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抬手制止了他,“行了行了,别说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
姨父走过去,伸手拍他的肩膀:“行了,你要做什么衣服啊!我给你做去!”
姨父特别期望陈珂做两件事,读书或者继承裁fèng店。而陈珂却满脑子做音乐。陆蔓君本以为,姨父肯定特生气,起码也要拍桌子骂他不务正业。谁知道现在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弯,不仅没有骂他,还帮他做衣服!简直是鬼上身了!
姨妈直接惊呆了,看看陈珂,又看看姨父。
陈珂也懵了。
“我看到你练吉他了,弹得也确实有那么点水平。”他缓和了脸色,自从发生黑纱裙热卖这事后,他自问很多观念确实要与时俱进。他便笑说:“我还是那句话,可以去试,万一不行就得给我好好念书!”
陈珂从没想过居然能获得姨父的支持,愣了足足有半秒。突然一蹦三尺高,笑得灿烂:“真的?真的?真的?”他一连说了几声,激动得手心都在冒汗,“你支持我?”又看向姨妈,“妈……”他声音都在发抖,“我爸不反对我做音乐了啊。”
姨妈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陆蔓君看着特别感动,“恭喜你啊表哥。”
姨父又严肃起来,板着脸说:“说是这么说,再怎么样,也不能留长头发。好好一个大男人,留什么长头发!”
陈珂也不跟他争,心qíng好得不得了。
姨父不仅给他赶工做了风衣,还表示那天裁fèng店休息,一家人一起去现场给他鼓劲。陈珂一连几天,心qíng都好得不行,一直在傻笑。
明天就是歌唱比赛。
陆蔓君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陈珂一直跑来跑去的声音,抬起头看他:“gān嘛呢。”正好看见陈珂又从房间钻到卫生间里去了,“你换几套衣服了!”
陈珂从卫生间探头出来:“你管我!”
陆蔓君把报纸翻过去一页,“我就说嘛,让姨父给你做一套就好了,gān嘛给你做三套!看,现在还得挑半天。”
陈珂拿了几套衣服出来:“算了!你帮我选吧!”
陆蔓君随手指了一套,还补了一句:“你穿什么都好看。”哄中学生嘛,她连脑子都不用转。
陈珂沉默片刻,脖子一路红到耳根,憋出一句:“谁信你!”抱着衣服一溜烟钻卫生间去了。
比赛在即,陈珂晚饭都吃不下去,躲在房里鬼哭láng嚎地练歌。直到姨妈受不了去敲门:“别唱了!刚才隔壁屋来敲门了!”
比赛当天,陆蔓君起chuáng时才六点,出来一看,陈珂坐客厅里,已经穿戴整齐。“这么早,你几点起来的?”
陈珂正拿着镜子左看右看:“我没睡!你快过来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有点大?”
陆蔓君过去一看,见那黑眼圈挂他脸上,堪比大熊猫。她老实点头:“不大。比起花圈,你这黑眼圈不算什么。”这年头哪有遮瑕膏,只好说:“算了,唱歌这事看实力嘛。”
陈珂一脸世界末日的表qíng,颓然趴桌上,一连声喊:“完了完了。”
没多久,姨父和姨妈从房间里出来,边走边商量:“等会往店门上挂一个东主有喜,休息一天。”陈珂正喝着水,听见声响,回头一看差点没喷出来。
只见姨父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还打领带。姨妈穿白色旗袍,还把压箱底的珍珠项链拿出来了,活像要去喝喜酒似的。姨妈帮姨父整理了一下领带,拍了拍胸膛,端详一会笑说:“好看!”
陆蔓君也笑出来:“你们穿那么夸张!”
姨妈和姨父对视着,笑说:“不是说会上电视嘛。”
陈珂说:“这才初赛呢,决赛才能上电视。”
姨妈半开玩笑,作势要回房间:“不能上电视啊,那我不去了。”
陈珂赶紧拉住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到了现场,人满为患。
陆蔓君在后台,再次见到了乐队其他三个人。低音吉他手是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孩,高大帅气。她想起了长发男叫周迪。主音吉他手是一个穿破烂牛仔裤的男孩,戴了一个复古小圆眼镜,自己改了一个艺名叫大卫。主唱是陈珂,鼓手是王岳。
她看了一圈,发现不少俊男或站或坐着,在聊天。
“你们压力挺大啊,帅哥好多。”
其实Loser乐队几个人都长得不错,只有大卫长得难看了点。想进娱乐圈,如果外表难看,就得拥有无可挑剔的实力,再加一百倍的努力。这太难了。哪怕进了圈也未必能红。
大卫一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声说:“唱歌又不是看脸。”
陈珂也说:“何况我们也长得不差啊!”
就算过了初赛复赛,到了签约这一环节,这大卫估计也要被换掉。陆蔓君知道现实就是这样,但不愿意打击他们积极xing,她也希望最好四个人都能签约。
她拍拍陈珂的肩膀,真心诚意地冲他笑:“好好加油啊!”说不定还真有奇迹呢。
一行人拿着门票进了观众席,黑灯瞎火找到位子。
灯亮,首先上场的是“challenge”乐队。
一开腔就把她震住了,高音低音恰到好处,唱英文歌发音特别标准。主唱长得也不错,这样都不红,天理难容!
本来她以为loser乐队算实力不错,结果到了现场一看,不少人实力都不错啊!
接连几个出场都不错。这歌唱比赛反而成了一场演唱会,只不过是初赛而已,质量居然这么高。
陆蔓君顿时有点担心,陈珂能过初赛吗?她转头看姨妈和姨父,完全不担心,只顾低头研究那个“loser乐队”的牌子,老觉得字写得不够大,别人看不见。
弟弟抱着一桶爆米花吃,往嘴里塞两口,又扭头看看陆蔓君:“姐姐,哥哥什么时候出来。”
陆蔓君手心出汗,不住伸脖子张望着:“快了,下一个就是。”
“下面出场的是,Loser乐队!”
灯光打在四个青年身上,主唱陈珂站中央,大卫站右后侧,周迪左后,王岳坐在鼓组边上。
“出来了出来了!”陆蔓君扯扯姨妈。
姨妈和姨父手忙脚乱举牌子。
陈珂还没开始唱,陆蔓君前排的几个女生就开始尖叫起来。陆续几个人开始喊:“陈珂!”陆蔓君又回头看后面几排,不少人举了牌子开始晃,一人举一个大字,连起来读,刚好是一句话:“陈珂我们爱你。”陆蔓君哭笑不得:“我看我们这小牌子还真不用举了。你看前面那一排。”
姨妈姨父有点惊讶:“这么多人认识他啊。”
陈珂在台上低头笑了一声,介绍自己是loser乐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细的女声打断:“陈珂!我爱你!啊啊啊!”
那女声就坐在陆蔓君正后方,刺耳得她赶紧捂着耳朵。
评委们都笑了,有一个回头看了一眼,开玩笑说:“看来你粉丝团不少啊。”
陈珂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评委说:“唱的是什么歌?”
“这是我们的独创歌曲,《free like a bird》……”
评委们互相对视,有点喜出望外。这年代大多是翻唱国外歌曲,独创歌曲非常少。他一抬手:“请开始吧。”
一开场便是一段激昂的鼓声,高低jiāo替。突然,吉他声如水流淌。
陈珂开口唱:“寒夜长空,脚踏同一片土地,看彼此不同……”
这一首是摇滚,配的是粤语歌词。歌词也不是qíngqíng爱爱,讲述的是世人平等和自由。如同在广阔的宇宙下,看漫天星辰的感觉。
全场静寂片刻,转瞬间,掌声便开始疯狂鼓起。他的声音低而沉稳,撩拨心弦。陆蔓君也受了这热烈感染,拼命鼓掌。
高峰处,大卫接上一段划破冷空的吼唱。“永远往前,永远向往远方,追寻终极自由……”声音飙至顶端,他扶着麦克风,高声歌颂自由,全场瞬间炸开。
众人更狂热地鼓掌。
“一无所有,却永不言败……”周迪和陈珂合唱,“永不言败——”
一曲结束。
掌声如雷鸣。
陈珂又唱又跳,出了一身汗,喘着气松开了麦克风。几个人围拢在一处屏息等待着。陆蔓君也紧张得握住了姨妈的手。
四个评委互相对视着,左边第一个评委说:“这一首歌是你们自己创作的?”
陈珂紧张得说话都结巴:“是、是的。”
“不用这么紧张。”评委笑了,又低头看了看纸:“这风格不多见,但是词曲很棒。谁作曲填词的?”
陈珂说:“王岳填词,我作曲的。”
左边第二个评委说:“歌唱得不错,加油!”
几个评委简单点评过,几乎没挑什么错。最后一个评委笑说:“不用等主持人宣布,我现在就宣布,你们!直接进决赛!不然你们的粉丝团可饶不了我。”他回头看了一眼。
全场爆发出激烈的欢呼。
陆蔓君彻底松了口气,嘴角翘起,初赛过了!弟弟看不明白大家激动什么。看姐姐在笑,他也挺高兴,跟着挥了挥小彩旗。
姨妈姨父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抱成一团。姨父抹了一把眼角:“哎,那歌真是陈珂唱的?”
姨妈打了他一把:“看你!平时也不关心儿子!我可是早就知道了,他肯定能过初赛的!”
台上,毫无预兆地,陈珂突然哭出来了,双手捧脸深吸气:“谢谢大家,谢谢评委……”其他几个也受了感染,眼眶红了。
一个评委笑说:“傻孩子,快下去吧,半个月后就是决赛,好好准备啊!”
比赛结束后,一群人去吃庆功宴。陈珂还沉浸在兴奋中。大卫在他左边走着,嘲笑他:“看你哭得,以为谁欺负你了。”
陈珂推了大卫一把:“就我一个人哭啊,你没哭啊?”
说着就抱住大卫脖子闹他,“用光我纸巾还没跟你算账!”几个人去搔他胳肢窝,大卫拼命反抗,笑个不停。
陆蔓君看他们打打闹闹,也不知道怎么,心里蓦然一暖。
吃过庆功宴,一群人累个半死,回家洗澡睡觉。
这天下课时,陆蔓君收拾了下卷子,抬头看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静还在桌上趴着,以为她在睡觉,就走过去叫她。
刚把她摇醒,就看见她眼睛红得厉害。陆蔓君吓了一跳,“怎么了?”许静突然扑到她怀里大哭:“呜呜呜……”哭得声嘶力竭,喉咙都哭哑了。
陆蔓君去抽纸巾给她,小心地拍着她的背安抚:“你怎么了啊?”
“昨天……昨天……”她抽噎着,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难掩沙哑:“我看见陶江跟周倩倩一起买文具了!他……居然跟周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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