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香寒便走过来,接过李姑姑手里的一叠衣服衣服。
倒是最近苏婵一直都在好奇贺北的冬天呢,见李姑姑既然过来了,苏婵也便好奇的问道:“姑姑,这里现在就冷成这样,等到了冬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呢。”
李姑姑之前怕说了不讨喜,也没额外说过,此时见苏王妃问了,才道:“京内也便是年关的时候下几场雪,我记得我还在宫里伺候的时候,遇到的最大的一场雪,顶多也就没过脚脖子,头天下的雪,第二天宫里的人便能把地上房梁上的雪打扫gān净。这贺北可不一样,那雪大的啊,王妃若是见了便知道了,就好像棉花从天上往下飞似的,落到人身上,一会儿不动便成了个雪人。”
香寒听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那么大的雪啊?我的天啊,那还不把人冻死?”
“岂止是冻死,一个不小心把耳朵鼻子冻掉的都有,这些说出来都不叫稀罕事了,若是人在外面待久了,耳朵鼻子冻木了,等一到暖和地方,脸上的雪花一化了,鼻子耳朵都跟东西似的往下掉,所以这附近放牧人早早的便往内地迁去了,住在土坯的房子里,怎么也比在帐子里好熬,要不然阿可那部的人gān嘛要杀过来呢,实在也是他们那边冻的厉害,总想霸占咱们的好山好水。”
苏婵虽然早有准备,可听了这么一席话还是惊呆了。
这么冷的天气,便是普通人在外面走都是危险,偏偏还要在这种时候打仗。
她一个在京内待惯的人光听都觉着辛苦,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齐王都是怎么应付下来的?
因为心里多了这么一层顾虑,苏婵也便担心起齐王的衣服了。
等李姑姑走后,苏婵忙让香寒把齐王过冬的衣服找出来。
只是齐王放在她这边的衣服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常服。
苏婵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留心府里的人冬天有没有储备好东西,却是独独忘了那个人。
主要是她一直觉着他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总不会差的。
这个时候她也便把伺候齐王衣服起居的内侍叫了过来。
那个负责王爷衣服起居的内侍姓王,等把人叫过来的时候。
那王太监带了一串钥匙,把收着王爷衣服的柜子挨个的打开给她看。
一面看,还一面给她讲这些衣服是什么料子的,做什么样的。
苏婵这才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他那人身边就没有一个不靠谱的。
便是这么一个负责看管衣服器皿的太监,都是如此的井井有条,跟她有问有答的。
只是那些御寒的衣服,苏婵还是有点担心,在王太监讲解后,不由的伸手摸了摸那些衣服的料子。
一摸她才发现,那些衣服看似普通,其实内里都裹了绒。
她把手伸到绒里摸了摸。
那层绒暖暖的,手感好到了极致。
那王太监笑道:“这件衣服的里子很有讲究,乃是这里的雪狐做的,一根杂毛都没有,若是沾了雪,只要一抖便又gān了,穿在里面什么风也打不透,当初王府里得了三块皮子,最好的那块作为贡品献给了万岁爷,剩下一块大的做了这件衣服,另一块原本留着的,可最近天冷了,王爷怕王妃您冻到,便把皮子送到绣女坊给王妃您做夹袄了,估计过不了几日便能做出来。”
这是讨好买巧的话。
苏婵没想到自己原本要关心关心齐王的,倒是齐王早她一步,早已经给她备了东西。
她也没说什么,低头挨个的看着那些衣服,检查袖口做的好不好,有没有太薄。
最后她想起什么,问王太监:“那耳朵呢,那么冷的天,王爷在外的时候都用什么护着耳朵。”
“原本是有的,可是王爷不喜欢出外的时候挡住耳朵,所以只备了几个帽子。”
说完王太监找了几个帽子出来。
苏婵想着冻掉耳朵的话,虽然知道那话有些夸张,可她还是上心了:“还是有些薄了,你传我的话,让人再赶几个厚些的帽子出来,还有手上……”
她忽然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手套一说的,便是脚下的袜子也都是直筒的。
她立刻便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她赶紧的把五个手指能分开的手套说了下,“我刚才说的你听明白了吗?你按照我说的做几幅那样的东西,可以戴在手上,不然到了天冷的时候,王爷直接握着缰绳会冻到手指的。”
王太监虽然没听过手套那种东西,可仔细一琢磨也知道那是个好东西。
忙躬身应着,而且瞧得出王妃对王爷一片赤诚。
便是他们这些内侍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
等做完那些事再回到暖阁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
等到了暖阁的时候,苏婵便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叫声。
前几日落在廊下的那只秋雀,原本说气xing大不好养活的。
苏婵是个有耐心的,不想看着那小家伙真就这么完了,再者她也觉着没有绝对的事儿,只要用心的话总能做好,有空的时候便柔声细语的哄那秋雀。
也不知道是秋雀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求生yù很高,到最后那鸟也吃也喝的,终于有些起色了。
只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苏婵反倒不放心把它放生了。
听见它这么叽叽喳喳的叫,苏婵便笑着过去逗了逗鸟。
等齐王晚些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挂在廊下的鸟笼。
见里面的鸟张着一双huáng色的小眼睛歪着头的瞧自己。
他笑着拨了下鸟笼。
那秋雀瞬时煽动翅膀,一面叫一面在笼子里扑腾了起来。
等苏婵迎他进到暖阁内更衣的时候,他便低头看着为自己换常服的苏婵道:“这鸟看着已经好了,你怎么还没把它放生?”
苏婵把他脱下的衣服jiāo给旁边的丫鬟,又转过身为他披上常服,熟练的为他系着扣子,慢条斯理的回道:“天这么冷,万一放它出去被冻到怎么办?”
齐王见她说的一本正经的,不由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秋雀比咱们还要土生土长,怎么会被冻到。”
苏婵知道他在笑自己思虑的多了。
可这种天气,她想放心也放心不下啊。
她没出声的牵着他的手走到暖阁内,最近他回来的晚,她怕他肚子饿,总会在房里备一些宵夜。
现在那些宵夜还温热着呢,苏婵盛了一碗羹端给他,随口说道:“那改天我找个好天放生它,倒是卫城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一般是不问他的公事儿的,可前段时间既然听到了,那么问一句应该不算什么。
“还好。”他倒是答的很简洁。
苏婵瞟他一眼,见他已经在低头用膳了,便没再说别的。
而且知道他被诸事缠身,便是他身边的能人再多,很多事儿也是要靠他敲定的。
他虽然不说,可她按照时间脉络也能推断出现在京内是个什么qíng况。
这个时候,如果没记错的话,中秋节的时候,京内会小乱一次。
宣德帝有五个儿子,长子便是根正苗红的嫡太子萧璟之。
此时在京内争皇位争的最厉害的,是二皇子唐王萧翦。
其他的三位皇子,排行老三的齐王自然是袖手旁观,四皇子也是坐山观虎斗派的,剩下的五皇子年纪还小呢,不过是刚刚在京城内立府罢了。
过不了几日,那二皇子大约是知道自己储君之位无望了,便想着孤注一掷,居然胆子大的对太子起了行刺的心思。
不过那些都是宫内的密闻,具体中秋那日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的也并不多。
他父兄偶尔说起也是讳莫如深。
只知道那一夜,原本她正同哥哥在院子里乘凉看烟花呢,忽然外面便乱了起来。
第二日京内几位大人连着家眷都被连窝端了。
拉到刑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女眷成过亲的夫人们悉数罚为官jì,那些未出阁的闺秀则被没入宫中为奴为婢。
望着几案上jīng美的烛台,苏婵忽然发现,自己明明是知道大战在即的,可此时的贺北却是让她觉着无比安宁平和。
☆、第26章
此时自己心态如此平和,应该是知道自己坐的是最稳最大的一条船吧。
苏婵笑着为他夹了一些雪丝银笋。
倒是他忽然抬头看向她道:“我最近忙于公务,忘了前些日子有乞巧节。”
苏婵楞了下,之前香寒提过几句乞巧节,只是这种地方又没有花儿啊树的,实在没什么景致好玩,她也便没当回事儿。
见他问道,她忙无所谓的回道:“那不算什么要紧的日子,我在京城里也不过是出去游玩罢了,便是不过也不碍事的。”
“这里天气冷的早,节气与京内不同,再过几日便到中秋了,你若是想要什么,便让李姑姑提前备着。”
苏婵明白他多半是是怕疏忽了自己,才特意叮嘱她的。
想着他之前才带自己放过纸鸢,她也便笑了笑的说:“那等中秋的时候,咱们再好好庆祝一番,到了那时候,估计家家都在团圆,王爷也能歇一歇。”
这样闲话了几句,因有王爷的话,转天苏婵早早的便开始做中秋的准备了。
而且各地习俗不同,在京城里,到了中秋的时候,便是普通人家也都是自己打月饼吃。
贺北这里虽然也吃月饼,可是内里的馅料却跟京内的不大一样。
膳房按着京城的风味先是做了一批苏皮的。
另外的则是按着当地的习俗做的浆皮月饼。
苏婵看着有趣,京城的苏皮月饼很小巧的,每一个都只有小小的一个,内里桂花的枣泥的金丝玫瑰,都是以甜腻小巧为主。
贺北这里的月饼却是不大一样,先是个头便比京内的大许多,各个都有八寸的盘子那么大,许多人家都是到了中秋的时候,全家聚在一起分一块月饼吃。
其次便是月饼以甜咸口味为主,不如京内的甜腻。
也没有苏皮一说,听说还能放住过年都不坏呢。
等李姑姑过来商量中秋事宜的时候,便笑着说:“这里不如京内讲究,老百姓也没京城内富裕,但凡做个什么好的,总想着多留几日,所以啊到了中秋的时候,附近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吃这种浆皮月饼,王爷起初也是吃京内的口味,倒了到了贺北后喜欢上了这个甜咸的口味,所以咱们府里到了这个时候也会做一些大块月饼。”
苏婵听说齐王爱吃,又见李姑姑拿了几个样子过来,也便吃了一小块,果然觉着很有劲。
正说再同李姑姑闲聊几句呢,忽然香寒走了进来。
见了里面还有李姑姑,香寒先是对着苏婵福了一福才道:“王妃,刚奴婢听见了些消息,说过几日便会有罪臣的家眷过来,听说都是犯了罪的,被万岁爷一怒之下发配到了咱们这边,其中有位很有学问的江大人还被派了个放牧的活儿,听说来的时候还得了病,腿脚都不行了,听着很可怜。”
苏婵凝神听完,其实她早便知道这个,最近朝廷肯定是要不太平的,算起来这次过来贺北的还都是轻罪的呢,不过是太子二皇子内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