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苗苗嘴角浮起一丝惨笑,没有说话。巫承赫摸了摸他的头发,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拉蒂卡的人?”
陈苗苗陷入沉默之中,怔怔看着穹顶上的双剑盾牌出神,良久才低声道:“马洛。”
巫承赫震惊莫名:“你说什么?马洛?”视线扫过他左胸,“这个位置……他是想杀了你吗?那他为什么还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救你?”
是啊,为什么?陈苗苗头晕目眩,脑子里不停闪现着和马洛最后一面的情形:前一秒他还问他“疼不疼”,后一秒就向他举起了she线枪……等等!陈苗苗忽然从混乱的千丝万缕的细节中抓住了一点什么,他苦苦思索,用尽全力集中jīng神,终于发现一个重要问题——以马洛的枪法,面对面不到两米的距离,怎么可能打不死他?
“学、学长。”陈苗苗虚弱的手指抓住巫承赫的手,“我、我的伤,具体是什么情况?”
“别担心,没事的。”巫承赫以为他担心自己的伤势,解释道,“she线光束调得非常窄,从锁骨下方穿入,沿着胸廓从后背she出,没有骨折,也没伤到心脏和肺部,只是伤到了一些神经束和血管,产生左胸壁皮下气肿。唯一比较危险的是擦伤了一根大血管,流血比较多,不过我已经给你缝好了,几天之内就能愈合。”
陈苗苗自己就是医生,对人体结构十分了解,巫承赫一边说,他一边已经想象出了马洛那一枪是经过多么jīng确的计算——马洛把she线调到最弱,从他胸廓上方打入,避开了心脏和肺叶,避开了肋骨……血管擦伤应该是意外,不过大量的鲜血更加利于伪造出他死亡的假象,拉蒂卡那时就站在马洛身后,看到他左胸那么多血,一定丝毫不怀疑他已经死了。
拉蒂卡走后马洛又给巫承赫发了消息,马洛知道围攻他们的是“天槎”主力,巫承赫是金轩的全职军医,必然会陪同在金轩身边……马洛一环一环算得非常清楚,既不让拉蒂卡把他带走,又不让他真的面临生命危险。
陈苗苗呼吸急促,眼圈隐隐泛起淡淡的红色,他想到自己离开星核基地的时候和马洛最后一次通话,马洛的语气是那么焦急,那么真挚,那不是能装出来的,马洛没有那么好的演技。那个时候,马洛一定还不知道拉蒂卡已经叛变了,以为“月槎”舰队真的是来护送他们的医疗船的。
后来他被带到“月槎”旗舰,当时他太愤怒了,根本没注意到马洛的表情,现在回忆起来,依稀记起当时马洛十分憔悴yīn郁,似乎还发作过狂躁症,双眼带着淡淡的红雾。
是的,一定是两支船队jiāo汇的时候,马洛才发现了拉蒂卡的意图,但那时候什么都晚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导航员,没有权限率领整个“月槎”舰队返回联邦,也没办法仅靠自己控制拉蒂卡准将。更加严重的是,叛乱的源头,是他的父亲汉尼拔统帅……不,现在该称之为汉尼拔元首了!
亲生父亲叛国称帝,作为元首的儿子,马洛还有什么立场再留在联邦?率众攻打自己的父亲吗?还是作为人质被控制起来,接受民众的审判?
联邦不可能再信任他,让他留在独立纵队,返回远航军是他唯一的选择,哪怕他不甘心,不情愿,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陈苗苗飞快地思索着,心跳疾如擂鼓,震得胸腔阵阵发疼。巫承赫注意到他的激动,立刻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道:“你怎么了?别激动,冷静,你这样对伤口很不好,放心金轩会把‘月槎’追回来的,马洛和拉蒂卡都逃不出阿尔法阵线……”
“不、不。”镇定剂飞快发挥作用,陈苗苗眼神开始涣散,他挣扎着缓慢地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别、别伤害他,他好辛苦……他没有……他比我还痛……不要……不……”一句话没能说完,他阖上眼帘睡了过去,只在枕头上留下一片濡湿的印记。
巫承赫知道他对马洛的感情,看着他痛苦矛盾的样子,深深替他感到难过。不管多么坚qiáng,多么豁达开朗的人,被暗恋了四年的对象一枪贯胸而过,恐怕也一辈子无法释怀,何况陈苗苗是那样一个单纯炽热的男孩……
“睡一觉吧,你需要休息。”巫承赫替他擦掉额头的冷汗,擦去腮边的泪水,喃喃道,“一切都会好的,叛军注定失败,任何企图分裂人类的yīn谋都绝对不会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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