵树给砍成九九八十一段……
柳州季员外府。
绿瞳僵尸已经躲了好些时日,它很是困惑,那观世音只告诉它在这里等,可是这员外府上小姐、丫环这么多,哪只才是它家巧儿啊?
等其实是能等,一想到即将见着,它心里就是洪湖水làng打làng,但是不清楚哪只是巧儿,它就有意保护着府里的小姐、丫环,把每只都当做巧儿,连二小姐被针扎了一下都心疼得不得了。
这样又过了两天,它方有些醒悟——巧儿才离开它不过几天,哪来这么大只啊!
于是它开始寻找季员外府的女婴,可是这季员外府最小的女孩也已经两岁半了,倒是昨夜那只母猫生了四只小猫……
一想到这个它就炸毛,它分不出哪只是巧儿,只得将四只小猫连同母猫都护着,生怕被人欺负了去。而那母猫比人类的感觉灵敏许多,自然看出它的来历,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几天下来什么也不敢吃,直饿得奄奄一息,急得它到处寻奶喂小猫。
第四天,季府六姨太分娩,绿瞳僵尸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是了吧?
它眼巴巴地在院子里呆着,等得比季老爷还心焦,一个时辰之后,孩子抱出来了。它大惊就隐了形迹去看,一看之下它骂娘了——是个男孩!
“我靠!”它狐疑地去瞅孩子的小雀雀,但是没错,确实是个男孩。它心下有些着慌,变成了个男孩可怎么办……
正东想西想呢,屋子里又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不一会那婆子又出来,一迭声高喊:“恭喜员外,又得一千金。”
绿瞳僵尸这才放下心来,等不及婆子抱出来,它匿了身形跑到产房里去瞧,连带chuáng上汗湿重衫的六姨太它都觉得美艳非常。
那柳员外却是宝贝着儿子,对产婆抱出来的女孩连看也没看一样。绿瞳僵尸很是气愤地瞪他,然后又想反正是自家巧儿,自己疼就好。他想疼还不给他呢,哼!
他身上伤未好,血ròu仍腐。长时间呆在巧儿房里,便有一股味道。时间一长,这员外府的人就开始议论,谓之九小姐小小年纪就身带腐尸之气,只怕不祥。
柳员外本就不喜欢女儿,再加之其他妻妾一撺掇,立时就决定把这个女儿放到庄子上,由奶娘抚养。六姨太也舍不得,但这个家她作不了主,也只得将堪堪满月的女儿送到一处庄子。临走时让柳员外给起个名字,柳员外见水仙开得甚好,就随意挥手:“就叫柳水仙吧。”
绿瞳僵尸大怒,水个毛,仙个毛!!
它随着巧儿一并转到庄子上,婴儿太小,它想抱都无从下手。那奶娘也不是个省心的,这庄子上也没个人管,她经常不在房里。绿瞳僵尸也乐得自在,偶尔房间里碳火灭了,它就将她捂在怀里,以体温暖着。
最后观世音实在看不下去:“你先顾及一下自己吧,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她长大你就先挂了。”
绿瞳僵尸一想,也是。何况它若要疗伤,这里的灵气并不够,它若坚持呆在这里,灵气匮乏之后,她这么柔弱,肯定撑不过去。而离开这里,它又舍不下巧儿。
仍是观世音比较想得开:“你先止住伤势,大约也就十来年光景,十来年之后再过来,她正是qíng窦初开的年纪,两不耽误。”
绿瞳僵尸在庄子上又赖了两个月,它实在撑不下去了,身体会自动吸收周围的灵气,再呆在这里对巧儿不好。走的时候它又想了个损招,就在当天晚上给巧儿这世的爹——柳员外托梦,想着自己他可能不认识,于是化作了观世音的女相模样,指着对方鼻子对之言道:“柳老头,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们家九姑娘,那是天人下凡,大富大贵之人,你们柳家日后家运全靠她了,你若是对她不好,哼!”它寻思着这样不能刺激到他,冷不防把脸往它面前一伸,离鼻尖不过一寸,眼睛瞪得又大又圆,獠牙长长伸出两寸,双手曲为爪状:“啊!”
观世音正要捉住这个冒牌货,见状顿时倒地不起……
“啊——”那柳员外却比它还叫得大声,从chuáng上惊坐而起,一身冷汗。他声音颤抖着叫人,“快,去庄子上把九姑娘接回来!啊,外面天寒,轿子里一定要多放暖炉,仔细着万不可让姑娘着凉,快去!”
下人应答一声,匆忙就去了。那柳员外天生便有些信佛,当下便捻着腕间的佛珠,喃喃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绿瞳僵尸回了天外天,红瞳僵尸和两只古dòng僵尸都在观天苑,只有红衣僵尸仍呆在天外天等它。它闭关疗伤期间也一直是红衣伺候着。雪榕与魔灵胎本是一对夫妻,如今不需要再作戏,自然也就窝一起甜甜蜜蜜了。
这些神灵妖魔对于时间着实没有什么概念,修行那么久,生命那么长,时间仿佛就是一片广阔无垠的雪域,入目全是一片茫茫地白,看不到尽头,亦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多久。
红衣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它,为了补它神体,甚至取了新鲜的人血供它疗伤。
绿瞳僵尸目光犀利地看它,它却只是微笑:“是学着贡兮真人那样,从人类手里买的。红衣不曾半分为难他们。”
绿瞳僵尸便点头:“搁下吧。”
绿瞳僵尸伤好了些便寻思着去找巧儿,奈何又被观世音寻了去。神界依旧热闹如初,对于天外天主人的到来,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那时候天帝正忙着看蹴鞠比赛,用的居然是一面巨大的水镜,水镜下方还刻有一行也不知道哪国文字:made in guantianyuan。
……
“我靠,she,she啊!你个臭脚!”天帝明显极为恼怒,几个战神却兴致勃勃:“啊哈哈,四比零,陛下,您又输了。”
天帝衣袖一抚,转过头又是一派三界之主的风范:“你们几个,整日里正事不做,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哪有还有半点古战神的样子?传朕令,明天神界大考,凡排名落后者一律扣发三月俸禄!”
几个战神顿时痛哭流涕:“天帝不要啊——压灭爹……”
见到绿瞳僵尸前来,天帝总算是高兴了些:“天外天主人,哇哈哈,看见你实在是今天最高兴的事了。”
绿瞳僵尸侧了脸在殿中站好,观世音双手合十为礼:“陛下,贫僧与犼施主已商量妥当,犼施主因受贫僧感化,愿意投入贫僧门下,为贫僧座下神shòu。”
天帝一口茶了卷帘大将一脸,绿瞳僵尸面色铁青,垂眸不语。偏生天帝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菩萨,朕yù试骑一番,可否?”
观世音白衣黑发,一派仙家祥和之相:“爱shòu,过来趴好。”随后又对天帝恭声道:“陛下请。”
天帝捋捋美须,正yù上前,突然殿外一声梵唱,声如洪钟。
诸天神佛,刹时间一脸苦bī。观世音毕竟比其它菩萨心理素质qiáng些,当下便微笑上前:“恭迎师尊。”
来者果是西天如来,他梳着个海螺头,方面大耳,佛光万丈,周身隐有仙乐缭绕,此刻倒是微笑满面:“阿弥陀佛,徒儿,你新得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告诉为师!”
他语声里有诉不尽的委屈,众神佛都起了一身jī皮疙瘩,观世音更不好受。西天如来,神通早已深不可测,他有意施压,便是观世音亦难再保持镇定:“师尊,都是徒儿的错。但这座骑……” 他咬牙,终于一狠心,“徒儿原本就是打算献给师尊的。”
观世音的语声里亦是人尽可知的委屈,若不是在如来面前,他早已掩面嘤嘤而泣了。众神佛都一头冷汗——果然不愧是师徒。
眼看就要易主,绿瞳僵尸却是有自己的主意:“我跟着观世音。”
如来大惑:“贫僧乃西天如来,释加牟尼尊者。你跟着贫僧,不是比跟着我那劣徒更风光么?”
绿瞳僵尸瞅瞅观世音,又瞅瞅他,半天憋出一句话:“可是你比观世音重。”
诸天神佛绝倒。
如来悲愤捶地:“减肥,必须得减肥啊!!”
殿中天帝与如来皆争着试骑了一遍,出来时绿瞳僵尸面沉如水,观世音便拍拍它的肩:“这些神佛也都是像你一样修行而来,他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更不是你的敌人。反正跟他们,认真你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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