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说一样,郁瑞点一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唐敬又道:“家塾里不比家里,可不是玩的,那里人多又杂,读书的时候也别忘了保重身体。”
唐敬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qíng,语气也gān巴巴的,似乎并不是叮嘱郁瑞注意身体,郁瑞也听出来了,其实唐敬是想说,那里人多又杂,要保重唐家的门面。
郁瑞仍然称是,就像唐敬一沉不变的语调一样,郁瑞的态度也一沉不变,说他不恭敬,那绝对没有,只能说他疏离。
唐敬靠在椅子上喝茶,随即把盖钟搁在桌上,道:“还发热么,你的脸白的厉害。”
说着,竟伸手过来,覆在了郁瑞的额头上。
郁瑞看他伸手过来,本能的要躲,只不过僵住动作硬生生顿住了,随即全身打了个颤,这种温热的感觉,似曾相识……
郁瑞吃过中饭才从正房出来的,唐敬吩咐峤襄去给少爷准备去家塾的东西,芷熙推着郁瑞回去,一路上能看见下人家丁领牌取东西的身影,每个人都是匆匆而过,似乎非常繁忙。
果然唐家就是比别家要大很多,郁瑞上辈子也是富贵人家,但家里决计没有这么井井有条,下人只有拿了牌才能从库房领走东西,不然就算一张纸也不能拿。
按说这些琐事都是应该由家里的女主人来管的,但是很可惜唐家至今没有什么女主人,小妾倒是一堆,但是够不上管理唐家,所以这些活计暂时由管家诚恕来调理,诚恕虽然早些是武将出身,但好在这些年来跟着唐敬经商,也练就了细心思,不必弄得一团糟。
第二日一早,郁瑞就准备了东西要往家塾去了。
郁瑞起来之后去省太夫人,唐敬一大早已经出门去了,说要出京几天,这几日都不回来,所以也就不必去省唐敬,吃过早饭就出门去。
家塾离唐家并不远,是供唐家子弟读书的所在,一半主家和旁支的子弟都会送到这里来,毕竟主家是唐敬在经营,家塾的规模无论如何也小不得,把自己孩子送到这里面上都有光。
去家塾自然不能让丫鬟们跟着,郁瑞带了两个书童并两个仆从,郁瑞身边本身只有一个书童,另一个是唐敬临出门前安排的,说唐家嫡子身边如此寒酸怎么可以,就又指派了一个,其实恐怕是觉着郁瑞没见过这等世面,遣个人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唐家主家的嫡子出门,自然少不得仗势,虽然带的人不多,但用的坐的都是极jīng致的,一到家塾门口,就有好多人簇拥着在看。
家塾的教书先生早接到唐敬送过来的信,说自己的儿子要过来读书,小儿身体弱,还让先生多照应着。
教书先生迎出家塾来,就见一个十几岁大的男孩被书童搀出马车来,看年纪似乎不太大,只不过出落的煞是好看,单单样貌就无可挑剔,更有一种稳重和自持,这是旁的孩子所不能比的,只是唐敬说的没错,身子也太过单薄了些,刮一阵风都能chuī散似的。
郁瑞进了家塾,好些人已经落座了,学堂里人不少,一人一个桌案,差不离也得有三四十人。
这些多半是唐家的子弟,也有和唐家子弟关系好的,凭着关系混进来读书的,毕竟唐家的家塾一说出去是了不得的,单听名字也能让人挺直了腰杆儿。
家塾的位子几乎坐满了,先生就安排郁瑞坐在中间靠前的地方,那地方本没人坐,其实是没人敢坐。
只因着后面的人是个混世魔王,谁也不敢招惹。
按说唐家的人,无论旁支还是什么,谁的身份能金贵过郁瑞,不过很可惜,这个人就不吝这些。
那人的年纪也不大,似乎不过十六的样子,但是比郁瑞的身量高很多,也不似郁瑞生的这般jīng致,看起来脸上的轮廓也渐渐硬朗起来,气质倒是不凡,可惜露出一股痞气。
他歪坐在椅子上,因是夏天,天儿本身很热,就算学堂里通风,也不怎么凉快,他身旁的地上摆着都是冰。
那人看郁瑞坐在他前面,很不屑的嗤了一声,随即道:“挡住风了,实在是太热。”
站在旁边的书童听了,赶紧抢出去,又搬了些冰来放在旁边,给少爷降温。
众人看见郁瑞坐在那人前面的位置,脸上的颜色都颇为jīng彩,似乎觉着有好戏来看了。
这瞧起来无法无天的人,其实并不姓唐,也不是唐家的旁支,正是和魏元一个姓氏,只不过比魏元的派系还要金贵些,叫魏承安。
魏承安的父亲乃当朝大将军,当年其实是唐敬父亲的麾下,后来本跟着唐敬,只不过唐家挂官经商,魏承安的父亲就接受了官位和兵权。
魏承安家教极严,本不该如此懒散的秉xing,不过魏家子嗣很多,魏承安是年纪最小的,而且是庶出,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他的父亲根本不管他,似乎都忘记有这么个儿子,其他儿子都去官学读书,不然就进宫去伴读,唯独忘了魏承安。
后来记起来了,随意给他一指,因着父亲和唐敬现在仍然jiāoqíng不错,就把魏承安指到了唐家的家塾来了。
要说魏承安,其实小小年纪就有不可一世的将才之风,无论文武都是一等一的,奈何身份地位在这里,也是个在家中不招待见的,只能在其他人面前作为作福,在家里一有出格的事qíng就会被毒打一顿,让魏承安越发的玩世不恭,成天也不着家,他不着家,反而没人记得他,没人打他。
在魏承安眼里,最看不上的就是什么嫡子,凭什么他们出身就好,就算碌碌无为也比自己金贵,当然也就看不上郁瑞,况且郁瑞给人的表象就很好欺负。
魏承安打错了算盘,郁瑞就算看起来羸弱,也只是欺骗别人的表象,如果不招惹他,他可能多半是个老好人,倘或招惹了,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郁瑞看着其他的表qíng,就知道身后这位是惹不起的人物,只不过一上午的课上下来,其实魏承安也只是搞些小动作而已,例如拿桌子撞撞郁瑞的椅子,踢踢冰块不小心踢到郁瑞身上之类的。
很可惜郁瑞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四岁,但是瓤子已经过了孩童的年代,当然不会因为这些不起眼儿的小事儿就和魏承安斤斤计较。
在旁人和先生眼里瞧着,就觉着郁瑞的教养真真儿的好,秉xing也真真儿的温和。
倒是魏承安挑衅不成,心里郁积的要命,别看他一副大人的样子,出落的身量也高,似乎还是练家子,然而只是个孩子,喜怒一眼就能被人瞧出来,怪不得在魏家混迹的不好。
郁瑞第二日来家塾,魏承安仍然乐此不疲的“欺负”着他,在郁瑞眼里瞧着太过于幼稚。
读了有一个时辰的书,忽听外面有些杂乱,有个家塾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对先生道:“唐家老爷来了!”
“到哪里了?”
教书先生赶紧起身要去迎。
“这会儿子怕是在门外了。”
第16章 王爷
家塾的先生迎出门去,就看见一辆马车正好停在门前,小厮摆好踩凳,打起帘子来,唐敬弯身从马车下来。
家塾的先生赶紧上前去,引着唐敬往里走去。
先生出去之后,学堂里一下就喧哗了起来,好几个人开始谈笑起来,魏承安听说是唐敬来了,脸上的颜色瞬间有些变化。
毕竟自己在这里读书很长时间了,自己的父亲别说来看自己,就连过问也不曾过问,别人家孩子读书懒惰了都会挨打挨说,魏承安从来不为这些儿挨骂,说到底就是家里没人关心他什么。
如今郁瑞只来了一天,而且又不是家远住在这里,天天儿的还回家去,唐敬都不放心的追来看了,难免让魏承安对比一下,心里有了计较,自然就不是滋味的厉害。
郁瑞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听说唐敬要出门几天,没成想刚过一天就回来了,估摸着是想来瞧瞧自己有没有给唐家丢人罢。
唐敬和教书先生进来的时候,学堂里一下就安静了。
唐敬是唐家的家主,更是京城里抬起手就能遮住半面天的人,就连读书的孩子们也听说过他的名头,不禁注目去瞧。
在家塾里读书的人不少,可从来没见过唐敬,如今见着了,一来是偷偷的瞧瞧这位不可一世的人是什么样子,长没长成三头六臂,二来在心里也慢慢的揣度起来,似乎这个瘸了腿的嫡子,竟是意外的得唐敬的欢心。
这一点魏承安也有些意外,他不是小户人家的孩子,自然知道这种高墙深院内的事qíng,按说一个养到十几岁的孩子才被捡回来,又没有正名儿,最重要是个瘸子,怎么可能得家主的欢喜,最多是个摆设。
也就是唐敬目前没有儿子,若是有了儿子,还能容得下他?魏承安万万没料到,就是这么个瞧起来身子骨一推就倒的人,竟让唐敬亲自过来。
唐敬在旁边落了座,问了些读书的qíng况,这里是唐家的家塾,自然唐敬也要问问旁支子弟的读书qíng况。
能到这里读书的自然都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子弟,家塾先生自然不敢说些什么,只捡了不要紧的来说,还特意夸奖了唐郁瑞,才思敏捷,虽然才来读书一天,但是完全不会跟不上。
唐敬自然知道教书先生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毕竟在他眼里,郁瑞是从乡下里带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读书,就算才思敏捷也不可能跟上进度,毕竟其他人读书都好几年了。
唐敬坐了一会儿,让先生继续教书,在一旁瞧着,郁瑞倒是个踏实的人,也许是平日里安静惯了,一上午读书写字竟不会露出枯燥或者难耐的神色来。
坐在后面的魏承安可苦了,他是坐不住的人,唐敬就在眼前,也不敢在他面前欺负唐家的嫡子,只好端端坐着,不过他一瞧书就头疼,也不是不学无术,只是学的太快,会的就不愿意再瞧。
中午的时候家塾是管一顿饭的,不过好些人觉着不和自己胃口,就让小厮和书童从家里带点儿或者中午送来,总之是不让出门去的。
不过这些故居在唐敬面前也不成了规矩,休息的时候唐敬带着郁瑞在旁边的酒楼用了饭。
似乎是早就定好的,一楼也有雅间儿,里面非常清静,也免得郁瑞坐着轮椅上下楼了。
俩人进去之后,酒楼跑堂的端上菜来,再满上茶,一声也没言语,就退了出去,唐敬身边的小厮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唐敬和郁瑞用饭期间照样是一句话不说,吃过饭之后,跑堂的端上点心和茶水来。
唐敬道:“先生教的还跟的上么?”
郁瑞点点头,回答的很恭敬。
唐敬又道:“我方才看你,似乎以前读过些书。”
“是,以前读了些。”
这回轮到唐敬点头,道:“身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和先生说,告了假回家去就好。”
唐敬的话说完,一时间雅间儿里静了下来,就听见隔壁有人发笑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隔壁进了人,似乎是在喝酒,有劝酒的声音。
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喊得非常大声,唐敬微微皱了一下眉,小厮转身出门去,很快就听见旁边的雅间有开门的声音,也不知进去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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