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忙道:“他知道什么,还未与他们说,只我瞧着好,来询你的意思,若你点头才去问他们俩。”
柴世延听了这话儿,脸色才回缓过来,想了想道:“却是件好事,你做主便了,毕竟是你的陪嫁丫头,莫要委屈了,添些嫁妆正儿八经把事办了。”却又笑道:“这狗才倒有些福份,可着咱们府,论姿色,论xingqíng,秋竹可算拔尖了,倒便宜了他。”说着瞥了眼窗户外道:“什么时候了?还在外头听着,莫不是心里不乐意,爷倒不好qiáng着你答应。”
话音刚落,就听平安忙着应道:“没不乐意,没不乐意……”从外头匆忙奔进来,扑通一声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头,高声道:“奴得了爷跟娘这番恩典,祖坟上都冒青烟呢,回头奴才娶了媳妇儿,入dòng房的时候,都念着爷的好。”
一句话说的柴世延乐了,踢了他一脚道:“胡说什么,你入dòng房念着爷作甚?”
玉娘也撑不住笑了起来,秋竹的终身有靠,她也松了一份心。
☆、30
平安欢欢喜喜磕了头出去,寻思着明儿就让他弟弟寿安雇辆车去接他娘来,虽说爷跟娘都应了,这事儿还需早些定下日子才切实,想着这门亲事真真合意,欢喜的脚丫子不在鞋上,迈出明间的门槛,那双眼就四处踅摸,暗道刚还瞧见秋竹呢,怎这会儿不见了影儿。
下了台阶,去院角的灶房里扒了扒头,也没见,倒是灶上的婆子给他道喜,说要讨杯儿喜酒吃,平安也不害臊笑嘻嘻的应下,又扒头朝里望了望,不见有人,回过身来正瞅见秋竹往台阶上去了。
脸上一喜,忙几步赶过去要拉扯她,被秋竹一把推开,四下瞧了瞧,好在这会儿院子里倒清净,却也不敢与他说什么,虽定下亲事,毕竟未成礼儿,不好太过亲近的,低声喝道:“这是哪里,还不出去,只一味在这里胡缠,让爷瞧见,有你个好。”
平安见她腮染红霞,一张透白小脸儿更添了几分艳色,越发喜欢,便道:“哪里是胡缠,只想寻你说句话罢了。”
秋竹脸热,小声道:“说什么快些说来,说了赶紧去。”平安吃吃笑了一声,道:“那说两句可好?”秋竹转身要走,平安忙道:“只一句只一句。”秋竹这才住了脚,只见平安倒正色下来,望着她只说了几个字:“你放心。”
秋竹顿觉这三个字竟比千言万语还令人心热,若得汉子说这三个字,这辈子何必恋那些没边儿富贵去。
想到此,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转身去了,平安立在台阶下望着她没影儿了,才扭头出去,刚出了二门,被福安几个一下子拥在当间。
福安带着头嚷嚷:“我们几个可听着信儿了,爷把上房的秋竹许给了你,那秋竹可是娘跟前的人,又生的那么个标志模样儿,我们私下里惦记都不敢,想着那么个俊俏丫头,不定早晚是爷屋里的人,不成想今儿被你谋了去,倒是跟我们几个说说,何时起的心,怎我成日跟你睡一屋都不晓得。”
平安暗道,让你知道可不早huáng了,不过心下也有些疑惑,前些日子自己想都不敢想呢,便近两日起了心,也真未想就成事,娘不定瞧不上自己,又想,不定是秋竹在娘跟前透过话去,如今爷可不都听娘的,只娘开口甚么不应,自己倒真真造化了。
却知这几个累赘着自己再无旁事,只为吃酒,心里也着实欢喜,便道:“爷在里头呢,你们且莫闹,我这里有几个钱,与你们去买些酒食回来,待夜里上了门,咱们在屋里好好吃酒。”说着从腰间拿出了荷包来。
刚要往外掏钱,不想被福安一手抢了去道:“这可是大喜事,该当好好请我们吃酒才是,不可轻易糊弄过去。”说着把荷包里的钱一股脑倒在手上,见有两块碎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足有五六钱,便不容分说塞在自己腰里,把荷包递还给平安道:“媳妇儿娶到了家,还心疼钱做什么,这些都给了我们置办酒食才好。”
平安暗道一声侥幸,亏了前儿把荷包里的银子给了秋竹收着,不然今儿被这几个见了,不定就搜刮了去,只这些却还是今儿在陈府里得的赏,倒便宜了他们,又想横竖是喜事,破费些也应当,却知道福安惯来贪财,恐他谋私遂道:“给你也无妨,只不许克扣半分,被我知道少不得一顿打。”
福安嘻嘻笑道:“偏你这般抠门,统共四五钱银子,便我想敲下一块儿下来也无处着手不是。”平安不理会他的叼嘴,使他听着里头的唤,自己出去铺子里寻他兄弟去了不提。
且说柴世延,见玉娘脸色还道她回缓过来,想着晚间帐中与她肆意绸缪,便有些亟不可待,过晌午才吃了两块饼半盘火切ròu,这会儿日头才落下,便嚷嚷着让摆饭。
玉娘不禁白了他一眼道:“才吃了多大会儿,又饿了不成,倒不知你什么脾胃?”柴世延笑着凑过去道:“甚么脾胃不脾胃,早吃了也好早些安置,爷这会儿倒有些乏困上来。”
玉娘怎不知他底下的意思,这厮此时便真个乏困,待入帐,也必然百般jīng神,不折腾半宿都不放她歇着。
玉娘也知如今他正在热乎头上,若为子继着想不该拒他,只想起白日在翠云屋里她与二姐那番龌龊,未免心里膈应上来,怎还能与他做那事,再说,也该让他知道些收敛,莫以为她如此好说话儿,被他几支簪子就哄了过来,记着今儿,日后再如此好歹有些顾忌。
想到此,却也不与他说什么,使人放了桌儿,摆酒菜上来,略陪他吃了两杯儿酒,待撤下去,柴世延便让铺chuáng收拾,玉娘却跟秋竹道:“另拿出一chuáng新铺盖来,放到东厢的炕上,爷今儿要在哪儿安置。”
柴世延听了愣了一下,眼珠转了转,凑到玉娘耳边儿低声道:“莫不是玉娘腻烦了,想与爷换个地儿。”柴世延倒想那东厢里的炕虽不如寝室的chuáng榻香软,却地儿大,折腾起来,自有一番乐处,yín,心更炽,挨着玉娘一个劲儿往她身上磨蹭。
玉娘却往里挪了挪避开他正色道:“爷今儿在翠云屋里可不慡利过了,便心里多少燥火也该没了,今儿我身上不好,伺候不得爷,只得先委屈爷在东厢里凑乎一宿,若爷着实受不得,我倒也有个法儿。”说着瞟了他一眼才道:“府里也不止我一个,那院里翠云便病的起不来炕了,还有个二姐呢,虽说如今正罚着她,只爷说一句qíng,为妻如何不依,宽了她回去,爷正好与她把今儿未尽的事儿做个齐全,也省得这么七上八下的吊着,爷说如此可好?”
柴世延不免有些傻眼,还道那事儿已揭了过去,不想她仍心心念着,虽她嘴里如此说,因着董二姐,这半天还别扭着,若他真说一句qíng儿,不说今儿晚上说不得从今儿起玉娘都要托辞身上不慡利,自己岂不要孤枕寒衾独眠多少日子,有心去寻旁的妇人,又着实丢不开玉娘。
思来想去,便凑近前赖道:“玉娘真真好狠的心,那东厢夜里不定多冷呢,倒让爷去哪里挨冻不成。”
谁知玉娘却道:“如今早开了chūn,哪里就冷的这样了,便真冷吩咐婆子给你拢上一盆子炭火也暖了,若还道冷,为妻与你拨一个暖被的丫头过去可好,只不知爷中意哪个,小荷可如意?”
柴世延见她连小荷的事还记着,如今凑到一块儿来倒后账,明明心里头拈酸吃醋,嘴里却一副大度贤良的样儿,倒让柴世延挑不出丁点儿不是来,他若想夫妻和美,今儿这番暗亏便不得不吃下,如何敢开口求qíng儿,便小荷也不能沾边儿的,沾了便更添了一桩罪过在身上,倒不如今儿在东厢里凑乎一宿,说不准明儿玉娘便回缓过来。
想到此,便道:“既玉娘身子不慡利,爷去东厢里凑乎一宿也无妨。”说着见四下无人,凑到玉娘脸上香了一口道:“今儿原是爷做差了,便依着玉娘,明儿若还如此,爷可不依。”倒真至东厢安置去了。
玉娘倒是有些意外,想这柴世延哪里是个好脾xing的汉子,真恼上来,从上房拂袖而去。不定半月一月也不见回转,玉娘虽说有意让他吃个教训,心下去却也拿不准,若他真恼了,两人不定又要冷下,不想他倒未恼。
便过去亲瞧着打点了铺盖被褥,怕他冷,让婆子拢了一盆炭火在当屋,便要去,往前走几步,立在门帘子处,回首笑道:“爷真个不悔,若这会儿还想去别处也使的。”
柴世延倒笑了,拢了被子侧躺下,真个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儿:“玉娘莫用这些话儿来试探爷,这一宿爷只在这东厢,哪里也不去的。”说着又笑了一声道:“这里倒好,不若玉娘也与爷在这里安置便了。”
玉娘脸一红,不再理会他,径去了,到了自己屋里秋竹来询:“让谁个在东厢守夜?”玉娘道:“使小荷去吧!”
秋竹忙道:“那丫头心思重,得了这个机缘,怎会安生。”玉娘道:“他真收了小荷,倒也好,省得成日惦记着外头的人。”
秋竹这才出去,不大会儿回来气道:“那小yín,妇倒得了意,不定早知娘要使她去,早làng的装扮了一番,这样的天,夹的脱了,倒换上纱的,立在风口里也不怕冻死个小yín,妇。”
玉娘听她说的狠,不禁笑道:“你倒比我还恼,这些事怎防得住,只她有本事,由得她也没什么。”正说着话儿,忽门外的婆子领了小荷进来,小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婆子瞥了她一眼跟玉娘道:“爷吩咐不让人守夜,让唤个婆子在门外廊上守着便是了。”
☆、31
玉娘淡淡扫过小荷抿了抿唇:“既如此,使李婆子外头守着吧,她倒是个稳妥人儿,时候也不早了,下去歇着吧,我也乏了。”
小荷脸白白哆哆嗦嗦的下去,秋竹道:“活该,穿这样少去勾汉子,怎不冻死个小yín,妇。”进去里间里铺chuáng服侍着玉娘躺下。
忽听玉娘道:“秋竹,赶明儿嫁了平安,你这xing子且要收收呢,莫处处要qiáng,哪个汉子是好脾xing而的,真恼了你,不定就夫妻离心,哪有你的好。”
秋竹道:“娘说的是,这些秋竹心里明白的,既应了嫁他,便是他家的人,奴婢也知三从四德呢。”
好半晌听玉娘叹了一声:“只知三从四德也没甚好处,倒是要主意才是道理。”翻了个身脸儿朝里睡了。
秋竹拢严实帐子,熄了灯,出去在外间的小榻上躺下,想起娘的话,可不是真真的理儿,虽生为女子,要依附汉子过活,却也要有自己的主意,错了主意,不定就落个怎样的下场,娘之前可不就如此,如今倒jīng明起来,她一边瞧着娘使出的手段,或轻或重,或亲或疏,倒真有用呢,至少目前拢住了爷的心,待得个子继傍身还愁什么。又想起平安临去那三个字,只觉心里踏实非常,安了心,闭上眼不大会儿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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