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穆长生默然回头,看见了那个孩子……
等穆长生从小孩的记忆里出来的时候,眼睛里不觉已爬上了几条血丝,他眼眶发红,胸中已经被愤怒和疼惜挤满。
这个孩子的父母,是一对吸毒成瘾的qíng侣,他们好吃懒做,骄奢yín逸,终日将光yīn耗费在各种娱乐场所,即使有了孩子也不曾改变。他们在孩子刚刚会自己吃饭的时候就辞退了保姆,常常随便买几个面包扔在家里,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自己拆包装,就把孩子锁在家里自顾自出去玩乐,有时候膈好几天才回来,常常是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然而他们不但没有后悔反而变本加厉,长期遭受饥饿的折磨,那个孩子渐渐瘦成了皮包骨头。他没东西吃的时候就一直拍打门和窗户,但始终没有人来救他。最后一次,他呆在被锁住的出租屋里,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不愿意负责的话,就不要把孩子生下来受苦,既然生下了他,为什么不好好待他?就算是畜生,尚懂得怜惜子女,那两个人,连畜生都不如,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穆长生手上不敢用力,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这孩子宁愿被阳光灼伤也要出现在徐丽丽的面前了,看着年龄相仿,同样长发,又出现在屋子里的女人,他便以为这是自己的母亲……
即使被nüè待致死,这孩子也不懂得怨恨。
他轻轻抚着小孩枯huáng的头发,柔声道:“投胎去吧!那对nüè待你的父母注定不得好死。而下一世,你会有真心疼爱你的父母,幸福美满的家庭,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不知道小孩是不是听懂了,无声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在穆长生眼前渐渐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穆长生的双手还维持着环抱小孩的姿势,直到再也感觉不到半点鬼物的气息,才放下手。
“阁下真是好qiáng的力量!”
放置黑灰的塑料盒子已经空了,穆长生正要回去,蓦地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
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却见yīn影处走出一个高冠道袍的年轻男子,他背上背着一宽一细两柄长剑。公园里的光线不甚明亮,但依然能看出其龙姿凤章,仪表非凡。他的双鬓似chūn风裁成,眉目若水墨绘就,看人的时候一双桃花目里仿佛漾着笑意,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贫道宿清源,栖风宿雨的宿,濯污扬清的清,源清流洁的源。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道士拱手施礼,袖摆轻扬,风度无双。
身后剑穗随之飘扬。
对方这番作态,倒是让穆长生不好发作。他此刻因为那对nüè童父母而愤怒的qíng绪还未完全平复,说出口的话也带上了几分冷意,“现在的道士都喜欢藏在暗处偷窥?”
闻言宿清源有些尴尬,不过下一刻就恢复如常了,他道:“阁下误会了,实在是贫道这副打扮,在城市里行走难免会有些麻烦,所以我给自己下了一道隐藏声息的道符,阁下来之前,贫道正在那棵树上调息,并非刻意隐藏。”
穆长生看了眼他道袍上沾着的一片树叶,不置可否。
“阁下是觉醒者吗?刚才使用的是什么能力?竟然能毫无波动地将鬼物送去投胎,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贫道实在不敢相信。”
宿清源看上去对穆长生的能力十分感兴趣,他眼中满是热切。“贫道现在是华夏道教协会的会长,与觉醒者同盟的盟主有几分jiāoqíng,这次来到g市就是为了协助同盟追查一桩非人类作祟的大案,凭阁下这样qiáng的力量,届时一定能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宿清源一口一个阁下,态度十分客气,穆长生也不好一直沉着脸,他开口道:“我叫穆长生,只是刚刚觉醒的新人。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告辞。”
听到穆长生说自己是刚觉醒的新人,宿清源眼里闪过诧异,见对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模样,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他似乎不太喜欢贫道啊……”
穆长生转身往回走,拦下一辆出租车,他报了小区的地址就坐了上去。然而车子刚开没多久,穆长生就感觉到身体泛起一阵阵的寒意,起初还不明显,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严重。他不由拢了拢薄薄的外套,对坐在前面的司机道:“能把冷气关了吗?”
司机大叔一愣,透过后视镜古怪地看着后面冻得脸色发白的小伙子,“俺没开冷气啊!”
穆长生目光一暗,脸色沉了下来。
开车的司机是个心地不错的老实人,现在天气渐渐入夏,白天有些热,晚上倒是凉快不少,他出来载客套着一件长袖衬衫刚刚好,但是看后面的小伙子脸色实在不好,心想对方可能是生病了,二话不说就开了暖气,同时把车窗都关得只剩下一条小fèng,既不会让外面的凉风chuī进来也不会让车里太闷。
只是这样一来他自己倒热得汗流浃背。
穆长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中透出几分暖意,即使他现在qíng况特殊,对方开了暖气也没有多大作用。
“谢谢。”穆长生看着对方道。
司机大叔并不看他,专心看路,听了这话应道:“不用客气,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诶,小兄弟,俺看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要是发烧了就不好了。”
“无事,家里……有人等我。”穆长生的声音有轻微的发颤。浑身笼罩在车内的暖气里,但体内的yīn寒却没有半分减少。
“嘿,原来是有人等着。”司机大叔哈哈一笑,想起每晚给他留灯的老婆孩子,车开得更稳了。
到了穆长生报出的小区名字,司机大叔在马路边停下车,见穆长生脸色苍白得厉害,还帮他把车门开了。
“小兄弟,你还行吗?你家里人呢?要不俺扶你进去吧!”
穆长生摇头,看着司机大叔眼带关切的样子,他已经有些混沌的脑子想了想,道:“你是好人,会一生平安。”
“嘿,借小兄弟你吉言了。”此时的司机大叔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大的运道,见穆长生从车里出来,稳稳当当地向着小区大门走去,便开车离开了。
在车里的时候虽然还是感觉yīn冷,但好歹有层暖气裹着,一下车迎面一股凉风袭过,穆长生打了个寒噤。
但即使冷得身体发僵,穆长生依旧是掌舵穆家的家主,迈不出的步伐平平稳稳,看不出半点异样,即使他此刻的脸色白得吓人。
离小区大门口还有段距离,穆长生的脑子有些昏沉,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小区门口,影子被灯光拉得好长好长。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应天一动不动,已经在小区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了,门卫见他站那儿等老半天挺可怜的,说了一句,“这位先生,要不要到门卫室里坐坐?”
应天冷着脸,看都没看他一眼,忽然眼睛一亮,快步冲了出去。
“你……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穆长生的脑子越来越沉,眼前也有点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应天的眼睛有些发红。
第40章
应天走到近前,才发现穆长生的脸色苍白至极,他呼吸一窒,涩声道:“怎么回事?”
穆长生想摇头告诉他没什么要紧的,然而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身体像是堕入了无边的深渊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见到他忽然倒下去,应天瞳孔一缩,立刻伸出手将人接在了怀里,一入手,穆长生身上低的吓人的温度就传到了他身上,应天目光一沉,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把谁吃掉。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带着穆长生冲回了公寓,速度快得甚至在原地留下残影。
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门卫咔哒一声,眼镜掉了……
回到公寓,应天连大门都来不及关,立刻把穆长生放到chuáng上,抖开棉被将人裹在了里面。
如果说穆长生刚才是脸色苍白的话,现在已经冻得发青了,即使裹着两层棉被躺在开足了暖气的屋子里,依然冻得牙齿打颤。
应天皱眉。
刚刚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应天才发现穆长生是yīn气入体,普通的保暖方法根本没有用!
他坐在chuáng边,将穆长生盖在被子下的双手拿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暖意从应天的手里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将侵入穆长生体内的yīn气一点点驱逐。
穆长生拧紧的眉峰缓缓舒展开来,身体无意识地朝着应天那里凑,他不满足于手心里的那点暖意,被应天握住的手挣扎开,下一刻就环住了他的腰。
应天浑身一僵,待发现穆长生并没有醒过来以后,立刻松了口气。
稍稍犹豫后,他轻轻推开穆长生的手,然后脱下鞋子,钻进了被窝里,把穆长生环进了怀里。
被yīn气入侵的身体冷得像冰,穆长生的体质又弱,这一次下去,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那一点ròu肯定又没了。
应天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垂眸看着他渐渐恢复的脸色,锋锐的眉眼越来越柔和,他一直抿着的微微开启,轻轻唤了声,“长……生,长生,长生,长生……”
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也不管怀里的人有没有反应。
“长生……”
“嗯。”
应天吓了一跳,环在他肩上的手霎时就松开了。
穆长生双目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然而比起方才发青的样子明显好了许多。
应天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浑身戒备着,随时可以在他意图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跳下chuáng,好半晌后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清醒,松了口气。
身体放松下来,应天盯着他紧紧闭着的双眼,突然很想去碰碰,然而手伸到一半转了个弯,落到他的额头上。
“还是好冷。”应天呢喃了一句,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yīn邪之气入体,若是叫他知道是谁害他,就是对方逃到宇宙尽头,他都不会放过他……
时间回到穆长生离开公园的那一刻。
两个壮汉正压着一对年轻男女往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行去。
这条小巷已经很老了,两旁是即将拆迁的老旧楼房,仅有的两盏路灯光线微弱,明明灭灭,不一会儿就完全熄灭了。
失去了光线的小巷里寂静无声,站在巷口往里一看,黑黢黢的让人毛骨悚然,仿佛那不是一条普通的小巷,而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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