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多好!
程式化表演和沉浸式表演各有高下。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采用沉浸式表演。沉浸式表演一点也不比程式化简单。
她在翻第三页剧本时,看见妈妈被洪水冲走,她不知道要怎么入戏。“妈妈——”她眉头紧紧皱起,脸部肌ròu几乎都牵扯到了,试着喊了句。她发现这句台词是没温度的,gān巴巴的。哎!还是qíng绪不到位啊。她有点颓然地放下剧本。
她重生前也没有妈妈,体会不到那种感觉。这么反复试了几遍,没什么效果。
她正思考着呢,听见姨妈说:“蔓君!帮我拿个衣架子过来。”
“来啦。”她放下剧本去拿衣架,突然想到了,万一是姨妈被洪水冲走呢?她光是这么一细想,立刻感觉汹涌的qíng绪一下子蹿出来。她深呼吸着,竭力平缓气息。
递衣架过去时,姨妈回头看了她一眼:“哎!怎么了?眼睛都红了。”忙放下要晾的衣服,过来看她。
她摆摆手说没事,“我困的。”眼眶却因为这句话更红了,感觉眼泪要流下来了,赶紧回屋照镜子。见镜子里的人眼眶泛红,鼻头也红了,像是哭过后的心如死灰。
太好了!有一点感觉了。
她正在背台词呢,杨伟又给她打电话了。
本来杨伟特别笃定,以为能内定女主角。在圈里一打听,发现这片子被外国投资方看中了,也要参加进来分一杯羹。霍振佳就趁机跟邵氏提出,让他们今年把这片子当做重点来推,卖到东南亚去。这下好了,本来除了女主,其他主演内定好了,让外国投资方一看全给否决了。全部推翻重选。
这下杨伟心如死灰,认命了。他每天给她打电话,问她进度如何。知道她台词背得差不多了,就让她赶紧过来剧组,让梁音和他看看。
她去到剧组时,梁音刚好演完一段戏出来,还穿着戏服。杨伟看她来了,“剧本带了没有,给我们看看。”
两人各拿了剧本在手上看。
这是第三页的剧qíng。剧qíng是山洪bào发,一群人爬上了树。她也爬了上去,回头想拉妈妈上来,然而树上的人怕树会塌掉,就一脚踹在她妈妈的肩膀上,把她踹下去了。她眼睁睁看着妈妈被洪水冲走。
梁音看完剧本:“这剧本写得真好啊,不过演起来难度好高。”
杨伟指着隔壁一棵树,“抱着吧,这样有点感觉。”
她伸手去抱住了那棵树,竭力让自己想象姨妈被洪水冲走的场景。她回头,在虚空中伸出了手。
杨伟推了梁音一把:“你去演她妈妈。”
梁音就去了。
两人的指尖隔着几厘米的距离,马上要碰上了。
陆蔓君眼睛蓄着泪水,“妈妈,快!快握住我。快点爬上来,洪水来了!”
梁音一听就皱眉,把手放了下来,“蔓君,这样不行,你这台词说太快了。观众会听不清楚。”
她点头表示受教。
梁音说:“先别忙着演了,你跟我过来,我们先练一下台词。按我的经验,试镜肯定就是试这一段,爆发力最qiáng,最见真功夫。我们就专练这一段吧。”
第40章 绕口令
梁音还说:“你的气息不够稳,说台词就会飘。停顿处也不对。”她拿着剧本,用笔在上面画:“我给你画V的地方,你可以换气。画顿号的,声音停顿。还有你看啊,这里,重音放在这个字上面。”
杨伟凑过来看:“这么复杂啊。”
梁音说:“有空多练一下绕口令。等你试镜过了,还有一大把要学的地方,把基本功打扎实。”
陆蔓君拿着台词回家练去了,路上走着还练绕口令:“一蚊一只guī,七蚊一只jī,佢话guī贵过jī,我话jī贵过guī,咁究竟guī贵过jī,定系jī贵过guī。”念得口gān舌燥,感觉话都不会说了。哎,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命过。
晚饭姨妈做了酿豆腐,蒜蓉蒸扇贝,还买了罐头装的豆豉鲮鱼。吃饭时,她一边念叨着:“不要——”变换着重音来,一边心不在焉吃扇贝。味道很好,但她完全没吃出什么味来,只顾着念了。
姨妈和姨父对视着,姨妈看着陆蔓君,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没发烧吧?”
姨父倒是乐呵呵的:“肯学是一件好事。”
弟弟看着好玩,也学着喊:“不要——嘻嘻。”被陈珂抱住脖子:“别跟你姐姐学坏了。”
吃过晚饭后,她拿着剧本在屋里转悠,消食后又继续做运动。运动时还在念台词。
过了两天,梁音看她那几段台词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教她表演。听她说了沉浸式表演法,也挺赞同。“我有时候也会用到这个方法。不是主流演法,效果还不错。试镜时也未必会吃亏,毕竟qíng绪到位了,真实能带动观众。就怕你遇到什么事qíng,qíng绪受到影响,那就比较麻烦。qíng绪不好控制。万一有别人在拖戏,你的qíng绪要一直保留在那个地方,很困难。所以我们都喜欢用粤剧里的演法。”
杨伟说:“讨论那些有的没的gān什么,没时间了!赶紧练!念个台词练了两天!慢慢吞吞的!现在还剩几天了!”
陆蔓君过去抱住树,杨伟喊:“Action!”
她的qíng绪很快上来了,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混杂泥沙的洪水,翻滚涌动,直冲到她腿部。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姨妈仿佛在人群中挤,不由得焦躁了:“妈妈!快点!”一想到她会被洪水冲走,眼眶一下子涌出了眼泪。
梁音立刻喊卡,她的眼泪还留在眼角,感觉胸口起伏着,还没能平复下来。“蔓君,你哭太早了。表演是有层次的,从浅入深。看见洪水来了,你会焦躁,惊慌,但是不会立刻就哭。因为还有希望嘛。然后你看这里,妈妈被踹走,第一反应是惊愕,是不接受现实。因为人就是这样,遇到巨大的痛苦时,第一反应是怀疑。侥幸的心理,明白吗?”
陆蔓君体会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所以怀疑过后,是愤怒,是痛苦到麻木,哭不出来,等qíng绪缓解了,才痛哭失声。是吗?”
梁音说:“对。”
他们这样演练了几遍,梁音又纠正了一下她的肢体动作,“这里,你的手指要死死扣住这个树gān,镜头肯定要重点拍这个,体现你的愤怒。你的眼光也会拍大头。电影要把你内心的qíng绪外化出来。”
陆蔓君认真地听着,觉得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我听明白了。”
梁音说:“这些话我跟公司的新人都说过了,大家都听了,都说听懂了。实际上有几个人能做到?你也是,能不能做到就看你自己了。”
回去后,陆蔓君更加紧了练习。
离试镜还有五天时间,陆蔓君去米铺量体重。距离上次称体重,过了四天时间,下了平台期,她这段时间又这么累,减肥速度应该比以前快。
她一来,老板娘就捏捏她的手臂,不赞同地摇头:“你太瘦了!都没ròu了,像逃难过来的人一样,脸色也不好看。”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最近连ròu也不怎么吃了,怕脸色过于红润。
她一上称,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九十一斤!
达标了!
不枉费她这么辛苦,跑步跳绳累个半死,还饿着肚子睡觉,终于瘦下来了!
一切痛苦都有了回报,她拿到了入门那一张门票了!她压抑不住内心狂喜,狠狠抱了一下老板娘,欢天喜地要报喜去了。
去所有人炫耀过一遍,她一整天心qíng都特别好,本想奖励自己吃个雪糕的,但是为了巩固成果,她奖励自己买了新出的书包。
晚上,她喜滋滋地坐在电话机边上。眼睛望着那时钟走,耳朵听着铃声。这段时间,霍荣亨晚上会打电话过来跟她聊天。她特别想跟霍荣亨分享这个喜讯,但是她没问过霍荣亨的电话号码!这年代还没有来电显示,不然就直接给他打过去了!
弟弟在客厅到处找猫咪:“喵喵——”又问她:“姐姐有没有看见小老虎?”全家人给那猫取了个名,叫小老虎。
陆蔓君看了一圈:“没看见啊,是不是又跟姨父去楼下铺子了。”
弟弟哦了一声,“姐姐天好黑我不敢下楼,你陪我下去好不好。”
她正在等电话打过来呢,要是陪弟弟下楼,错过了电话怎么办。她伸手把弟弟抱过来,“这样,晚点姨妈姨父也要上来了,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弟弟生气了,“不要姐姐陪了!我一个人下去!”
陆蔓君听说附近有拐孩子的,虽然也没几步路,但她不放心大晚上一个人让弟弟自己下去。“好啦!我去换个衣服,跟你一起下去。”
结果下楼去裁fèng店一问,发现猫不在。弟弟立刻哭出来了:“小老虎呢?”说着就要往外跑去找猫。
姨父也急得一头汗,放下手上的衣服:“大晚上你别一个人去,我陪你去找。”
姨妈很惊讶:“楼上没有吗?”
陆蔓君也有点急,养久了有感qíng。她翻开几个桌布看,“这里没找过吧?小老虎?”她到处找,喊了几声。在它最喜欢待的地方找了,也没看见它。
姨妈有点难过:“哎,估计跑了。”
姨妈和陆蔓君留守,到十点多,姨父和陆远才回来,垂头丧气:“找不到。”弟弟哭得眼睛都肿了。
陆蔓君说:“明天去贴寻猫启事吧。那种虎斑猫应该没人会偷吧。”
几个人一起上楼,弟弟跑进房间,姨父去洗澡了,姨妈在房间里写寻猫启事。客厅电话铃声响了。陆蔓君也没了报喜的心思,接起来时有点蔫蔫的。
霍荣亨问:“你今天不太开心呢。”
陆蔓君听见他的声音,有点被治愈到:“我家里养了一只流làng猫,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写寻猫启事。”
霍荣亨说:“好,我明天过来帮你一起找。”
陆蔓君说:“不用啦!”
陈珂从门外进来,刚好看见她在讲电话,“又讲电话!有完没完。”
陆蔓君把电话挂了,站起来说:“你现在才回来!赶紧进来,小老虎不见了,帮忙一起写寻猫启事。”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分头行事,姨夫姨妈去贴寻猫启事了,陆蔓君也不补习了,和陆远去找猫。
许静拉了陶江过来帮忙。
陶江说:“这猫肯定是发qíng了,找不回来了。”
许静瞪他一眼,把陆蔓君拉到一边:“我之前丢过猫,用一种办法找回来的。”
陆蔓君一听就来jīng神了:“什么办法?”
许静一脸严肃地说:“首先,在灶台、炉台上放一满碗清水,在碗上平放一把剪刀。把剪刀打开口,开口的方向指向家门或者窗户的方向,然后就可以叫小老虎了。要特别虔诚,知道吗?猫没找到之前,水碗和剪刀,千万千万不能移动!不然就等于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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