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宇宙远航军,巫承赫不免又想起马洛来,叹了口气,操纵天文望远镜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广袤的星空:“说起来假期就要结束了,授勋仪式之后我们就要返回辖区,组织‘星墓’公祭,一转眼宇宙远航军都离开我们两年了。”
当年“暗示计划”之后,联邦舰队和远航军在贝塔阵线展开恶战,数以千计的战舰和机甲被轰成碎片。后来收割者留下的通道发生能量波动,吞噬掉了一部分残骸,剩下的那些则成为战争垃圾,漂浮在芝罘链星云边缘。
加百列叛乱平定以后,“天槎”舰队工兵团申请处理这批垃圾,而联邦也决定在战场原址修筑一个公墓,一来祭奠尸骨无存的战士,二来警醒人类永不分裂。联邦雕塑艺术家协会得知此事,向国会提jiāo建议,建议直接将战争残骸进行艺术加工,形成独一无二的宇宙雕塑群。这一提议受到广泛赞同,于是八个月前联邦一千名雕塑艺术家组成志愿团,赴贝塔阵线完成这一举世无双的创作。
历时半年,宇宙雕塑群全面完工,经过全民投票,被命名为“星墓”。“天槎”舰队作为芝罘链星云防御圈守军,这次将全面负责“星墓”第一次公祭。
“公祭的事情不必担心,计划已经报上去了,授勋仪式之后就会批下来,到时候再组织演练就是。” 金轩长腿往天台护栏上一翘,将天文望远镜调到芝罘链星云的方向,看着那片早已烂熟于胸的星域,感叹道,“一转眼都两年了呢,也不知道马洛那批人还有没有幸存者。”
巫承赫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马洛当时的情景,说“十死无生”也不为过,“四分卫”虽然算是联邦最高级别的宇宙舰队,但从没接受过反德西特黑dòng的考验,据军方舰船科学家后来考证,他们安全通过通道的可能性小于万分之三。
“无论如何,马洛最后那场通讯给了我们希望,也给了他的舰队希望。”金轩轻轻盖住巫承赫的手背,幽幽道,“任何人处在他的境地,都不可能做到比他更好……他是个英雄。”
“是的。”巫承赫轻声说,印象中那个孜孜不倦与吃货狞猫作斗争的面瘫少年,面孔已经变得有些模糊,“马洛”这个名字,在他心目中仿佛变成了一个标志,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信念与勇气的图腾。
三个月后,“星墓”宇宙烈士陵园。
两年前在战争中损毁的战舰和机甲残骸,被雕塑艺术家熔合、雕琢、塑造,重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现代雕塑群,静静漂浮在芝罘链星云边缘。焦熔的金属,狰狞的碎片,千疮百孔的战舰拉伸成为扭曲圆环,破败的机甲垒起抽象的蜂巢……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苍凉悲怆,却又蕴含着无法言说的力量与美。
敦克尔联邦第一次星际公祭即将开始,“天槎”舰队两百艘战舰围绕“星墓”缓缓旋转。标准时上午九点,总统金辙在“天槎”旗舰中亲自按下启动按钮。一瞬间,无声的能量波从两百艘战舰中发出,像涟漪般在广袤的宇宙中扩散,渐渐bī近“星墓”。
“星墓”如同伫立在海洋中的孤岛,被能量波飓风带起的海làng吞没,点点星光开始在散落的雕塑中闪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终连成一圈圈柔和的光弧,在雕塑群中迤逦延伸。
忽然,七色彩光沿着光弧冲天而起,幻化出极光般绚烂的光晕,像雨后的彩虹,像华丽的丝带,以光弧为基础在雕塑群中卷曲蜿蜒,将扭曲狰狞的艺术品包裹在七色光幔之中。
岑寂如夜的宇宙,绚烂的光幕如同奥罗拉女神轻舞的纱衣,闪动着夺人心魄的瑰丽色彩。仿佛有微风chuī拂,它时而轻飘,时而扭动,渐渐在“星墓”正上方勾勒出一个清晰可辨的图腾。
那是敦克尔联邦专属的和平与统一的徽标,柔嫩的橄榄枝重重缠绕,形成一个闭合的圆环,象征圆满与和谐。狰狞扭曲的荆棘则与之纠缠,尖锐的蒺藜在圆润的橄榄叶中挣扎刺出,意味着和平与自由从来不是上天恩赐,而是需要以生命和鲜血来捍卫。
炫丽的光幔为暗淡的星海升起晨曦,上千个白色光点飞出围绕“星墓”的舰艇,飞向七彩光晕。那是参加这次公祭的烈士家属,他们穿着特制的宇航服,在矢量推进喷口的带动下穿过光幔,飞进了雕塑群中。
巫承赫和金轩也在其中。金轩照例用一根连接带将巫承赫和自己穿在一起,拉着他在鬼蜮一般的残骸中穿梭。四周全是心怀感伤的烈士家属,虽然绝对真空下完全听不到他们哭泣哀悼的声音,但无形的悲伤似乎形成了一种具象化的氛围,无处不在,让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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