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敏吧唧吧唧吃了半只饺子,又一口咬掉剩下的饺子。又指着碗里橙色馅的饺子道:“爹爹,淼淼要吃这个。”
郝澄做这饺子也是花了心思的,她在形状上倒没有标新立异,一个个做的都是金元宝形状,没下锅前都可以立在桌子上,整齐地摆成一排,像是挺着大肚子的将军。这些饺子下了锅也十分饱满,难得的是,虽然这些饺子都鼓鼓囊囊,但没有一只饺子是皮煮破了的。
蓝底白花的青瓷大海碗,澄清的汤底上头撒了绿色的葱花,衬得这些在清汤中沉沉浮浮的胖饺子尤其可爱。
这些饺子不但可爱,颜色也是各异,白色的是普普通通的饺子,还有橙色绿色的,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
见江孟真迟疑,郝澄解释道:“这些皮里我加了青菜汁,胡萝卜汁之类的,都可以吃。淼淼不是不怎么吃蔬菜吗,我想着这样她应该不会讨厌。”
等到郝敏吃了第二个饺子,郝澄又用筷子夹了一个,蘸了蘸碗边上用麻油、醋和酱油调制的调味料。
“你蘸点这个吃,有味道。这麻油是今年新榨的,醋是咱们府里厨子酿的,尝尝看怎么样。”
这个年代好的地方在于各种材料都很真,没有什么污染。麻油是今年的新芝麻熬出来的,一两滴便觉得那香味秒不可闻。老陈醋也是用上好的糯米酿造的,据那个酿醋的厨子说,用的还是百年传的老方子。酱油倒是街上一家老店买的,这年代没有什么化学添加剂,酱油都是huáng豆加上手工制作,味道鲜美还不担心健康问题。
考虑到江孟真生病不能吃辣的,郝澄还特地做了两个碟子的蘸料,一个依着江孟真的口味多加了些醋,一个是她的,她往里头加了些自个做的辣酱。
江孟真尝了一个,郝敏又跟着凑热闹,也要蘸酱吃。郝澄朝女儿摇头:“爹爹生病了,你不可以和她一样蘸一个碟子里的调料。”
郝敏的小胖手指着另一个碟子:“那我要这个。”
“这个有辣椒,是大人吃的,小孩不能吃。”郝敏不吃辣,一丁点都不吃,也只好憋着嘴,放弃了吃有酱料的饺子。
等到喂饱了郝敏,郝澄也差不多喂饱了夫郎,江孟真照顾着女儿,郝澄才有空来吃自己的午膳。
碗筷都是下人进来收走的,等到哄睡了女儿,江孟真便又问起先前李师爷的事来:“你先前在纸上给她写了什么?”
郝澄如实答道:“我就写了一句话,让云州城那帮人死心。”
她严肃起面容来:“我听人说,淮安王的军队已经快打到袁州来了,孟真你的消息一向比我灵通,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第121章
江孟真点了点头:“我早几日便知道了,这是真的。“
郝澄便忍不住埋怨了一句:“这么大的事qíng,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这淮安王的军队都快过来了,自然是越早做准备越好,她今日出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就发现街上店铺关门了好些,一些富贵人家的宅子也大门紧闭,本来门庭若市的几户人家如今也是门可罗雀。
江孟真道:“我还得知,在淮安王攻打皇城的路线里,并未有袁州,便是有,咱们又不是官府中人,不至于伤到我们身上。”
凡是打仗,当然是避免不了流血的。但淮安王是要夺回晋国江山,又不是要毁了这晋国江山,晋国同样是她的子民。只要平民百姓不做无谓的抵抗,她手下的将士也绝不胡乱杀人,免得失了民心。
提到淮安王所为,郝澄长叹息道:“ 淮安王好算计。”
在古代这些帝王眼里,大部分都是不怎么瞧得起平民百姓的。但这位淮安王深谙得民心者得天下之道。她对当地官府的态度不一定好,但对一路征战过来的百姓却绝对是没话说的。
每攻克一处城池,淮安王军队不拿百姓钱财,不欺rǔ良家男儿等等严于律己的美名就会传播开来。凡是犯了军纪的,无论职位高低,均以军法处置。
对绝大多数百姓而言,只要不是外族侵犯,让别的国家的人骑在本国人头上,头上谁做皇帝都没什么区别。
她们别无他求,就求日子安稳,没有烧杀抢掠,没有打仗没有流血。
淮安王好算计,胜算才更大,对他们一家也更有利。江孟真咳嗽了两句,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反胃,拿了个痰盂就吐起来,呕出来的都是些胃里的酸水。
郝澄看他qíng状,也顾不得和他说什么淮安王的事qíng了,直接弯腰屈膝地给他拍背,等着江孟真呕吐完了,她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擦嘴:“是不是方才吃撑着了,早知道给你少盛几个了。”
江孟真摇摇头:“不是饺子的问题,我就是突然有点反胃,兴许是因为着凉。”他身上风寒尚未好清,先前在外头又chuī了些冷风,会有这个反应也不奇怪。
郝澄却想的比江孟真更多些,她有些迟疑地问:“孟真,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小日子已经有快两个月没来了吧。”
江孟真生了郝敏之后,小日子就比之前准时许多,最晚也就晚了四五日,但这回,他都快晚一个月没有来了。郝澄日日和江孟真待在一件房里,这事qíng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记错的。
郝澄话音刚落,江孟真也想到那一方面去了,他含笑摇头道:“妻主多想了,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哪有那么容易怀上孩子。先前大夫不是说我子嗣艰难吗,淼淼她也才三岁。”
郝澄却不赞同他的话:“你也说,淼淼才三岁,有些人家里一年抱两呢,就说咱们隔壁的张家,她成婚也就三年,膝下嫡女两个,嫡子一个,还有好几个庶子庶女。而且你现在才三十出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连三十五都没有,哪里年纪大了。”
人家那还是有好几个夫郎,都能生这么多,郝澄就江孟真这么一个夫郎,因着那句子嗣艰难,加上这时代对后代的看重,她也没有敢做什么避孕措施,怕伤江孟真的心。
按照日子来算,她们同chuáng那么多次,三年才有第二个孩子,也确实算子嗣不易了。
郝澄想着,心下便有几分不安,拿了伞便往门外头走。江孟真忙喊住她:“你这是去哪?”
郝澄返头道:“我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江孟真忙喊住她:“回来!”
郝澄便顿下脚步,用眼神说服江孟真:“便是没有身孕,看看你身体调理调理也好。”
江孟真只得解释道:“你忘了,我懂药理。”
他不仅懂药理,还jīng通毒术。虽然说不擅长夫科,但给自己把脉,看出是否有喜还是能够做到的。
郝澄又折回来,固执地盯着他看:“那你先把脉,若真有孩子,我给你请个大夫来。”医者难自医,而且江孟真的毒术远远比他的医术qiáng多了。要让他给自己下毒解毒是没什么问题,夫科问题,她还是觉得找个有经验的夫科圣手来得稳妥。
在郝澄一眨也不眨的注视下,江孟真将手指搭上自己的脉。本来诊脉是件十分简单的事qíng,但江孟真的手搁在他胳膊上许久,神色还不停变幻,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头已然十分凝重。
郝澄一颗心都高高地悬了起来,生怕江孟真诊断出什么不好的qíng况。好不容易等江孟真把手指挪开,垂放身体两侧,她忙问他:“你诊出什么来了?”
江孟真动了动嘴唇,挤出几个字来:“妻主还是去外头请几位大夫来吧。”
郝澄都快被他给急死了:“是好是歹,夫郎你说说啊,我心里才能有个底。”江孟真的医术总的来说还是高明的,她真担心江孟真给自己诊断出什么绝症,却又瞒着她。
都怪她写话本看话本有些疯魔了,这个时候她真的想起那些狗血剧里发生的剧qíng来。
江孟真摇头宽慰她:“我身体什么大碍,就是方才那脉,我诊出来是滑脉。”
滑脉,那就是喜脉了。郝澄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是喜脉,那是好事啊。”
江孟真反问她:“我有这个孩子,你真的高兴吗,你真的想要她吗?”
郝澄一愣:“自然是好事,咱们两个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她其实不是很乐意让江孟真生孩子,先前江孟真生郝敏的时候就把她给吓到了,现在江孟真也算是高龄产夫,她就更加不放心。
但无论如何,孩子已经有了,要让江孟真打胎也不可能。她当然还是乐意见到这个孩子降生到世界上。
“是真的吗,你不骗我?”江孟真心思极其细腻,他哪里会察觉不出自家妻主并不乐意见到他再生一个孩子,只是他也不敢直接把话挑开来问。
对一个女人而言,她们最喜欢的还是心爱之人给她们生的孩子。若是偏激些的,都见不得不够爱的人给自己生。可郝澄只有他一个夫郎,而且平日里对他十分爱护,别无二心,这猜疑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不过孕夫心思敏感,他接着这个机会,到底还是忍不住试探了一两句。
郝澄原本是有些恼怒的,察觉到他的不安,那点儿恼意顷刻间消失得gāngān净净,一颗心化成了柔软的一滩chūn水:“你别多想,只要是夫郎生的孩子,我都喜欢。只是你身子不好,我就有些担心。她能平安生下来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的话,你要记得,你在我心里最重要。”
她看了一眼躺在chuáng上的郝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还有淼淼和我,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为了孩子不要我的事qíng,我保证,我立马娶十个八个男人回家,不理淼淼。”
她恶狠狠的威胁,但要是江孟真真没了,她也不一定会这么做,只是让江孟真记住这后果,不要犯傻就是。
听了她这么一通威胁,江孟真的眼神却更加柔软,他的叹息轻得就像是新出的棉絮:“男人生孩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出事的。便是有事,人家都是要孩子,你还这样威胁我。”
郝澄的态度却是极认真:“我不管别人。”孩子固然重要,但那哪里比得上相伴相恋了这么多年的夫郎。她又不想要新夫郎,便是没有孩子也不打紧的。
江孟真到底是拗不过她,更何况妻主重视自己,他心里到底是甜的。两两相望沉默许久,他又道:“妻主还是出去寻大夫吧,我毕竟对这方面不是太熟悉。说不定诊断错了也不一定。”
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予他难得的缘分,在这种事qíng上头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郝澄点点头,便又重新拾起地上的伞走出去。她没有亲自出去,而是吩咐了下人进折了回来。
江孟真见她又回来,有些疑惑:“你不出去了吗?”
郝澄失笑:“夫郎这是糊涂了,我自然是让下人出去找了,我就留下来陪你。”先前她也是不确定,如今江孟真有身孕的可能xing是百分之七十,她又何必亲自到外头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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