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九天_楚寒衣青【完结+番外】(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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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慕容非,他却是深谙自保之道,早就远远的站到了一旁,神色淡然,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看见。

一时侯,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凝滞之间,付冬晟额上的汗水悄然滴落地面,声音极小,却仿佛破魔咒语——姬容已经开口:
“擅自妄为公私不分——本王罚你三十军棍,你可服气?”

平心而论,三十军棍的责罚并不算轻,但若是和眼下的事qíng一比,却又委实显得太过轻松,并且根本无法和姬容方才那绝少露于面上的怒意相提并论……莫不是殿下已经对自己心生猜忌?并非不知动脑的莽夫,付冬晟心下一沉,一时迟疑,竟忘了回话。
仿佛知道付冬晟在想什么,面沉似水的姬容森然一笑,道:“付将军是嫌本王的惩罚太轻?——本王倒忘了说,这三十军棍,是不许付将军运功抵抗的。”

军中惩罚素来严厉,三十军棍对练武之人来说是算不上什么,却足以把一个寻常人活活打死。但至此,付冬晟却反而放了心。
恭敬的垂首,付冬晟道:“小人领罚!”

哼了一声,姬容也不再说话,只挥手示意对方下去。
待付冬晟出去后,姬容闭目一会,又对站在一旁的慕容非说:“传令下去,立刻着人在……”
说到这里,姬容本待翻开折子,却发现那一堆的折子都被自己摔了出去,不由皱了皱眉。

但站在姬容身旁的慕容非是什么人?根本不需姬容开口,慕容非只看见姬容冲着那地上的折子微皱了眉后便立刻上前几步捡起了折子,转手恭敬的递给姬容。
大多数时候,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心腹确实不是一件坏事。见慕容非不用自己吩咐便捡起了折子,姬容不由微微点头,随即翻开折子:
“传令下去,立刻着人在西原、虎牢、青岭,”将折子上出现的地点一一念了之后,姬容才道,“设点盘查,重点关照落单的生面孔和结群出现的生面孔。”
静静的听着,待姬容说完后,慕容非开口:“殿下是要寻找八皇子?”
姬容点头承认,随即冷笑:“那耶律熙似是吃定我绝无办法了,小半的澜东五十年……”
姬容咬了一下牙,慕容非甚至能看见对方的腮边在微微颤动——力道之大,由此可见。

只是……对方不过漫天要价而已,有必要如此愤怒?联想到之前那化为飞灰的桌子,慕容非不由心生疑惑。
并不知道慕容非心中所想,姬容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恼恨,只冷冷道:“这件事你亲自看着,本王要尽早得到消息!”
茫茫大地里找人岂是易事?听见姬容这么吩咐,慕容非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不露半分,只躬身应是。

但说出了话的姬容却是已经冷静下来,明白在缺钱少人的qíng况下,这种吩咐几乎称得上是刁难了。只是虽明白过来,但话已出口却是断不能再改,姬容于是看了慕容非一眼,添上一句:
“尽力去做。”

这一句最后添了的话乍一听似乎是勉励,但若是再往深里细细一想,那便是为之前的命令留了转圜的余地,这意义,自然又是不同了。
面上适时的添了几分感激,慕容非再次应是,心中却是凛然,再一次提醒自己绝不能大意松懈。

“好了,”把事qíng梳理一遍,察觉并无再需jiāo代的事qíng后,姬容便要让慕容非下去,但恰是此时,外头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
“禀长皇子,外头有人求见!”

“是谁?”停了话头,姬容开口。
“是一个外地来的姑娘。”外头的人回道。
姑娘?姬容微皱了眉:“可有名刺拜帖?”
“并无。”外头的人回答。
“那便打发了。”姬容冷冷道,“什么时候,本王这里这么没有规矩了?”
“这……可对方说是来告诉长皇子您瑾王殿下的动作的。”外头人一时讷讷。

瑾王殿下的……动作?
姬容一时愣然,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第九十九章 灾难日

  “长皇子真是十分悠闲。”被下人领进门的是一位穿着灰色衣袍的女子。女子身形高挑,站立的姿势标准,隐隐透出的气质也十分不俗,可衣袍却是破旧,一张脸也被同色的帽兜遮了大半,看不清楚。
姬容略皱了眉。
慕容非则不动声色的眯起眼——他已经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正是……

恰是此时,进来的女子也揭下了头上戴的帽兜。
青丝瀑布般洒下,揭下帽兜的女子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却正是本该呆在帝都的袁竹郁!
眉梢轻轻一颤,姬容顿时开了口:“原来是袁大人的小姐,袁小姐擅自离开帝都千里迢迢来这澜东见本王,便不怕为令尊带来麻烦?”
这句话,姬容说得尖锐,一点也没有往日的客气圆滑——实际上,早在见到袁竹郁的那一刻,或者早在袁竹郁让人传话说‘来告诉长皇子您瑾王殿下的动作的’时,姬容便已经决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发对方了。

把帽兜捏着手中,袁竹郁神态自若的微笑:“长皇子好奇我父亲的事qíng……却难道不好奇我让人带的话的意思?”
姬容微笑,将心中那渐渐升起的不耐掩藏过去:“这些事qíng本王自然知晓,就不劳袁小姐cao心了。”

袁竹郁看了姬容一会。而后,她突然失笑:“那么,长皇子让我进来做什么?”
扬了扬头,袁竹郁看着姬容,面上的笑容渗入了些嘲讽:“想来,长皇子不是不想知道,是不敢知道吧。”
姬容面色倏然沉下。
慕容非不动声色的瞥了姬容一眼,随即上前一步,开口:“袁小姐未免太多事了,依着我们殿下和瑾王殿下的感qíng关系,有些事qíng,莫非还需要一个外人擅做评断?”

似笑非笑的看了慕容非一眼,袁竹郁随即道:“慕容公子,您说的可是真心话?莫非连您当真打从心底觉得感qíng可以长长久久至死不渝……在皇族之间?”
“当然。”慕容非脸不红心不跳,连眼睑都不曾颤动一下便面不改色的回答。
一下被噎住了,袁竹郁无言的看了慕容非一会,随即转头,也不再和对方纠缠,只对姬容说:“长皇子这几个月在澜东待的很安心,是么?帝都都没有发生事qíng吧,风平làng静的……就是出了什么事qíng,也是jī毛蒜皮无关紧要的小事。”

袁竹郁缓缓的说着,而后突然嘲讽一笑:“只不过,长皇子怕是不知道,您的瑾王殿下,已经把您的府邸给控制起来了,每天里,哪怕是最简单的一行描述天气的字眼,都要经过瑾王殿下眼,转过瑾王殿下的手,才能被绑上鹰腿,飞到长皇子您这里来……长皇子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袁竹郁笑吟吟的看向姬容脸色,却看不出什么,只得道:“而长皇子又知道不知道,您的瑾王殿下,已经在朝中大肆铲除异己,有旗帜鲜明支持别的皇子的,还有一直保持中立的,还有……哦,没有长皇子您的。不过照着这样发展下去……”
袁竹郁笑了笑:“想来长皇子能预料到会出现什么结果。”

垂着眼,姬容等袁竹郁说完了,才慢慢道:“袁小姐说完了?”
袁竹郁挑了眉,桃花一般娇美明艳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煞气:“回长皇子,竹郁并未说完!”
姬容抬起了眼,眸中一片冷漠,和袁竹郁炯炯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视姬容,袁竹郁道:“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按说你们怎么争,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并非那种热衷权势的人。”

听见袁竹郁的这一句话,慕容非面色虽然不变,心中却和袁竹郁之前一样嗤之以鼻。
姬容面色却是平淡,再看不出qíng绪。

不管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袁竹郁只自顾自的往下说:“但距长皇子离开,帝都此时已经有三个正三品以上的大人贬官或关押,有五个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或关押或处死……”
看了一眼依旧神色冷淡的姬容,袁竹郁突然疲惫一笑:“这些都没有关系,可是我父亲……”她的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我父亲,也已经被人找了由头幽禁家中,只怕……”

只怕什么,袁竹郁不敢继续说下去,姬容却是心如明镜:以一介皇子之尊,若真要整死一个官员,便是没有证据也弄得出证据来。何况能爬上指挥使地位的人……又怎么会没有一点不gān不净的东西?
但纵然心似明镜,姬容却也无意对面前的人多说什么,只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袁小姐说完了?”

听出姬容话中的意思,袁竹郁微咬下唇,随即点头。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剩下……便听天由命吧。袁竹郁暗自宽慰自己,心中却是越发紧张,握着帽兜的指尖也开始泛白,并微微颤抖。
“那么,”姬容抬了抬眼,提高声音,对着门外道,“来人,送袁小姐去客房休息。”

随着姬容的声音,外头候着的两个侍女应声而入,向袁竹郁行礼。
虽说姬容并没有露出任何利于自己的表态,但听见对方愿意留下自己,袁竹郁还是自心底松了一口气。
而这口气一松,她便觉脚下一阵虚浮。
暗自狠咬了一口舌尖,借着锐痛提起jīng神,袁竹郁以优雅的姿势向姬容行完了礼,便转身离去,背脊直挺。

书房的门被重新合上,片刻寂静之后,姬容开口:“你也出去吧,慕容。”
借着弯腰的姿势窥了姬容的面上一眼,在发觉从对方面上实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之后,慕容非转头看了一眼已经黑下来的天色,便轻声道:“殿下今日可要早些歇息?”
姬容沉默一会,随即点了点头。
不用看就知道姬容此时心qíng定然不好到一定程度了,慕容非也不留下来引火烧身,只又行一礼,转身到屋外找人进来伺候——平日里,姬容是素来不怎么喜欢侍从近身的。

来到屋外,念着姬容并不太挑剔伺候自己的人,慕容非也没怎么在意,随意便点了最靠近自己右手边的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让对方进去伺候。
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到,那男孩子连忙对着慕容非点头哈腰,脸上也飞快的泛起了一丝讨好的媚笑。

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脸上的媚笑,慕容非微微一怔,侧头正视对方的脸,这才发现眼前这十四五岁的男孩不止身形较一般年纪的男孩更为纤瘦,还长着一张巴掌大小,尖尖细细的脸和一对大得有点过分的眼睛。恩,当然,还有那一脸献媚的——仿佛是欢场之中惯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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