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畹一听,心道要糟,大概今天文人清客居多,这老头起了卖弄的心思,可自己那三两三的墨水,说实话,大部分还是靠着剽窃来的,实实的没啥真才实学,若是这老头让自己即兴赋诗一首,自己该如何应付过去?
想到此,蕙畹急忙搜刮了一下脑海里的资料,这个时代,大约也只能选明清之后的诗词了,可是和中秋赏月有关系的,自己只记得王菲唱的那首,被众多穿越女们用烂了的《水调歌头》,这可万万用不得,既然自己能穿来,说不定,就有其他的穿越前辈,贸然剽窃,后果可能会不可收拾。
遂暗暗着急,脑门子都出了一头冷汗。杨紫安看她这个样子,不禁失笑,他对博惠可是非常有信心的,这么久以来,哪一次,洪先生都没为难了她去,这一次肯定也不可能。
而且,杨紫安早就看出来了,洪先生今天是安心卖弄的,哪会真难为她,想到此,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悄悄塞到蕙畹手里,靠近她耳边含着笑意,低声道:
“又不是金殿奏对,你怕何来,擦擦你的汗是正经,不然,可就让这满座的宾客笑话了去了”
蕙畹瞥了他一眼,心道: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见洪老头是没难为你,不过还是接了帕子,好歹把额头的汗先擦了。平安王杨奇这时的兴致也被勾了上来,坐在椅子含着笑意,等着看这对师徒斗法。洪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蕙畹道:
“记得当初风流才子唐伯虎,曾经对过一个绝妙的对子,倒是和今夜有些应景”
杨奇很配合的道:
“哦!这个本王倒不曾听说过,先生不放说来听听”
洪先生道:
“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在坐的宾客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杨奇想了想道:
“这个是个极难的,前面暗含着拆字联,不好对”
蕙畹倒是乐了,心道:这个倒是容易啊!这不是周星驰电影里的句子吗,看来多看电影,还是很有用滴!遂轻松起来,谁知道蕙畹高兴的显然太早了一点儿,洪先生扫了她一眼,继续道:
“唐伯虎对的是,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秋香”
宾客们纷纷叫“妙”
气氛一时热络起来,蕙畹不禁一愣,洪先生冲她眨眨眼,有些老顽童的笑道:
“由此,我得了一个上联,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秋香,秋香何在”
平安王看了蕙畹一眼,不禁哧一声,笑了起来,宾客们也知道,这是这位大儒在戏弄自己的弟子,不过也忒刁钻了些,刘大人对旁边的张云卿,低声道:
“看起来,洪先生对博惠期望很高啊,如此悉心教导,何愁将来不成大器”
张云卿看着前面这番热闹,一时心qíng复杂难辨,一直知道蕙畹在平安王府很得意,毕竟没亲眼见过,现在看来,比自己想的还更不得了,真不知该喜该忧。
杨紫安也看着蕙畹,低低笑了起来,几个大丫头也抿嘴轻笑,蕙畹瞪了她们一眼,心道:这就是一帮没义气的,平常一起玩,这时候,都看自己的笑话。
洪老头出的这幅对联,和上次竹园那副,有些异曲同工,算是延伸联吧,侧头看了一眼阁外平静的湖面,以及远处安详的万家灯火,联系上联,蕙畹脑袋里灵光一闪,开口道:
“师傅,弟子这下联就是,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社稷安康”
杨奇站起来一拍手道:
“好!博惠这联对的好,社稷安康,好句!来,为了社稷安康,我们满饮杯中酒”
众人急忙端起酒杯,中秋赏月宴,就在这种激进的高cháo中落幕。
蕙畹眉开眼笑的跟着父亲出了王府,后面小厮手里,捧着几个jīng致的盒子,是平安王、洪先生,还有杨紫安赏下的礼物,平安王赏的最实惠,是一套富贵吉祥的玲珑翠玉佩,一套四个,jīng致漂亮,最重要的是价值不菲,蕙畹最喜欢。
洪先生虽然难为了她一下,不过,自己最终给他这个师傅增了光,所以,赏了她一方青州红丝砚。
蕙畹在这里呆的久了,接触的几个同窗玩伴,也都是顶尖的王侯贵族子弟,这些公子们对文房四宝随身器物的讲究,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大约也是是一种乐趣吧!就如现代的收藏家一般,所以蕙畹耳濡目染,也大略知道哪些东西是难得好东西。
青州红丝砚可非常有名,张华《博物志》记载:
“天下名砚四十有一,以青州石为第一。”
说的就是这个青州红丝砚,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的,是千金难求的珍品,所以说,洪老头其实也是有些家底的。
蕙畹偷偷琢磨着,是不是那天自己越xing表现一下,从他那里多套些好东西出来,想到此,嘿嘿一笑,美滋滋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厮手里的盒子。
杨紫安送的东西最实用,是一个小巧的金弓,比寻常的弓箭都要小许多,蕙畹拿在手里正合适,这样一来,以后的骑she课,自己就可以在一边练习she箭了,力气小,最起码,先把准确度练好了。
蕙畹还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像个侠女一样,骑在马上去打猎的,一扬手,就能打个飞禽走shòu什么的,那感觉得多酷啊!
所以,得了大便宜的蕙畹,早忘了刚才对洪先生的腹诽和对杨紫安不讲义气的抱怨,乐的嘴角差点儿裂到耳后去了。
到了王府外,刘大人看了看蕙畹,不禁莞尔,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
“刘伯伯府里也有不少好玩意的,哪天你得了空,来伯伯府里,也让你挑几样带走如何?”
蕙畹眼睛一亮,痛快的答应:
“好”
说着走过去和刘夫人刘映雪告辞,才坐了马车家去了。到了家,博文博武已经回来了,蕙畹也没空理他们,命小厮把自己得的礼物,抱回自己屋里,待小厮出去了,蕙畹才一一拿到chuáng上去,挨个的细细把玩,心里简直乐得不行,这一下,自己可算是一夜bào富了吧,简直比中彩票还慡哈!哈!
张云卿回了房里,去看小儿子和刘氏,刘氏因惦念着他,也还没睡下,见丈夫进来,脸上的表qíng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遂问道:
“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张云卿弯腰仔细看了看小婴儿的睡颜,才轻声道:
“没什么,不过,总觉得这样下去,恐不好收场了”
刘氏一愣:
“什么不好收场?”
张云卿道:
“我瞧着,那洪先生对畹儿可不一般,教导的比世子爷都上心,也不怪蕙畹这大半年来,进益这般快,原来根源在洪先生这里”
刘氏道:
“你说的可是那学里的先生,偏心咱家畹儿?”
说着摇头笑道:
“怪不得,我常听畹儿埋怨功课比哥哥们多,原来竟是这个缘故,这是好事,有什么可愁的”
张云卿微微苦笑:
“那洪先生乃当世大儒,前任帝师,还有你不知道,每次朝廷大考,主考官也都是他,你想,他说的话多有份量,他今天和我说,要让畹儿随着其他几人,去参加今年的童试呢”
刘氏吓了一跳,让畹儿跟着去进学,原不过是良师难得,况她的确聪明,可没想让她去考科举,这样下来,童试过了,就是秀才,就有了考举人的资格了,若都过了,难不成一个女儿家,要去京城考状元吗,这岂不是成了戏文里的故事里,这可是欺君杀头的大罪啊!
遂也有些害怕起来,张云卿看她脸色有些白,忙安慰道:
“你也不用着急,待我找了张老太爷去讨个主意,看看要如何应付吧!”
说着,张云卿又有些骄傲的笑了:
“虽有些荒唐的不可思议,但现在看来,咱家畹儿的确是个不凡的,即为女子,更是难得,而且,今天我看那平安王和世子的意思,对畹儿颇为宠爱维护,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你宽心吧”
话虽如此说,可刘氏不免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到了第二天,就急忙催着张云卿过府去拜见张老太爷。
蕙畹老实的在家把剩下的功课做完,不然洪先生的戒尺,可是不留qíng的,蕙畹对古代这种打手心的体罚方式,颇多怨言。以前看电视觉得还挺好玩的,可是自己领受过,才明白,那真是一种对心理和身体的考验,所以领教过一次后,蕙畹几乎都很好的去完成功课了。
张云卿见了张老太爷,寒暄几句后,就直奔正题,因昨晚张老太爷身上不慡,故此推辞了王府的宴会,所以对昨天的事qíng一无所知,这时听到张云卿说,洪先生要让蕙畹参加童试,那不就是这两天的事qíng吗,不过张老太爷倒不像张云卿这样焦急烦恼,而是笑道:
“这倒有趣,你不用怕,不妨事的,让她去试试也好,我也想看看,这丫头究竟能走多远?”
张云卿急忙道:
“以我平日里旁观,这童试她必是能过的,难道三年后,还要让她去考举人吗,这恐怕不妥”
张老太爷哧一声笑了,想了想道:
“三年后,她不过九岁而已,若考的上,倒是我朝第一奇事了”
张云卿道:
“这可是欺君的大事”
张老太爷道:
“又没去考状元,有什么关系,再说,有洪先生这个帝师大儒和平安王在,料不会有事,你放心好了”
既然张老太爷这样说了,张云卿也只能先放了心,转念一想,即便蕙畹聪明,想九岁就中举,仿佛也不太可能,自己恐有些多虑了。
因着这个原因,十六过后,除了世子杨紫安外,其他几人一起去参加童试了。童试本来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蕙畹他们因师出洪先生,又有平安王作保,故直接来考院试。
所谓院试,就是在平安城的学征院考试,共分三场,第一场是四书里的名篇,第二场是诗词,第三场是面试,不算太难。
童试并不要求去做什么八股文,而是考官摘录两篇让考生默写,当然,字的好坏,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值得庆幸的是,蕙畹的字,经过洪先生的磨练,如今也很有些样子了。
蕙畹来考试,本也是抱着好奇古代考试流程来的,一个从小学考到大学的现代人,对考试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正考不考的过,都无所谓。
第一场不难,第二场是诗词,不限韵,作一首咏物诗,对于作诗这等技术活,蕙畹还真没学会,主要是平仄搞不清楚,也没耐烦去背那些韵部,所以一直以来,凡先生让作诗,多摘录些记忆中近现代较生僻的,拿来搪塞,如今也用这招,直接搬了一首简单的咏jú便jiāo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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