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沈公子纳闷,郁瑞则是诧异,难道唐敬这么早就回去了?
她说完,果然进来一个家丁,郁瑞并不认识,可能是別庄里的下人。
那下人道:“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郁瑞道:“老爷到家了?”
那下人道:“正是呢,老爷刚刚到家,因问少爷为何不在,芷熙姑娘说少爷赴宴去了,老爷就叫奴才来请。”
郁瑞点点头,随即向沈公子道:“这真是对不住,估摸着家中有事儿,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改天一定回请沈公子。”
那沈公子忙不迭的点头,道:“哪敢让唐少爷破费,我请我请,下次也一定是我请才对!”
郁瑞没再跟他多说,让时钺推着自己下了画舫,又乘着小船靠了岸。
郁瑞喝了两杯酒,本身肚子里有些热,如今出了雅间儿,chuī了些风,头变得晕晕的,下人抬着轿子送郁瑞回别庄,郁瑞在轿子里一晃一晃的,差些睡了去,幸好路程不远,郁瑞只是浅眠了一下便落轿了。
时钺刚要扶少爷出轿子,就见芷熙从门里出来,瞧见他们,道:“不用出来不用出来,老爷前脚刚走,叫少爷回来也过去呢。”
郁瑞道:“去哪里?”
芷熙道:“老爷这个忙呦,刚回来是接少爷来着,哪成想少爷不在,老爷就先走叫奴婢等少爷回来一起过去呢,就是前儿那个陈老板,听说是在郊外新落了一个院子,请了好些人去看花,今儿晚上估摸着要住那里了。”
时钺听芷熙说看花,皱了一下眉,道:“就为了看花?”
芷熙笑道:“瞧你说的,怎么可能就为了看花,听说请了好些员外老板过去,看花没准儿只是个噱头,去谈生意才是正经儿,不过陈老板特意请了咱少爷,也知道咱少爷是个人物。”
郁瑞可不这么想,那陈老板的秉xing他还没摸透,总是不好对付就是了。
他们也不敢耽搁时间,郁瑞重新坐回轿子里,这次芷熙扶轿子走。
郁瑞因着酒意,困得不行,听他们说是在郊外,估摸着路不近,可以打一会子盹儿,眯醒了好提起十二分jīng神来对付陈仲恩才是。
轿子里铺着软垫子,坐着不会觉着累,郁瑞歪着头靠着,随着轿子的微微晃动,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一脑门子的汗,郁瑞只觉越睡越难受,脖根子都木颗颗的,浑身不得劲儿。
郁瑞抬手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轿子里太闷,他就顺手打起窗帘子。窗帘子一开,芷熙就探头过来,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
郁瑞只道,“太热了,透透气儿。”
不过撩着帘子没一小会儿,郁瑞又觉着有些凉,不禁把帘子复又放下来,总之是如何都不得劲儿。
郁瑞想着或许是着了凉也说不定,支着下巴发了一会子呆,就听芷熙的声音道:“少爷,似乎要到了。”
郁瑞懒恹恹的“嗯”了一声儿,并不想再多话,提不起劲儿来吱声。
没过多一会儿,果然轿子住了,轿夫们将轿子稳当的落下来,压低轿子头,时钺打起轿帘子,将轮椅推到跟前。
郁瑞就扶着时钺的胳膊坐在轮椅上。
门口的家丁早就准备迎着郁瑞,见一行人到了,赶紧上前引路,说道:“唐四爷已经到了一会子,唐少爷请跟着奴才走,这边儿走。”
院子挺别致,门楣并不太大,不过和这江南的秀丽很搭调。
家丁引着郁瑞往里去,过了正房,绕过抄手回廊,一路往花园子去,花园比正面要大,想必这里就是休憩的地方,所以景致反而布置的更jīng致。
院子里一泊水,水面很广,水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岸边儿探出去一个半月形的大石台,唐敬、陈仲恩并着好多穿着体面的员外老板就在那里了。
众人已经落了座儿,不知说些什么,石台中间有奏乐和起舞的歌姬,好不惬意。
家丁过去通传,时钺推着郁瑞过去,就见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了过来,似乎都想一睹唐家嫡子的风采。
陈仲恩长身而起,笑道:“真真儿不容易,终是盼来了。”
有旁的员外跟着笑道:“唐少爷来晚了,一定要罚酒,罚酒!”
郁瑞这种场面见识的多了,自然笑着应下来。
谈生意必不可少的是喝酒,似乎沾上了酒,就好谈一些,若是要喝的投缘儿,又能得不少利,但是这又是如何好喝的东西。
别说现在的郁瑞,就是上辈子的郁瑞也吃不消。
唐敬看着郁瑞的面色,对旁的人道:“犬子酒量微薄,各位还要多担待着。”
有人听唐敬替郁瑞挡酒,赶紧笑着拍郁瑞的马屁道:“别人说唐四爷宝贝儿子,我们还做不信,如今眼见为实,咱还没喝呢,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就算宝贝着,又有什么不可以?依我看,这唐家公子无论样貌还是秉xing,那都是一等一等的,搁谁家能不宝贝着,是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巴结郁瑞,陈仲恩这个主人家只是坐着瞧,等大家都说完了,才道:“今日诸位为生意上的事儿也都累了,到了陈某这里,只管吃喝,旁的一概不说。”
那些员外看唐敬如此宝贝唐郁瑞的样子,怕是以后唐家的生意他也是要接手的,本想趁这个时候和唐家嫡子套套近乎,奈何陈仲恩开了口,不让谈生意上的事儿,陈仲恩说话的分量还是不小的,自然都要卖个面子,也就顾左右的绕着圈子客套起来。
说话间,陈家一个穿着不错的丫鬟跑了过来,瞧着也算是大丫鬟的样子,那丫鬟过来,给众位见了礼,才对陈仲恩道:“老爷,姑娘来了。”
陈仲恩只是皱了一下眉,有人笑道:“咦,这可是陈老板家的千金?”
陈仲恩笑道:“并不是陈某的,而是陈某兄长的千金,兄长早逝,就留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做弟弟的总该替兄长照顾着。”
他说完,转头对那丫鬟道:“往日小姐住的房间打扫一下,请小姐到房里休息,等我会过了贵客再过去。”
那丫鬟面色有些为难,俯下身凑近陈仲恩耳边儿,小声儿的说了几句话,陈仲恩眉头又皱了一下。
丫鬟的话方说完,就见一个妙龄女子向这边儿来了,那女子螓首蛾眉,生的相当标致秀气,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一身浅粉衣裙,外面罩着白色的纱衫,显得温婉大方。
女子被一种丫鬟簇拥着走过来,陈仲恩这才又起身,给各位引荐,正是陈仲恩的侄女儿陈姝,毕竟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的不成体统,想来陈仲恩也不是十分高兴,简单的引荐了一下,让诸位包涵。
那陈姝不见怯场,一双杏眼偷偷打量了在座众人,将目光盯在唐敬身上看了又看,随即羞红了脸,道:“小女子虽在绣阁之内,但也常听二叔讲起诸位的大名,果真是仰慕的紧,才这样没规矩的来瞧瞧,又恐怕被嘲笑了去。”
她这样说,又将目光暼着唐敬,众人一下就明白了,原来陈家的大小姐对唐敬有意思。
唐敬家里的事qíng几乎没人不知道,娶了当朝丞相的妹妹做嫡妻,只不过红颜薄命没几年死了,之后唐敬为了立郁瑞为嫡子,将一个过世不知多久身世不知好坏的女人追扶了正室,不过既然人已经不在了,现在正室的位置仍然空着。
多少名门闺秀眼睁睁盯着这个位置而不得,不过若是陈仲恩的侄女儿瞧上了唐敬,那也算是门当户对。陈仲恩现在还年轻,膝下无子,也没有女儿,晚辈里只有这么一个侄女儿,若是侄女儿出嫁,自然要风光体面,笃定会像嫁亲生女儿那样送陈姝出嫁,这样也算是唐陈两家的联姻。
而且陈姝长相也不凡,正是出阁的妙龄年纪,一切切似乎都挺妥当,最重要的是,陈姝对唐敬有好感。
陈姝一直用眼瞟着唐敬,唇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见唐敬并不瞧自己,说道:“小女子还带了一些小酒来,不能和各位同饮,只好叫各位尝尝,千万不要嫌弃。”
说着一旁的丫鬟捧上几个小酒坛子来,陈姝亲自接过一个,藏在宽袖下的双手犹如葱根儿一样,嫩生生的,只露出指尖儿来捧着坛子,莲步款款而挪,为唐敬满上一盅。
“请喝。”
唐敬对陈姝这种显而易见的态度并不挂心,也许是太多人向他示好,陈姝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露骨的那个,唐敬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了一句:“有劳。”
说着将酒盅拿起来,一口gān掉。
陈姝捧着酒坛又笑,再不说话,款款的又退了开来。
丫鬟也给坐在唐敬旁边的郁瑞倒了一盅,郁瑞并不想喝,他方才在画舫上只喝了两小盅,小睡了一觉还不见好,现在只是拿起来抿了一口做做样子。
郁瑞将陈姝的举动看在眼里,这表示太清楚不过了,一定是想做唐家的女主人,不过郁瑞瞧了瞧,这姑娘似乎也就比自己大个一两岁,虽然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出阁的时候,但是若是唐敬娶了她,正妻比儿子只大一点儿,那还真真是有趣了。
陈姝没再多留,丫鬟们给众人斟完酒,陈姝将自己手中的酒坛子jiāo给身后的丫鬟,一众人又簇拥着陈姝走了。
陈仲恩看着陈姝走远的背影,眼中只有一瞬间的不悦,但掩藏的很好,很快就掩饰起来,又和众人一面说笑,一面喝酒。
大家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多数时间是恭维唐敬,恭维陈仲恩,也顺道儿恭维郁瑞这个嫡子,总之是虚伪的客套着,这一客套就过了很长时间,天色黑了,花赏完了,酒也喝的差不离了,陈仲恩吩咐丫鬟下人们引着诸位贵客留宿在客房,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别看院子并不太大,但是一个个小院儿还是分得很细的,因着空房多,所以一个员外老板住了一个院儿,各自也不打扰着。
陈姝在房里走来走去,两只手揪着一方手帕扯来扯去,似乎在为什么事儿着急。
她一面转一面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丫鬟还没回话,就有另一个丫鬟从外面跑进来,道:“小姐,老爷来了!”
陈姝眼睛顿时瞪圆了,惊道:“老爷怎么来了?”
她话音方落,陈仲恩就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笑意,道:“你问我如何来了,你为何不问你自己。”
陈姝眼神闪了一下,随即道:“二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侄女儿要有哪里做的偏颇了,二叔您教训侄女儿就是了。”
陈仲恩笑了一声,道:“就你那点儿小伎俩,还想在我眼皮底下打死不认帐?你想做唐家的女主子,那可以,我并不管你,有本事自己去争,但你不能连累我整个陈家,这种下作的手段若是让唐敬发现了,别说飞上枝头,整个陈家都跟着你倒霉。”
陈姝听了,瘪嘴要装委屈,陈仲恩却不吃这套,转身就往出走,一面走,一面道:“你今晚哪里也别想去,老老实实呆着,陈家是祖辈们辛苦经营起来的,容不得你使小xing子就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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