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瑞见不是芷熙也不是时钺,那嬷嬷以为郁瑞还在犯困,笑道:“少爷您再睡会子罢,不碍事儿的,也不必去家塾。”
郁瑞道:“因何不必去家塾?”
嬷嬷回道:“老爷昨晚上吩咐了,少爷在家塾里习学的快,先生们也说了少爷很上进,该学的都学通透了,所以老爷说少爷以后都不必去家塾了,往后就跟着习学生意上的事儿便罢了,真是恭喜少爷了。”
郁瑞听了有些犯楞,不是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他真没想到,自己总归去家塾还没几天呢,中间儿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的耽搁。
再有就是,郁瑞已经答应了慕容缜可以随时到家塾等自己,虽然昨天发生了不怎么愉快的事儿,但郁瑞不用想也知道,必然不是慕容缜gān的,如果这次再失信于人,郁瑞都会对自己失望。
郁瑞忙道:“时钺呢?”
嬷嬷道:“回少爷,时钺跟药房呢,等煎好了药拿过来,芷熙去厨房那些吃食来,等吃了饭,再喝药。”
郁瑞道:“叫他过来,我有事儿吩咐。”
嬷嬷不敢怠慢,转身就要出去,郁瑞又道:“我这就起身了。”
嬷嬷应了,她走出去,很快有丫鬟们捧着衣物进来,伺候他早起,时钺也很快进来了。
郁瑞吩咐他的不是别的事儿,而是吩咐他往别馆去一趟,给慕容缜带个话儿,就说自己不去家塾读书了,让他别去那地方儿gān等了,若是想要说话,就往唐宅来。
时钺应了,出了房门,准备去带话儿,哪知道刚出来就瞧见了老爷进了郁兮园。
唐敬看他没有煎药,而是往外去,只是道:“少爷起了么?”
时钺低头回道:“回老爷,刚刚起了。”
唐敬道:“喝药了么?你这是往何处去。”
时钺道:“还没有喝药,少爷正在偏堂用早膳,奴才是往别馆替少爷带话儿去。”
“给慕容缜?”
时钺点点头,老实的回道:“是。”
唐敬也不问带什么话儿,时钺当然也不敢看他的脸色,唐敬放他出去了,只是沉思了片刻。
虽然他也看得出来,其实慕容缜是天生少根筋儿的秉xing,说出那样的话也是无意,自然不是真的想对郁瑞做些什么,而且唐敬昨天夜里就让诚恕去查了,慕容缜对香炉的事qíng一无所知。
唐敬对慕容缜并没什么承建,若说为何第一眼见到慕容缜就对他提放着,还要提到慕容缜的大哥慕容盛。
慕容盛和唐敬的岁数差不多,都过了而立之年,当年在沙场上的时候,慕容氏有个出了名儿的少年将军,被骁勇善战的慕容家族封为常胜王,就是慕容盛。
那时候慕容盛和唐敬一样,都还没有及冠,那是唐敬有生以来,见过最棘手的敌人,无论从智谋还是骁勇来说,更可怕的是慕容盛几乎是无心的人,他可以明知道前面是陷阱,他可以明知道会断送副将的xing命,也要打赢这场仗。
其实不仅是唐敬,在赵黎和连赫的眼里,慕容家族都是野蛮的民族,他们过惯了马背上的生活,奉信的是qiáng权和实力。
所以唐敬并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去接触慕容氏的人,而且还是个大铖的王爷,就算慕容缜是大铖里的异类,但他骨子里也流淌着慕容氏的血,是毋庸置疑的不可驯化的野shòu。
再有一点,其实唐敬也不明白,就算他明白,也不愿意提及,看着慕容缜拉着自己儿子的手或者抱着自己儿子上车,这些亲密的举动,唐敬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醋意的,别管他看不看得清自己的心思,但他和郁瑞有身体上的接触这是实实在在的,唐敬觉着,既然郁瑞和自己有了关系,再让别人触碰,自己心里不对头儿,也没什么大惊小怪。
慕容缜听时钺说郁瑞回去病了,惊了好一阵子,等时钺回去了,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决定去唐家看一看。
他从没去拜访过谁,自然不知道拜访别人需要名帖,还需要带着表里去才是规矩,慕容缜空着手就到了唐家门口,看门的下人不识得他,自然不让进。
慕容缜说自己是来看望唐郁瑞的。
下人道:“我们老爷出去了,老爷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儿也得待下次了。”
慕容缜道:“你们老爷出去了?去哪里了?”
那下人顿时脸上有些得意,笑道:“这位爷您是外地来的罢?京城里谁不知道我们老爷就要娶亲了?这会子是最忙的时候,自然是去办这些个事儿了。”
“娶亲?”
慕容缜声音都拔高了不少,惊诧道:“他不是连儿子都有了,怎么还没娶亲?”
那下人噗嗤一声笑出来,直揉肚子,道:“老爷娶亲和少爷有什么关系,是续弦,续弦您懂不?那可了不起了,是陈家的千金大小姐,陈家您肯定听说过罢”
下人的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的讲着,似乎这是一种荣耀,也确实如此,唐家和陈家,都是不可企及的大家族,若是两家联姻,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这样一来,整个生意场几乎会被两家占去足足七成。
慕容缜这回听懂了,原来是唐家的老爷要续弦了,唐郁瑞将要有个后娘了。
慕容缜有些愣神儿,他自然知道续弦是什么意思,就像自己的父亲有好多好多的女人,正室就是皇后娘娘,正室的儿子,就是太子爷,就是富贵人家所谓的嫡子。
如此一来,唐郁瑞没有娘,哪还能坐得了多久嫡子这个位置。
慕容缜心口上发疼,倒不是他有多为郁瑞担心,只是他似乎又想起了那些年月,自己和娘来到皇宫里,像乡下人一样,后来娘死了,父亲连看都不看一眼,又娶了新的女人,他的女人永远不嫌多,永远娶不完。
同龄的皇子们都比他聪慧,都比他见识高,眼界远,变着法儿的戏耍慕容缜,他还记得自己被罚在太阳地儿bào晒的qíng景,就因为他没娘,他的娘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人,他的娘没有高贵的身份和家世……
这些个,都是慕容缜同病相怜的。
下人看慕容缜失魂落魄的走了,也不知他身份,还嗤笑原来是个傻子呆子。
郁瑞休息了一上午,身子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觉着自己不是女人,不至于这么娇气,就让时钺推着自己出来走走。
时钺和他讲了讲自己研究的药方子,虽然还有些不妥当的地方,但是很快就会研究透了,到时候给郁瑞一面针灸,一面再服些药,不能说腿好的像常人那般,但总能站立起来慢慢走。
郁瑞听他这样说,起初以为是安慰自己,哪知道时钺越说越起劲儿,眼里都闪现出光彩来,郁瑞瞧在眼里,笑着想,这才是真正的时钺。
郁瑞在花园里逛够了,正准备回去,就见几个丫头从回廊过来,似乎要去库房,一面走一面嬉笑。
“太夫人这几天高兴着呢,咱挨骂都少了!”
“小蹄子,说什么呢。”
“可不是,全因为老爷要娶亲了,日子都定下来了,就等着新奶奶过门呦。”
第41章 铺子
唐敬的确是出门了,只不过下人们猜错了,唐敬并非是去忙着娶亲的事儿。
因着这些日子老太太高兴,气色也好了,唐宅上下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因着老爷要续弦所以欢心的,老爷这会子出去,还能是别的事儿么?
可就说着了,唐敬出门是为了别馆那件事儿。
那天夜里唐敬就让诚恕去查了,别馆的事虽然和慕容缜无关,但也不能说十分无关,元弼为了讨好圣上,胡乱揣摩了圣意,偷偷的叫小太监往别馆去了,在慕容盛房间的香炉里加了些料。
别馆是什么地方,这些小小不言的动作自然有人看到,诚恕并没费太多的力气就查清楚了,随即回禀给了唐敬。
元弼在京城里已经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买官卖官他都有cha手,一些不算很大的事儿,赵黎懒得去管,就由着元弼去弄,赵黎并非不知道元弼骄纵,只不过元弼办事儿还算利索,没有太大的过失,赵黎也不想去动他。
只可惜元弼没看清楚形势,得罪了他不该去碰的人。
今儿个唐敬约了人,在丰昇楼摆了宴席,中午就往丰昇楼去了。
在京城里并不像在江宁,说包下一个酒馆儿就能包下一个酒馆儿,丰昇楼算是京城里达官贵人常来的地儿,并不给别人包场子,不然先不说收入多少银钱,就说得罪人,那也是得罪不起的,让谁进不让谁进都不好说话。
如今唐敬要在丰昇楼请客,那老板二话也没说,包了个二楼让给他。
唐敬一贯不喜欢这些请客吃饭的事,所以当两位大人听说唐敬要请自己的时候,那可真是受宠若惊,觉得今后的道路算是发达了。
唐敬下了车,有丰昇楼的伙计迎出来,引着唐敬往楼上去,道:“两位大人已经到了,四爷要的菜也准备齐妥了,这就端上来。”
唐敬点点头,刚到二楼的天井,就听见雅间儿里传来隐隐的笑声儿,似乎有人在抚琴,还有人在唱曲儿。
伙计为唐敬推开门,只见里面坐着四个人,一个打扮明艳的女子正在抚琴,另外两个人坐在桌边儿上,怀里搂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兔儿,那兔儿生的yīn柔,穿的也像女子一般,靠在一个人怀里,嘴里唱着曲儿,就任由两人把玩着。
唐敬一进去,琴声立时就断了,那两人瞧见唐敬,赶忙站起来,笑道:“来了来了,唐四爷。”
那兔儿被人从怀里推出来,退到一旁去,偷眼儿朝唐敬瞥,似乎是想见识见识众人口中说的唐四爷是什么样子。
唐敬只是皱了一下眉,随即恢复了平常,道:“两位大人也不必客气,都坐罢。”
他说着,率先走到桌边,坐下来,伙计退出去端菜,那女子又开始抚琴,兔儿从一旁款款而来为三人倒酒。
两位大人瞧见唐敬坐了,也赶忙坐下来,笑道:“唐四爷还能想着我们二人,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唐敬也说了一两句客套话,那兔儿挨个斟酒,也给唐敬的杯子里倒满,他身上一股香气味儿,身子骨柔弱的几乎能和郁瑞比,只不过郁瑞那是病的,而这兔儿就是要这样,才能卖得出去。
那兔儿倒了酒,直往唐敬身上蹭,只不过唐敬没理他,他也是识趣儿的人,也听说了唐四爷不好招惹,还没什么人能让他留恋,而且据说这位爷又马上要续弦了,他蹭了几下没什么效果,也就自己走开了。
唐敬来了,那两位大人不敢再抱着兔儿。
三人客套了一阵子,其中一人笑道:“我还记得唐四爷当年做将军的样子,如今虽然下了海,还照样如此,是咱们旁人永远比不着的啊。”说着一面恭维唐敬,一面劝酒。
唐敬也不怎么绕弯子,听了几句话,就道:“旁的人虽然觉着我唐敬还如往常那样儿的风光,不过可大不如从前了,所以还需要两位大人帮个小忙。”
两人听了偷偷的对视一眼,一人殷勤的表态道:“四爷您说话太客气了,帮什么忙您尽管说,就算咱不吃您这顿饭,也一定帮您帮到底,只要是咱力所能及的,一定办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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