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这话是十分可信的。
那大汉还未说话,突然后面有一人道:“大人…方才说有田地,有耕牛……是真的?”
白弁星抬眼看了看,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更多的人抢在他们的首领前面说话,道:“前几次说的都是幌子,我们不放心!”
白弁星并不急,淡淡道:“此次有我在,圣上眷顾,他们必然不敢再欺压你们。我已命人备好粮米,就在村外,只等你们成为平民后救济。再不然,如果你们愿意,派几个人跟我来,必然可以拿到凭证。”
事实上,不要怕刁难。当人开始讨价还价时,这笔生意就有希望了。
人群一阵骚动,正在叽喳时,那大汉突然吼了一声,道:“gān你娘个鸟!”
这人其实是不满他的头领地位被无视了罢。
白弁星微微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人又叫道:“兔崽子的话,能信吗!他们是官,我们是民,有没有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到时若不给田地,把你们一个一个抓起来砍头,又能怎样!”
人群静了一静,又骚动起来,原本dàng过来的心,又dàng回去一点。
楼何似冷笑一声,突然在这人膝弯处一踢。那大汉只觉腿一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直愣愣冲白弁星跪了下去。双膝落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怒,往边上一看,却是前几日抓来的小孩子,一只小手正按在他肩膀上。这大汉正要破口大骂,嘴里突然给塞进一团破布。拼命挣扎想要站起,用尽了力道,身体却仍然纹丝不动。
楼何似冷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他们好容易要有田地耕牛,你看不过吗?是因为自己平时就算有了田,也不耕种吧?粮米都已经准备在外面了,又有什么反悔可说?如果他想剿灭你们,自己一手就可以完事,还对你啰嗦?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坐吃山空兼等死的人!”
白弁星也早就看到他了,只是没提。此刻目光转到楼何似身上,忍不住泄出一点温意来。微微一眨眼,便突然都化做平静了。
众人都有点呆傻,因为谁都没想到,这一个小孩子突然发难,将他们老大压的趴下。白弁星又淡淡道:“还请各位勿要介意,这孩子是我收养的,一时冲动,不懂事。”
见那手轻轻一抬,楼何似便松开大汉,施施然走到白弁星身边。
又过了半晌,屋中人突然一齐向白弁星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道:“糙民愿听大人安排!”
于是事qíng解决,安排了一下分发粮米以及日后事宜,把事qíng都扔给那群官兵,白弁星与楼何似安然沿着土路出山来。走到路口大树旁,白弁星突然一指点在楼何似额头上,道:“楼何似……”
楼何似以为他要说自己偷跑到村子里,连忙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好歹也帮了你忙么,你派了人跟着我,也没见到救我!”
白弁星微笑,一字一句的道:“回去给我把全身上下的泥土都洗gān净!”
第79章 河岸
又过了一段时间,等这边的事qíng基本奠定之后,马车又滚了十几天,便到了垣州。
城外同样有一群人在迎接,白弁星停车问候了几句,只是没见到垣州知州。这些小官的回答是,知州忙于治水,所以没有来得及迎接大人,还望恕罪。
白弁星微微一笑,只道无妨。
直到官衙门口,才见到知州身影。相貌清癯,官服整齐,向他拱手为礼,道:“国师大人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白弁星下了马车,淡淡道:“我已经寄过书信,既是为国为民,无妨。”
进了侧厅,桌上摆的饭菜简直是光板儿,不愧简陋这两个字。这知州神qíng平常,一边道:“城内确实饥荒,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白弁星颔首,神色也同样平静,坐了下来,开始宾主共餐。楼何似也引起了知州的注意,白弁星以旧话搪塞过去,楼何似却在那知州眼里看到一丝怀疑。
饭后来到客厅,两人第一提起的,便是救灾治水之事。
白弁星行了礼,道:“我一路过来,也曾打探灾qíng。不过见到流民甚少,民qíng也安定,想必是大人之功了。”
这邗知州轻咳一声,道:“多谢国师赞赏,下官不过在份上稍尽绵力。”
白弁星微笑道:“大人何妨一说,我也想一听。”
邗知州微犹豫一会,只道:“下官觉得,大水之后,最防疫疾,城外地势起伏,不宜居住。而垣州流民为数并不多,大部分去了遂州。因此将流民分开安置城内,较为妥当。去年城内还有许多遗弃的屋舍,足以供人。”
白弁星颔首微笑,眼神却突然一黯。
和邗知州共事,无疑方便快捷的多。流民安置以及回归后种种事宜都安排完了,只剩下境内的河流之事。白弁星便拣了个时间,同邗知州出去观视河岸。
刚退过大水的河边分外贫瘠,一些地段还剩着些残堤,一些碎砖石碎木片散落在岸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洼,水里漂着断树枝。再过去一点,泥土上有着一只晒gān了的老鼠尸体,扁扁的贴在地上。
楼何似跟着白弁星,与邗知州并肩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官侍从。白弁星一面看着河水,一面淡淡的道:“这河,是年年都涨么?”
邗知州颔首道:“不错,每年夏季大雨,这河便会大涨,如果格外凶猛,便会决堤。”
白弁星的目光下移,看见了地上的砖石,道:“这堤是砖砌的罢?”
邗知州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随即道:“国师好眼力,的确是青城砖砌的。”
白弁星看向他,道:“那大人以为,砖堤是否稳固呢?”
邗知州拱手道:“以下官之见,并不稳固。”
白弁星微笑道:“那么你觉得,这堤防要如何才会更稳固?”
邗知州掷地有声的道:“下官以为,要弃砖用石,不但稳固,更节了银钱。”
白弁星绾了袖子,温声道:“你既是知州,用砖用石难道还要问别人?”
邗知州微微一凝,淡淡道:“长明河上半部分在湄州境内。”
楼何似在白弁星左边走着,听他们说话。突然听得身后一声碎石子响,正要回头看,一只手臂猛的将他搂了过去!
身体悬空间头昏眼花,眼前一阵气流蓦的爆出,直扑前面的两人。而重点,更是放在邗知州身上!白弁星蓦然回手,长袖挥出,白光登时划了个半圆,将两人包裹在里面。那气流与白光猛然相撞,爆出冲天沙石尘土,将一旁的残堤炸了个粉碎,河水也高高溅起,一时视野迷茫,不知身在何方。
楼何似只觉身上灵力被封,又给牢牢挟住,飞快远去。手肘一动,被握的地方隐隐刮痛,却是裂纹厚茧。抬头一看,面廓冷毅,瞳孔深狠。
莫心中……
落在白弁星手里,还能得到君子的对待。落在莫心中手里,剥皮拆骨无一不能……
幸好倾城不在。
莫心中胯下一头巨láng拼命往前奔跑,身后还跟着四条巨láng。一路向前,开始还能听到身后的打斗声,再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楼何似微微一动,只觉那手臂蓦的一紧,顿时喘不过气来,便道:“还没等你到地头,我已经死了!”
头上隐隐一声冷哼,颈项上突然给一掐,顿时两眼一黑。黑了半晌后慢慢转回来,顿时靠在后面,不停咳嗽。只听冷冷道:“没本事的时候,就不要多话!”
这次不像上次,想回到láng族老巢,可不是两三天就能跑到的。五匹láng奔跑一个下午,进了群山之中。他们总是要见山丘树林,才有安全感。
靠着láng族灵敏的嗅觉,他们发现了一个黝黑的dòngxué。xué口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用来居住。其中一只láng刚要迈上前去,突然见两头鹿从dòng中串出来,分别向左右跑去。
四只láng半点不用吩咐,两只一边的追了上去。莫心中轻拍胯下那láng,缓缓的进了dòng去。光线只能照到外面一点,里面还是黝黑的,不知有多深,而且一阵腐烂臭味隐隐散发出来。莫心中下了巨láng,轻拍一下,它也跑出去了,dòng里只剩下两个人。
莫心中把楼何似放下,冷冷的道:“去拣柴。”
楼何似愣然。
莫心中接着道:“如果不去,没有饭吃。如果敢逃跑,我就砍断你四肢。”
第80章 滑坡
于是,被压迫的楼何似,开始在dòng外面的树林里拣柴。
他自然不会逃跑,他一向只在有把握的qíng况下行动,毕竟莫心中可能不会断他四肢,但一定也没好结果。
树林中泥土上,枯枝落叶不少。楼何似拣那些适中大小的,抱在怀里。一旦满了,就送去dòng中。甫一进去,就见莫心中拿着带新鲜树叶的枝条,正在清理dòng窟外部,先前那一阵阵腐臭味也没有了。
没想到他还亲力亲为。
来来回回几次,总算得到了莫心中许可的目光。那五只láng回来了,分别拖着三只死鹿,那僵硬的鹿腿在石头上一撞一撞,挪进dòngxué。
莫心中一手把柴枝搭起,一手向那五头láng挥了挥手。它们顿时活跃起来,将两头鹿拖到dòng外,开始撕扯着吃食。楼何似坐在一边,看莫心中把剩下的那只鹿提过来,空手三两下,收拾完毕。
看着他非常利索的把ròu块弄好,放火上烤,楼何似只能想到两个字——佩服。
这两个字还没想完,莫心中就把手中的树枝递了过来,冷冷道:“自己吃,自己烤。”
楼何似暗骂,却见他左手抬上来,上面蓦然抓着颗血淋淋的鹿心。另一手拖起剩下的鹿尸,便径直出dòng去了。
默……
这堆火,果然只能给自己用……
天色渐黑,夜风chuī来,渐渐侵骨。
莫心中与五条láng回到dòng中,各拣了个地方休憩。楼何似给风一chuī,冷的打抖,往里面看一眼,知道只能自己靠自己。
把一些平整长条的树枝拣过来,方才烤ròu的热木炭灰烬铺平,再把树枝整齐的放在上面,铺好。然后自己坐到上面,躺下去。
暖和又舒服……
把衣衫拉好,预防感冒,然后恬然入睡。
唯一的缺点,就是一直有烤ròu味……
次日楼何似很悲惨的醒来,因为他是被莫心中一小脚踹醒的。
五头láng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一头头都瞅着楼何似,大概是看他睡的太舒服了,觉得实在奇怪。莫心中一把将他抓起,重新提到胯下巨láng上,正要行动,突然右侧一阵轻微的震动,然后停了一弹指,然后又震了起来,摇动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楼何似正要转头去看,眼角瞟到莫心中,他居然变了脸色。
五条láng极有默契的撒开四爪,狂奔起来,楼何似向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只见一大片零落着几棵树的山崖渐渐崩垮,正挟着树木和山石向下面奔涌而来!开始只是一小片,而且速度很慢,仅仅过了十弹指,便已经蔓延成一大片,而且奔腾之势,无比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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