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周是京城有名的扎灯老字号,各府的花灯,甚至宫里,每逢上元节前,都会去他们铺子里订制几盏新奇的,尤其以走马灯最为出名,一盏周记的走马灯,甚至可以卖到一百两纹银,就是如此,也不是随时可以买到的,尤其这几天正是上元节,正经是一灯难求。
蕙畹问道:
“我瞧着台上怎么有几个女子”
小顺子利落的道:
“小姐不晓得,对面就是那花灯周的铺面,今天特意拿出了这四盏走马灯,却出了幺蛾子,让大家看的着,摸不到,这周记的掌柜真真刁钻的很......”
李毓兰不等他说完急道:
“怎么刁钻了,你说清楚点儿”
小顺子嘿嘿一笑道:
“却是在台上设了弓箭,和咱们大燕考武科一般,先要she断了前方的红绸,绢帛落下,上面才是灯谜,还要猜出灯谜,那走马灯才能拿走的”
博武道:
“这也不算难啊”
小顺子道:
“少爷们jīng于骑she,必是不难的,可那周记的掌柜先前就说明了规矩,只需女子参与的,男子则不成”
李瑞清笑道:
“这老周倒是鬼jīng鬼jīng的,你们看他那几盏走马灯是上好的,但他算盘打得jīng,却不过挂着勾人罢了,那里能让人轻易得了去”
秋桂却眼睛一亮道:
“小姐咱们上去试试吧,没准就能得一个来,回去送给博英少爷或蕙晴小姐多好”
蕙畹还没说什么,李毓兰却扑哧一声笑道:
“你这丫头真真会想,纵是你家小姐才高八斗,能猜出那刁钻的灯谜,可是一箭she断那红绸,可是极难做到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秋桂却得意的道:
“这个却难不倒我家小姐......”
蕙畹瞪了她一眼,秋桂才诺诺的住了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蕙畹心道,这丫头真是没事找事,就是那走马灯新奇些,想自己虽然以前跟着杨紫安习学过一阵骑she,但后来和紫安分开后,却练得极少了,哪里就能一箭she落那红绸带。
李毓兰却有些兴奋的道:
“那好,张蕙畹,我要那个最左面的,看见没,上面有麻姑献寿的那个”
蕙畹不禁满头黑线,自己这里还在纠结,她那里都已经挑拣上了,遂开口道:
“姐姐若是喜欢,妹妹令下人去买了来就是了,何必费这工夫”
李毓兰道:
“买了来有什么趣,就是这样才有个好彩头的”
蕙畹不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好彩头你自己去才算好不好,鼓捣我去作甚,可是回头看了看秋桂眼巴巴的模样,蕙畹一叹道:
“好了!我去试试,不过先说好,若是没得,你们也不要恼就是了”
秋桂眼一亮急忙点头,李毓兰显然是终于找到了她感兴趣的事qíng,有些兴奋的道:
“我和你一起去”
杨紫安却道:
“既如此,不如我们都过去,顺便也去往外面逛逛去”
说话间,一行人移去了对街,蕙畹他们加上跟着的丫头小厮们,真可谓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且一个个衣饰名贵,气度不凡,且前面有两个妙龄少女,围观瞧热闹的人,想他们定是来博彩的,故他们一到,就让出一条通道来,蕙畹几人并未费什么力气,就上了高台。
高台上有周记的掌柜的主持博彩,大约经过了刚才多次失败,这时却没有少女再上来,都退到一边瞧热闹,周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jīng明人,显然是认识李瑞清的,一见他就笑道:
“原来是清公子,清公子也来赏光,小老儿脸上更有光彩了”
李瑞清道:
“你这老货越发财迷了,不过四盏走马灯罢了,值得你设这么难的局来难为人吗”
那老周道:
“公子风雅,我老周这不就是班门弄斧吗,上元佳节,大家涂个乐子呗,您若是喜欢,回头我另扎几个送您府上去”
李瑞清摆摆手道:
“这倒不用,你说的好,我们今儿也按着规矩来吧”
老周略略扫了后面的几人,不仅有些暗惊,别人还罢了,最前面的这一男一女,却真不是寻常的,老周时常在各府走动,却也见多识颇广,不说两人的气质风度,就是两人这一身的穿戴,那里是寻常家里寻的出来的,况清公子贵为左相之子,行动间,尚以此二人为首,说不准,就是哪个宗室的贵胄吧。
想到此,急忙笑道:
“我里面另有两个jīng巧的灯,这两位小姐若是喜欢,在下也不吝啬,就送与你们赏玩吧”
蕙畹不禁一喜,心道,这倒便宜,谁知李毓兰却道:
“那有什么趣,我们定要自己博得了,才有意思”
蕙畹脸色一滞,心道,敢qíng不是你去she箭,这话说的真真轻巧,却也没辙。周掌柜显然没想到她们会拒绝,也只好道:
“如此哪位小姐来”
李毓兰一指张蕙畹道:
“她来,我不会she箭,更不会猜谜”
张蕙畹不禁一叹,心道:是啊!你不会she箭,这样积极gān嘛。周掌柜不禁一愣,这个女孩虽然出色,但瞧着年龄不过十一二的样子,不免暗暗摇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招手,小厮呈上弓箭,蕙畹低头看去,不禁松了口气,大概是专门给女子用的,故做的甚是小巧,且并不粗糙,木制的弓背上,雕有jīng巧的暗花文。
蕙畹把手炉递给秋桂,伸手就要去拿小弓,杨紫安却一伸手拦住她,把自己小指上的一个碧玉翡翠扳指,给她套在拇指上,略大些,但也勉qiáng挂的住,低声道:
“那弓弦颇利,仔细伤了手”
蕙畹对他笑笑,拿起弓箭向前走去,站在画好的线外,抽出羽箭搭在弓弦上,蕙畹目测了下,遂站好姿势,缓缓拉开小弓,老周不禁一愣,心道,自己倒小瞧了这丫头了,不说别的,只她这一站和拉弓的姿势,就知道是个行家。
李瑞清在一边瞧着,目光不禁浮起激赏和迷茫,她到底还有多少面,是自己没见过的,机灵调皮的小丫头,大方得体的闺秀,还有现在立于前方的飒慡女子,不过两次见面,却令自己已经眼花缭乱了。
耳边只听啪的一声,羽箭飞去,红绸应声而断,羽箭咚的一声钉在后面的廊柱上,绢帛唰的展开在众人面前,台上台下短暂的沉寂后,是不绝于耳的热烈掌声,杨紫安不禁牵起嘴角,就说这丫头在she箭上颇有天赋,果然。
博武不禁大喊道:
“畹儿,好样的”
博文急忙吓道:
“博武不得妄言”
博武这才想起,这是大街上,自己喊出妹妹的闺名不妥,急忙闭嘴,好在人生鼎沸,也没几个人听了去。蕙畹放下手里的弓,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技术还没在,老周走过来笑道:
“恭喜小姐,拔了头筹,不过即是按规矩来,那么请小姐猜谜”
蕙畹这才记起,还要猜谜才行,遂抬头望去,红色的绢帛上是几个金色大字,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熠熠的璀璨之光,却也清晰非常。谜面很简单,就三个字:
“问管仲”
谜底是打一字,台上台下看热闹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蕙畹却瞧了周掌柜一眼,能出此灯谜,看来这掌柜的也是个博学之人,瞧着外表倒不像。这个谜面看似简单,其实极难,蕙畹低头想了片刻,眼睛忽的一亮,抬头道:
“可是他字”
周掌柜却道:
“不满小姐,这个灯谜实实不是我能出的来的”
蕙畹一挑眉,李瑞清笑道:
“你倒是说谜底对是不对吧,罗嗦这些作甚”
周掌柜道:
“谜底却对,但在下却不懂,这是前日我给洪大人府上送了几盏灯去,烦劳他给我出的”
博武却哧一声乐了道:
“你说这是出自洪先生之手”
周掌柜点头,博武笑着低声对博文道:
“这倒真是正好,想来除了我们家畹儿,也没旁人能猜的出来了”
周掌柜看了蕙畹一眼道:
“小姐高才,想来别人和在下一样,还糊涂着呢,请小姐指点”
蕙畹笑道:
“这个其实也不难,问管仲一句,本是出自《论语宪问》,当时孔子答了一句”
博文道:
“孔子答:人也,可这也不通啊”
蕙畹道:
“人可通仁,意为仁也,一个人一个也,可不是念他吗”
蕙畹一语刚落,却听台下一人笑道:
“我说谁猜破老夫的灯谜,原来是你这丫头。”
蕙畹回头望去,却不禁一怔。
博文展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洪先生,周掌柜急忙热qíng的走下台去,一躬身道:
“洪大人,您老制的灯谜,今儿可是被这位小小姐猜出来了呢”
洪先生一捋自己的胡子,笑着看了他一眼道:
“你这老头,今年运气不好,竟是遇上了她。别人却还能糊弄一阵,她却不成”
周掌柜疑惑的道:
“怎么,您老认识这位小姐”
蕙畹急忙走了下来,屈身一褔道:
“师傅好兴致”
抬头却不禁一惊,刚才在台上却没瞧的很清楚,洪先生右首竟是还站着两人,前面一个,身穿石青缎地平针绣八团海水江崖的锦袍,外罩一件黑色猩猩毡的大氅,身姿挺拔,气势非凡,风帽遮住脸,却看不清晰五官,但这人身后之人,却是白面无须的胡康胡总管,那前面的,不必想,蕙畹也知道该是杨紫青了。
说话间,杨紫青的风帽撩开,露出束发金冠下一张含着浅浅笑意的脸,眼睛盯着蕙畹,目光深处仿佛有丝丝的疑惑,蕙畹待要下跪行礼,却被后面走过来的杨紫安悄悄拉住,杨紫安却只躬身一揖。杨紫青瞄了他一眼道:
“我说这几日不见你的影儿,原来是有佳人相伴”
杨紫安嘿嘿一笑,并没辩驳,蕙畹顿时恍然,想来杨紫青是微服出访,不yù令人知道他的身份,想到此,遂也一褔道:
“小女见过爷”
杨紫安微微一笑温和的道:
“不想,你箭she的这样好,刚才看你在台上拉弓的样子,倒令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来”
蕙畹不禁一僵,含糊的道:
“和哥哥们玩笑着略学过些,并不jīng于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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