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签名!”千贤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因为那个债权人的名字,不可能,也不敢有人去伪造那个名字。”
栗夏愣住,不解。
千贤道:“我把图像传过来了,你先看看。”
栗夏打开收件夹,接收进度30%,70%地跳动,时间一分一秒拉得极其漫长。
图片终于打开,
栗夏望着支票下方债权人的名字,猛然睁大眼睛,一笔一划,苍劲有力,像是刀削斧刻地凿在她心里。一瞬间,栗夏脊背僵硬,浑身冰凉。
5亿的天价支票,是真的。
她们家的栗氏伊人商厦,今天,要破产了。
倪珞大概听出了一些端倪,也以为是傅家搞的鬼,可见到栗夏此刻惊愕得如遭雷击的惨白面容,也担心了:“栗夏,怎么……”
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她却骤然回神,凶恶地打开他的手,吼:“你别碰我!!”
☆、chapter 29
倪珞的心狠狠一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栗夏的眼睛里只有陌生和痛苦。
不用猜都知道那张5亿的支票和他有关系。
“给我看看,”他去拿她的手机,可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在他即将碰到的一刻,栗夏猛然回神,飞速后退着躲开他的手,目色惊恐而悲怨,qiáng忍着眼睛都红了。
倪珞心里又是一刺,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他们之间不太疏远不太亲密的距离,在昨晚骤然拉近之后,又在这一刻,隔上了山穷水尽。
栗夏全身发颤,盯着他,没有怨言只有无力,看了几秒就转身跑走。
倪珞赶紧追去。
栗夏冲下楼的时候,倪家人还有乔乔,都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奶奶和张兰妈妈在聊天,来来坐在高高的木制儿童座椅里,乔乔坐在椅子上,旁边放着小轮椅,两个小家伙都是沉默又好奇地看着对方,眼珠都是黑溜溜的。
倪珈坐在旁边,一边给来来喂米粉,一边叮嘱乔乔喝牛奶。两个小家伙都乖乖的,没有一个吐泡泡。
栗夏原本想抱上乔乔,马上离开这里;可下楼的时候脑子里重复想起千贤的话,她不得不留下来。而有些事qíng,她必须问清楚。
栗夏的突然出现,让奶奶和妈妈都诧异了一下,虽然习惯xing地料到是倪珞带回来的朋友借宿,可毕竟他很多年没带过女生回来了。
栗夏笑不出来:“昨天打扰了,谢谢倪奶奶,谢谢阿姨。”
两位长辈也没挂在心上,奶奶没什么特别的表qíng,张兰倒是笑着招呼:“你是倪珞的朋友吧,先坐下来吃早餐。”
栗夏努力扯扯嘴角,坐了下来。倪珞跟着跑下来,见栗夏竟然没有冲出门去,不知是庆幸还是疑惑,这么看来,难道是自己惹了她?
佣人们问了栗夏的喜好,很快又端上来两份早餐。
栗夏盯着jīng致的食物,却没有任何胃口,看一眼乔乔,小家伙正专注地盯着小来来;见来来“啊呜”吃了一大口米粉,就赶紧舀了一大口猪肝粥吃进嘴里,像比赛似的。
栗夏脑子里一片混乱,刚要说什么,张兰却问倪珈:“阿泽什么时候来接你?”
倪珈望了一下挂钟:“半小时吧。”
张兰放下筷子,“都是不监督就不吃早餐的,我去给他煮碗汤。”
“让陈嫂去做就好了,你cao心什么?”
倪珈的话没起作用,张兰一走,陈嫂和几个佣人都跟着下厨房去了。
餐厅里的人少了一大半,栗夏莫名觉得压力小了点,缓缓放下勺子,看着奶奶,轻声道:“倪奶奶,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奶奶平静无波的:“说吧。”
“今天,我听到一个传言,说是我妈妈当年发布的第二期金融券,有一张五亿的没有兑现。去年年初到期时栗氏没钱支付,又宽限拖后了十八个月,今天就是截止还款日了。”栗夏整个人都轻轻地颤抖着,“我看到扫描件上债权人的签名,是您的名字,倪瑾,请问这张支票,是真的吗?”
她眼睛里燃着一丝迫切到疯狂的希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奶奶jīng神矍铄的容颜。
一旁的倪珞张口结舌,奶奶怎么会莫名其妙去买一个商厦价值五亿的金融债券?虽然他认为,有人发布虚假信息时动用倪瑾的名字不太靠谱,但想到傅家和郎家那一群奇葩,其实也很好理解。
问题很简单啊,他们伪造了假支票,一面为了搅乱市场,让本来没有充裕资金的栗氏在这次的债权人大会上陷得更深;一面为了挑拨栗夏和倪珞的关系。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样。
倪珈一如既往地淡定,就跟听到的是50块钱一样。
奶奶听了她的话,稳稳放下筷子,擦擦手,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是的。”
倪珞一怔。
栗夏如遭雷击,头脑一片空白,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差点儿掐进手心,声音颤抖着越来越小:“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一年的时间。”
奶奶神色如常,直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倪珞皱眉:“奶奶!”
奶奶看他一眼:“我们家不是做慈善的。”
栗夏脸色惨白,咬咬牙,努力想要振作,“我,我一定会努力,改变栗氏,让它越来越好……”可说到后面,怎么都没有底气。这一刻,心里的孤独和绝望深刻得可怕,5亿啊!栗氏的固定总资产总共都只有不到30亿。这么重的债务,连当年的妈妈都放弃了,她一年,她根本就做不到!
是啊,倪家奶奶连妈妈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自己?或许还认为她就是之前那个不成器的小太妹。与其等她把栗氏败光了破产,还不如现在就破产了回收。
这一刻,栗夏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无能,可是,心底另外一种委屈悲怨的qíng绪弥漫上心头,鼻子酸得像是泡了醋,眼睛狠狠地刺痛起来。
她固执地睁大着眼睛,渐渐续起的水雾中,面前老人家的脸还是那么的平静,她哽咽得几近颤抖:“十八个月前,这张支票的兑付日期,正好是我妈妈跳楼的那一天。我想知道,当年,我妈妈来求过您没有?您究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坚qiáng的妈妈会跳楼?”
心底大悲大伤,眼泪一颗颗砸下,“倪奶奶,原谅我的无礼。可是我可不可以问一句,是不是您,bī死了我妈妈?”
倪珈极轻地蹙了眉,把来来jiāo到保姆手里,起身去洗手。
倪珞更是一脸震惊:“栗夏,我奶奶不是这种人!”
可栗夏仍是固执地望着倪奶奶,心像是被谁揪扯着痛得无处发泄:“为什么我妈妈一死,您就把支票延期了十八个月。是内疚了吗?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也不是怪您,借钱还钱是天经地义,我不怨也不恨,可那个人是我妈妈,我真的无法冷静。”她真的不想在外人面前这么卑微落泪,可眼泪更泉涌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她来求过您对不对?您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她是您的学生,您为什么不能哪怕稍微温和一点点……是不是您,是不是……”
“和当年一样,”奶奶打断了栗夏的话,神色依旧无波,“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去照顾你的感qíng。你选择咬牙活着,还是放弃生命,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栗夏怔住,脸上突然没有了一切qíng绪,只剩泪痕斑驳。
“谢谢!”她胡乱抹gān眼泪站起来,深深鞠了个躬,走过去抱起一脸惊恐的乔乔和小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
“奶奶,”倪珞急得皱了眉,“到底怎么一回事?是不是您真说了……”
“你给我闭嘴!”倪珈一脚飞过来,“怎么和奶奶说话的?”
倪珈望着摔在地上的倪珞,脸色微冷:“你要认清楚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为你的命运负责,也没有人有义务宽容你拯救你。你的任何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你的后果当然也要自己承担。”
倪珞张了张口,最终憋屈地重新站起来,一声不吭把椅子拉得哗啦响。
倪珈看他一会儿,脸色缓了缓,道:“再不去追,人都走了。”
倪珞别扭地斜她一眼,这才跑出去。
倪珈坐下来吃早餐,问:“奶奶不希望她和倪珞在一起?”
“何以见得?”奶奶也闹别扭了。
倪珈喝了口清汤,淡淡一笑:
“奶奶没做过的事qíng,却让她误以为你做过,不就是让她心里别扭,不和倪珞在一起?虽然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她的反应也是人之常qíng。妈妈因为不能延期,走投无路跳楼而死,于法于理都没有问题,可感qíng上,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要是我,也会失控。”
“理智上能够理解,qíng感上却不能和间接让妈妈死的家族在一起。”
奶奶看她:“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过?”
倪珈耸耸肩:“不难想啊,您从来都把人看得比钱重要,对华氏的员工就是这样。如果栗夏的妈妈真来求过你,你一定会答应延期。栗夏怀疑她妈妈死后支票延期是因为你内疚,我却认为,如果奶奶真的决定让商厦跳票,就不会因为谁还不起钱自杀而有所改变。所以她妈妈的死,应该是有别的原因。就连这次信息传出去,只怕也是栗氏内部的人。奶奶要是想让她怀疑你bī她妈妈走上绝路,派人私下拿支票给她看就行,不需要公开闹得满城风雨,让栗氏陷入这场大危机。”
说罢,她微微眯眼,不知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家破人亡,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她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奶奶笑了笑,却没什么笑意,见倪珈只喝粥,不说话了,问:“看你的样子,有点儿站在她那边,觉得我这么拆散他们,狠了?”
“没有。”珈喝着粥,面无表qíng,“她,我不喜欢也不讨厌。我关心的,只是倪珞。我不想他难过,但也不想他受伤。”
“我和你一样,所以恶人我来做吧。”奶奶轻叹,“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就像你说的,她们家烂摊子太多太复杂,不说栗氏要管,她的爸爸也实在……而且,门不当户不对。”
对最后一句话,倪珈不太赞同:“什么年代了,奶奶你还老思想呢。”
奶奶摇摇头:“就像当年你姑妈和宋明一样,虽然栗夏这孩子不像宋明动机不纯,可我还是担心她对倪珞的感qíng掺杂了别的考虑。”
倪珈不以为然:“我和阿泽一开始的时候,你也没……”话没说完,倪珈心里一梗,是啊,幸好她全心全意爱上他了,不然,对越泽多不公平。
奶奶却很坦然:“谁叫你是我的孙女呢?亲qíng本来就是双重标准的。而且越家阿泽一开始的时候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也算公平。可珞珞这孩子,虽然这几年成熟了,心地还是太良善,他要是真喜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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