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晕倒也就罢了,被相熟的人送去医馆之后,竟然很快就没了呼吸!
这样的事qíng若是放在以前科举的时候,别人说不定还会取笑取笑这个因为榜上无名就气死了的举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些没上榜的人看到这个死去的老人之后,就全都悲从中来,甚至觉得这个老人就是因为有人徇私舞弊才没上榜,也是因为有人徇私舞弊才会被气死,而他们自己,说不定本来也是应该榜上有名的。
第二天,就有举人抬着这个老人的尸首,重新堵在了贡院门口,同时,这些举人还联名上书,状告这次科举的考官泄露试题,状告杜海梁经纶等人科考作弊。
齐文宇如今身份高贵,虽然这些举人都觉得是他泄露了试题,却也不敢真的把矛头直指他,最后就把事qíng扯到了考官身上,毕竟,齐文宇若想知道试题,也是要通过考官的。
不过,这些举人虽然没有把苗头直指齐文宇,但第二天,却还是有一个谏官上了折子,说明了京城关于齐文宇的谣言,要求明德帝严查到底。
在这个谏官开口以后,已经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张秉也不甘示弱,他将事qíng更为详细地调查了一边,并表示是江南巨富杜海是贿赂了福王,方才能得到试题。
而在这两个人说过以后,就又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口口声声就是科举乃是国之根本,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qíng发生。
明德帝冷冷地看着下面的这些官员,并未当场作出决定,只是命令周寿以及其他几位官员共同调查此事。
杜海的父亲虽不是官场中人,却曾经行商,是江南的大地主,还跟当地官员jiāo好,家财万贯,确实称得上巨富,而杜海本身为人豪慡,并不在意身外物,到了京城以后也曾一掷千金,甚至资助那些生活困难的学子,于是,他花钱买通福王的事qíng,竟然很快就被不少人相信了。
而他本人,也在发生了这样的事qíng以后,立刻就被“请”去了衙门。
如今骆寻谨已经外放为官,骆寻瑶对京兆府的事qíng,了解的自然也就不多了,但她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因为刘行文这次也被周寿找了去。
之前查出了前朝余孽的事qíng以后,明德帝就曾经想要让刘行文为官,不过刘行文却拒绝了,表示想要参加科举,毕竟,他要是不通过科举,以后除非做武将,不然肯定走不了太远。
这次的科举,他就也参加了,不过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考中进士。毕竟他如今不过二十来岁,这几年又常常往京兆府跑,多少耽搁了一些学习的时间,又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会失利也非常正常。
不过,他虽然落榜了,但却不曾像其他的那些举人一样聚到一起闹事,反而回了京兆府,又找到了周寿开始处理案子,眼下就正好遇到了这桩案子。
“我跟福王jiāoqíng不深,也不曾贿赂福王得到试题。”杜海认识不少举人,但却并不认识刘行文,看到刘行文过去的时候,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不久前,还因为得了会元而意气风发,结果这么快竟然就成了阶下囚……而且那些陌生人怀疑他也就罢了,那些曾经跟他关系极好,甚至跟他jiāoqíng极好甚至被他资助过的人竟然也怀疑他……不止怀疑他,那些人还怀疑福王,却不想想,年前的时候福王还一直关心着他们,给他们送去年货……
经历了这么多,杜海的心态倒是变了很多,也明白了不少事qíng——他以前,真的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心态变了,但被抓进牢里,还很可能会永远出不去,杜海也不是不怕的,不过幸好,那些人并不曾对他用刑。
“我知道。”刘行文淡淡地开口。
杜海满脸惊讶。
“你估计不知道吧?京城有好几家特别赚钱的铺子,都是福王的,你家的那点钱跟福王一比,估计什么都不是。”刘行文淡淡地开口,如今京城很多人都说,福王娶了福王妃就是娶了一个财神爷,因为那些挂着福王府的名头的铺子,差不多全是福王妃用自己的嫁妆开的。
杜海一愣,然后才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福王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顺便我也想看看会元是什么样子的。”刘行文淡淡地开口:“谁让我落榜了呢?”
杜海更无语了。
“其实这次的案子,其实没什么好查的,福王好端端地完全没理由给你们试题,就算真的给你们试题,他也不会那么不谨慎,还嚷嚷的全京城都知道。”刘行文开口,其实仔细分析一下,就能明白齐文宇其实是非常无辜的了,这一点,想来皇上更为清楚,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要将“查无实据”的事qíng送上去就行了。
当然,这件事不用详细查,有些事qíng就一定要详细查了,比如说国子监的事qíng……这三十年,国子监一直是齐朝最大的书院,里面自然也存在着各种问题,而国子监的祭酒,还是李正的二子……
在明德帝的默许下,这次的科举舞弊案,闹得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也许在那些群qíng激奋的举人眼里,那些站出来的大臣是为了他们好帮他们说话,但上面的那些人却恨清楚,如今这qíng况,其实追根究底,大家要真的在意的其实并不是科举舞弊案,而是以李正为首的文官集团跟明德帝的对抗。
三月初一,本该是举行殿试,由明德帝钦点状元榜眼,排出三甲进士的日子,不过如今在这天,试题泄密的案子却还不曾告破,与此同时,朝中的气氛,也愈发紧张。
天还没亮,明德帝就已经在贺喜的伺候下穿戴整齐,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叹了口气:“是时候收网了。”
贺喜听到了这句话,脸色丝毫不变,眼睛却亮了亮。
自从两年前认回了女儿,他跟福王妃就多有接触了,也从福王妃那里得到了以后可以隐姓埋名跟着女儿一起生活的承诺,自那以后,他就更向着福王了,现在听到明德帝这么说,自然心中欢喜。
李正想要以此bī迫明德帝,但他怎么就没想到,明德帝也能借此树立自己绝对威信呢?李正这个丞相做的太久了,也包揽大权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发不上……
☆、第125章
这次上朝,似乎攻讦福王的人更多了?明德帝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李正依然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李正一系的官员,却有不少脸上已经有了得意的表qíng。
这得意的表qíng让明德帝更为愤怒,而很快,他又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齐文毅在被关过禁闭,又被淑妃严厉教导之后,倒是沉稳了很多,不过这几天倒是有点故态重萌了,要不然也不会又找了两个侍妾入府,又频频跟自己的外祖家接触,幸好淑妃和她的娘家人都是拎得清的……至于齐文宇……
明德帝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抬着头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只有满脸信任的儿子,心里闪过了一丝暖意。
他这个儿子心思善良,又对他满是信任,他总不能让他失望了。
如此一想,明德帝当下冷冷一笑,然后将周寿叫了出来。
齐文宇虽然跟举人们多有接触,可事实上他身为王爷,每次跟这些举人接触,身边都是有着其他人的,就连杜海身边,也一直围着很多人,根本就不曾跟杜海等人私下接触过,这还不算,齐文宇还从未收过杜海等人的东西,不仅没收过,他还反而自己掏了一些钱,给那些独自在京城过年的举人都送了年货。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礼部拟出会试的题目是元宵之后的事qíng,自那以后,齐文宇根本就没跟杜海等人见过面不说,杜海等人身边也都有其他学子在身边,这些人里还不乏这次会试落榜的……福王完全没可能悄悄地把题目给了杜海等人,却完全瞒过了其他人。
周寿一向铁面无私,基本上所有人都是信任他的,他面无表qíng地说着一条条的证据,让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
其实,若不是明德帝之前动手处理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恐怕也没人有胆子对付齐文宇,现在看到明德帝明显是要保下齐文宇,他们自然也就担心了起来。
不得不说,李正做的这些,也算是不错了,在他看来,如今明德帝处理政务之时一直将齐文宇带在身边,齐文宇多半是会知道如今这次科举的试题的,而到了那个时候,就算齐文宇真的是清白的,恐怕也说不清了——明德帝一个帝王,会一点疑心也没有吗?
而且,若是齐文宇是一个大儒也就罢了,有眼光很正常,但齐文宇偏偏就不是,不仅不是,如今不过二十岁的他,以前甚至对科举一窍不通,在这样的qíng况下,又哪能有如今这样的好眼光?
但是,李正怕是绝不会想到,齐文宇从一开始就坚持着不要看试题,不仅如此,在明德帝眼里,其实已经坐实了他有福气这件事了,既然这样,他夸过的人考中进士,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煽动士子围攻礼部,构陷皇子营私结党,你们这是图谋不轨!”在朝堂上,明德帝难得地说了重话,而随即,他就让周寿等人拿出了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主簿等人贪赃枉法,cha手乡试,买卖举人身份种种证据。
“我也是到了如今才知道,原来举人身份也是能买的,还被称为买关节……”明德帝冷笑道,他知道国子监在这三十年里,已经愈来愈堕落了,却也没想到竟然能查出这么多的问题来,说起来,要不是会试他们没办法cha手,恐怕早就一手遮天了!
结果,他们做了这样的事qíng以后,竟然还贼喊捉贼,想要诬陷他的儿子!
齐文宇这些日子深陷谣言之中,杜海还被抓了,也不是不担心的,只是骆寻瑶一再保证,还说明德帝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他也就安心很多了,但就算这样,看到事qíng发展到这一步,他也依然非常震惊。
隐隐的,齐文宇也感觉到了什么,更猜到如今的场面,应该是早在自己的父皇的意料之中的,而骆寻瑶,她应该也猜到了吧?
虽然想到了这些,但齐文宇倒也并不生气,毕竟他没有丝毫损失,最后,他反而觉得骆寻瑶实在是太过聪明,竟然什么事qíng都能猜的那么准。
明德帝并不是前朝某些傀儡一般的皇帝,他少年登基,到了如今,基本已经没人能忤逆他的意思了,如今他当众发难,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就都已经明白过来——明德帝这次恐怕是又要有大动作了!
眼下,明德帝主要是拿国子监祭酒李哲开刀的,但很明显,所有上书诬陷齐文宇的人,恐怕都会落个构陷皇子的罪名。
为官多年,哪个人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的?一旦被追究被调查,是生是死就全凭明德帝的意思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惶恐不已,但还没等他们想好要怎么做,就已经有人做出了决定了——已经做了十几年丞相的李正突然跪在了地上:“陛下赎罪,臣教子不严,竟让他铸下如此大祸,还望陛下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