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还没说完,那田太太早急不可耐的打断了,抢着说:“那也是韩太太教养的好,二姑娘才有这等出息。”
舒太太狠瞪了田太太一眼,这妇人,平日里上赶着的来请安说话,指望着傍上自己家的富贵,这会儿见韩家发达了,就忙忙的挤起自己来了。
可是要说奉承说话,舒太太当然比不得田太太,叫她往旁边一挤,就cha不进去了,只听得田太太一套一套的往上奉承。
但是,只要不是面对圣旨,许夫人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对这两人前倨后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只是表示家里现在忙乱,不好虚留了,就命管事媳妇送两人出去了。
那两个妇人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满心懊恼的走了。
第26章
这一日韩家上上下下欢喜的都有点失了分寸似的,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韩元蝶了,灰暗、yīn郁、无jīng打采,偶尔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伤心的哭起来。
韩老爷得了爵位要谢恩,韩又荷这皇子妃更要进宫谢恩去,这会儿一家子还正在听礼部官员指点这事的礼仪呢。而且这家里骤然这样大喜事,又要换家里的装饰,又要赏下人,又要派人各亲朋处报喜,又要预备人家上门贺喜的喜宴,就算平日里王慧兰其实并不管事,但作为长媳,长嫂,她现在也很自觉的忙碌了起来。
王慧兰忙上忙下,其实实在是顾不上这个宝贝女儿的,可碧霞来回了两回了,她也放不下心,只得瞅个空子脱出来回来看。
一路上都还在吩咐人说话,忙是忙,可忙的高兴,但看到宝贝女儿的时候,王慧兰那满脸的喜色都退了,圆圆是真不对劲。
韩元绣在炕上爬来爬去的玩,韩元蝶坐在一边,只呆呆的看着,呆的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垂头丧气,跟平日里活泼狡黠完全不一样,真是受了沉重打击的样子。
王慧兰坐到她身边去,韩元蝶也就撩起眼皮看了看,然后把自己挤进母亲怀里,就不动了。
看到母亲,韩元蝶觉得更难受了,这一世,母亲回来了,这是一件让人多欢喜的事啊,那个时候,自己还以为凭着神灵保佑,凭着先知先觉,她可以把每一个人都留下呢,可现在……
她又不声不响的抽噎起来。
王慧兰发觉自己简直对她束手无策,女儿诸多的模样她都熟悉,可也就这样不声不响默默的掉眼泪,这还是第一次,问谁也说没有发生任何事,她自己也只是摇头。
没有事怎么会委屈这样?肯定是有缘故的,但也不对,就是有事,这孩子跳起来闹还差不多,怎么会这样一个人躲起来一直哭一直哭,王慧兰心都揪紧了,只得再三问:“圆圆,到底是怎么了?你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韩元蝶只是摇头。她说不出来,没法说。
这一头,又有不少人找大奶奶来了,韩元蝶吸吸鼻子,推推王慧兰:“娘你忙去,我没事。”
这孩子淘起气来实在叫人恨的牙痒,可这不淘气懂事了,却更叫人心疼,王慧兰拉拉她的手:“去后面园子里玩去吧?叫人给你舀红金鱼上来玩。”
花园的湖里有韩元蝶老要去舀的红金鱼,可都不许她这样玩,王慧兰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韩元蝶知道她娘担心的很,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便趁机点点头,说:“好,我去玩,娘去忙吧。”
然后就拖着脚步往后头园子里去了。
其实她蹲在那水池边上,还是在发呆,哪些兴趣玩。
“你怎么总喜欢蹲在水边啊?”
程安澜永远从天而降,不请自来,这韩家园子他也翻的熟了,两三下利落的翻过来,跑过来蹲在韩元蝶旁边。
韩元蝶瞅了他一眼,嫌弃的往一边挪了挪。
这个混账,姑母这事儿,归根结底就是他惹出来的祸事,韩元蝶这还一肚子气呢,他居然还敢来。
还一脸欢喜。
是的,就算和别人的欢喜溢于言表不一样,可这惯常没什么表qíng的脸还是看得出欢喜来。
而且这混账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没看韩元蝶一脸抑郁,还喜孜孜的说:“听说皇上给三爷和你二姑母赐婚了?”
你欢喜什么,都是你害的!
韩元蝶大怒,抓起刚才在地上滚着玩的一颗小石子就给程安澜扔过去。原本在一边陪着韩元蝶的丫鬟碧霞见状,不敢耽搁,只留下香茹守着,她忙忙的跑回屋里去回王慧兰了。
程安澜完全无视,他只是随手就接住了那颗石子,看了一眼,又去看韩元蝶:“你不喜欢?”
韩元蝶不想理他,又挪开了一点,这个罪魁祸首。
“谁欺负你了?”程安澜又问。
可见韩元蝶的qíng绪外露的连程安澜都看得出来了,不过他这样的人,向来靠拳头说话,很自然的就想到欺负上去了。
还不就是你!韩元蝶想想就觉得委屈,为了这个混账,害了姑母,他还好意思问。
可是韩元蝶终究还是讲道理的,她想是这样想,但却说不出口,这赐婚,不管是三皇子的主意,还是当今圣上的主意,总不可能是程安澜的主意,他哪有这样大的能量。可他真正罪魁祸首的地方,又是韩元蝶不能说的。
说不出来,憋的难受。
韩元蝶站起来,看着他:“你今后别到我们家来了,我不想看到你。”
然后她转身就走了。
韩元蝶那小小的步子刚走了两步,突然仿若腾云驾雾一般,整个人飞起来,她下意识的抓住身边的东西,却是程安澜结实的手臂。
“你gān什么!”这是韩元蝶。
“放开姑娘!”这声音有点发抖,是香茹,这少年公子她当然也见过,知道是谁,可看到他这样的举动,香茹这样的姑娘还是怕的,声音都发抖。
韩元蝶倒是不发抖,她没有害怕的感觉,反是用力打了他一下,程安澜没感觉,韩元蝶倒觉得疼。
程安澜也并没有掳她出去,只是把她放在园子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说:“你不愿意你二姑母嫁给三爷吗?”
韩元蝶一时无语,这程安澜这野shòu般的直觉真是jīng准啊,以前她怎么没觉得呢?还是因为自己没有注意过?
不过好像是有一回吧?韩元蝶这会儿不由的回想起来,有这一回的对比,她便想起来,老太太拿自己无出说事,给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开了脸,要赏给程安澜,韩元蝶要贤惠,就是不愿意也没有推掉,她把丫鬟领回来,就放在侧屋耳房里,自己回自己屋里睡觉了。
后来程安澜把她推醒,韩元蝶记得那个时候,昏暗的屋子里程安澜的眼睛就这样闪闪发光,跟她说:“你不愿意就别答应,我打发她走了。”
“谁不愿意了。”韩元蝶翻一个身,然后感觉到程安澜压了下来,很重,也很热。
那个时候,韩元蝶没有探究过程安澜这不愿意的说法的由来,她觉得,大概是觉得女人就是再不喜欢自己丈夫,也没有愿意的吧?可这会儿,她觉得程安澜大概是真的知道她不愿意?
所以那一天他好像特别能折腾?
这禽shòu!
韩元蝶陷入回忆中,有点呆呆的,脸颊透出一点红来,程安澜当然不知道这个丁点儿大的小人儿在想着大人的事,他只是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啊。”
韩元蝶回过神来,却回答不了,只是叹口气,其实以前的程安澜对她也挺好的,只是自己不喜欢他。
程安澜坐到她身边,两人在大石头上并排坐着,程安澜不善言辞,更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小姑娘,想了半天才又说一句:“你不喜欢三爷?”
韩元蝶摇摇头,小腿无意识的前后摆动,单说萧景瑜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论身份,单看他的气派,比起那什么舒三公子那自然是qiáng到天上去了,可关键是,萧景瑜是好,他第一个媳妇却不好啊。
终于,韩元蝶说:“我怕……姑母……”
程安澜并不笨,韩元蝶这样一说,程安澜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韩元蝶与他们相识,不就是因为三爷被刺一事吗?
小姑娘看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虽然她比旁的姑娘胆子大些,但那是因为是别人,与自己无关,可是这会儿一想到自己姑母要嫁给那个人,或许也有被刺的一天,她当然会怕的,所以她不愿意啊,自己又是三爷的人,她把气发自己身上也很正常嘛。
程安澜很心平气和的想,一点儿也不生气。
不过他确实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说:“三爷这会儿不也还挺好的吗?”
废话,他是要当皇帝的呢,当然好好的,他媳妇可就不好了。
程安澜又说:“三爷手下很多人的,不用担心。”
韩元蝶撇嘴,很多人有什么用,那天自己看到的,可不就是三个人被人撵着杀吗?
“那天我可没看见有几个人!”韩元蝶顿时堵的程安澜没话说。
程安澜又想了半天:“可是皇上的旨意都已经下了啊。”
说的好像旨意没下你就有办法更改似的,韩元蝶都忘了生气了:“就是没下,你还能管的着三爷?”
程安澜又没话了。
韩元蝶倒也习惯跟他在一起不说话,她就坐在那大石头上,小腿踢来踢去,只在那犯愁。搞定了舒家,这还没欢喜几天呢,就比以前更愁了。
两个人没话说的坐了老半天,碧霞已经随着王慧兰一起找了过来,程安澜远远的看见了,跟韩元蝶说了一句:“我会想办法的。”
然后他往韩元蝶怀里塞了一样东西:“这个给你。”就动作特别利落的跑了,好像王慧兰能追上他似的。
韩元蝶回过神来,自己还在这大石头上呢,这混账,我怎么下去!
这念头还没转完,程安澜又跑了回来,一把把韩元蝶抱下来,放在糙地上:“忘了你下不来了!”
然后又跑了。
这么一折腾,动作还是挺快的,王慧兰都还没来得及走过来呢。
这就走了?韩元蝶有点莫名其妙的望着他跑掉的那条路,这人是来gān什么的?他这是在欢喜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没gān,什么也没说啊?不对,他给了自己一样东西,好像还挺沉。
趁着王慧兰还没走近,韩元蝶偷偷的看一看,是一柄金制短剑,只有成人的手掌般长短,上头似乎有些花纹。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给自己这个gān嘛?韩元蝶以前还真没见过程安澜有这个东西。
韩元蝶在心中嘀咕,她实在是不懂程安澜,以前不懂,现在还是不明白,不,现在应该是更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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