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融洽的气氛,一时间便又有僵了。
苏婵不想让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气氛僵住,忙故作轻松的说道:“陛下您是否知道臣妾在新城的事儿了,陛下难道不奇怪臣妾怎么会用弓箭的嘛?若是想的话,等明年chūn猎的时候,臣妾陪着万岁一起去狩猎如何?”
似乎是知道她的为难,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淡淡打断她的话道:“出嫁随夫,你自从嫁到我齐王府里,便是朕明媒正娶的嫡妻原配,不管你娘家如何,在朕的眼里,你始终都是随着朕走南闯北的元后,你不必愧疚为难,朕也不会难为苏家。”
跟那些被抄家灭门流放的官员比,苏婵知道这一世他们苏家已经很幸运了。
她托起他的手,以前在齐王府没这样的感觉,这个时候随着他住到深宫里,她才发现这宫里不光地方大,空空的,还冷飕飕的。
进到宫里后,她便有一种好像被关到皇城的感觉,以前做齐王妃的时候,虽然觉着辛苦,可是也很自由,可以跟着他到处的走,看遍了大江南北山川河流四季变化。
而在这里却只有他们。
她把他的手轻轻覆在自己脸上:“臣妾明白了。”
她想了想,目光流转间,她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
其实很多时候为了迎合他,她是改变了一些自己的本xing的,她知道自己本不该是这样的谨小慎微,可自从进到这个宫里,她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虑再三。
生怕说错话做错事。
她望着他,轻轻笑道:“陛下,臣妾只是觉着好有趣,这个封后仪式,好像臣妾又要再嫁给了陛下一样。”
她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的:“其实臣妾最近想了很多事儿。”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本该开朗的xing子如今沉了,对镜自览也没有了往日的笑意。
宫内原本便苦闷,她不想让自己每日都这样难。
而且很多事儿不是怕便不会来的。
她望着自己扁平扁平的肚子,最后抬起头来,重新望着他的,灿然一笑道:“臣妾下面要说的话,陛下不要吃惊,而且等这次封后大典结束后,臣妾跟以前比,也会同有些微的不同。”
说完,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一般,她放开他的手,目光炯炯的:“拿用膳来说,以前臣妾总会陪着陛下用的一些羊ròu,可其实臣妾对贺北的菜肴并不怎么喜欢,臣妾更喜欢甜一些的,还有茶臣妾只喜欢喝清淡的茶,跟陛下喜欢喝的那些也不一样。”
她停顿了下,努力想了想的又继续说道,“其实臣妾也不喜欢读书习字。”
还在王府的时候,他总喜欢拉着她习字,她为了满足他便只能每天陪着他写那些毛笔字。
她说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清浅的笑着,那笑虽然没有扩大,可是他的眼睛却是越来越柔了。
朱骨原来不光指的是男女qíng爱,便是这样被他看着,她都觉着自己要融化了,融化在他的这双清亮温暖的双眸中。
她停了下来,她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他也是知道的。
他在等着她下面继续说的话,她需要一些鼓励勇气,她努力的积蓄着那些勇气,在他的专注的注视下。
原本轻松跳脱的口吻,慢慢的沉淀了下去,她脸上虽还是带着笑的,可她眼中渐渐的泛起了涟漪。
她平静的说着:“陛下,其实在臣妾心中,陛下开始并没有苏家重要……臣妾所想的也一直都是苏家,臣妾的父母兄弟,还有臣妾外婆吕家,臣妾都在一一思虑着,臣妾错了,臣妾辜负了陛下的一片深qíng……臣妾……臣妾……”
她声音哽咽了下,原本不想这样的,她曾经暗暗发过誓的,以后她在他面前只会笑不会哭。
她努力的笑着,可眼泪还是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她赶紧伸手去拭泪。
便是她的父兄,在军qíng紧急的时候也不会放着千军万马不顾的回来看她。
便是她母亲也不会这样,如珠如宝的对她。
他的恩爱缠绵一直都在,只是她被上一世被苏家被吕家缠住了,她忽视了他的一片深qíng。
她总在想着以往的那些苦楚,却是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已经把从未有过的珍重都给了她。
她何德何能能,上一世他后宫三千粉黛挖苦心思,各种试探讨好都得不到的,她这一世却是已经得到了。
她却被蒙住了眼睛,心也跟着瞎了。
眼泪又涌了上来,只是这样的恩爱缠绵还能持续多久,她心里知道他会对自己一直好的,只是若是她一直无法为他生养孩子的话,他早晚都要同别的女人有子嗣,便是他还对着自己好,还是这样的恩爱,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的心仿若挖去了一块,更多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的滚落着。
若是早点醒悟便好了,至少可以多留在他身边,多恩爱几日。
这样梦似的日子,她真的舍不得……
她暗自捏着自己的手心,试图分散心口传来的阵阵疼意。
她努力的在他面前绽出一抹灿若星辰的笑颜:“臣妾已经幡然醒悟了,那陛下呢?”她顿了一顿,“那陛是否也要话要对臣妾讲?”
他一直都在静静的听着她的话,他没有立即说什么,而是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
他的唇很暖,他吻的如此轻柔缠绵。
他的眼眸又是如此的专注深沉,她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等待着他即将要说的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他声音暗哑低沉:“其实朕很小气。”
苏婵不明白的蹙了下眉头。
他伸手为她轻轻展开眉头,“我对你的好,你要加倍还我。”
苏婵略有些意外的:“臣妾……”
她整个人都糊涂了,很小心很小心的问道:“可若是臣妾还不了呢……”
他富有四海,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他的。
他要什么得不到,他给她的,真的不是那么好还的。
“那朕便把你困住。”他把她环在双臂之间,用力抱着她的:“把你困在朕的身边,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第86章
按宫里的规矩,封后大典都是要在jiāo泰殿举行的。
只是那位萧璟之当日是在jiāo泰殿自焚的,此时远远看去jiāo泰殿在的地方还是焦黑一片呢。
如今便是要重建也来不及了。
宫里便又找了别的地方重新布置一新,倒是苏婵还惦记着她哥哥,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宫里休息了几日,她便开始着手找人探问她哥哥的qíng况。
大致问到的qíng况,也跟陆言告诉她的一样。
她哥哥苏寒洲回京的时候,萧璟之便未下令处死苏寒洲,而是把苏寒洲一直关到了天牢内。
后来兵荒马乱的,有一度苏寒洲还被萧璟之从天牢里放了出来,甚至到了后期的时候,苏寒洲还被萧璟之召到宫中做了萧璟之的贴身护卫。
苏婵虽然觉着萧璟之行事诡异,不过那萧璟之本来便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
她唯一在意的便是她哥哥到底是生是死?
她不由往深里想了一步,若不是萧璟之杀了她哥哥,那么很可能她哥哥是在乱军中被齐王的兵士……
苏婵赶紧停下来,努力淡去心中的这种感觉。
而且她并不觉着区区乱军便可以伤到她哥哥,她哥哥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的!!
想要伤她哥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起初她跟母亲都是一样的绝望,可等她开始留心这些事儿后,她心里越发觉着她哥哥还有转机。
香寒也在一边劝道:“娘娘,苏少爷武功那么高qiáng,兴许是被什么人救下了,只是……”
香寒迟疑了下,很怕被别的宫人听到,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只怕是跟老爷一样,心里总归是过不去……这才隐下了不想露面……”
这话倒是也不错,以她对哥哥的了解,她哥哥可是忠君爱国的死心眼,京城被破,萧璟之死,他哥哥也的确没有露面的必要了,难道还等着他的妹夫齐王给他加官进爵不可?
只是此事也许不那么简单,苏婵叹了口气的:“不管如何,我现在只求着他能活着,只要活着便好……”
大约是从贺北出来后,被气候影响的,她最近的身体好了很多,便连卢大夫都夸她如今的身体调理的好。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体好了一些,现在不用用胭脂,她的脸色都红润了。
说话间,她从梳妆台上拿起那盒胭脂,宫里不像王府,皇宫里为了养成百上千的佳丽们,便连胭脂都单设了个胭脂坊,为的便是给各宫的佳人后妃们胭脂迎季合适的胭脂。
只是不管什么样的胭脂,她都喜欢让人把胭脂放到这个盒子里。
这是她出嫁后,她哥哥苏寒洲特意从京城小心翼翼的给她带到贺北的。
盒子是她最喜欢的盒子,她还在苏家没出嫁的时候,因为女眷不方便出去,都是她哥哥为她挑选胭脂。
苏寒洲是个没成亲的鲁男子,哪里有那些细腻的心思,不过是每一样都要了,让她回去选。
可她告诉哥哥她喜欢的胭脂,他都有记住。
如果他从此音信全无的话,那么她能留下的便只有她哥哥给她的这盒胭脂了。
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命该如此,上一世他们苏府被抄家灭门,这一世虽然她父母侥幸脱逃,可苏府却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永靖帝体恤她母亲,特意让她母亲先到前齐王府内暂住。
只是齐王府是龙兴之地,早晚也要收回去的,苏婵也便想着用自己的贴己为她母亲重新建座苏府。
她正想着呢,听见外面有人过来通禀圣上的御辇便要到了。
苏婵忙起身去接。
等永靖帝下了车辇后,习惯的往她面上望了望,见她面色红润,脸上带着喜色,他轻轻挽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长乐宫内。
明天便是封后大典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这里凤冠凤袍都在衣架子上摆着,宫内也都布置一新。
永靖帝进来的时候,自然什么都看到了,在等着用膳的时候,他
虽然明天便该是封后大典外,可因为苏婵主张一切从简,是以长乐宫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倒是晚膳用了很多吉利的菜肴。
专有膳房的人进进出出的摆膳伺候。
只是等试膳的人过来试膳的时候,苏婵意外了下。
以往只有一位试膳的,这次竟然多加了一位,一共来了两位试膳的。
她隐隐觉着应该是有什么发生了,可看着永靖帝的样子表qíng,是不会瞧出来的。
他这个人从不会把外面的事儿带到她这里。
苏婵也便不去乱想,反正外面的事儿都有他呢,她只负责每日休养身体便是。
等用了晚膳,苏婵去梳洗准备就寝的时候,倒是chūn晓忽然一脸迟疑的走了上前,小心翼翼的一面伺候着她,一面悄声说:“娘娘,奴婢刚刚发现宫里的护卫多了许多,咱们长乐宫外都布满了,而且奴婢听外面的太监说,不光是咱们长乐宫内,此时宫内还有许多护卫在轮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