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_看泉听风【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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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稍一细想,就猜这人可能是因傍晚独身走山路,心里害怕,才靠背书壮胆,不禁暗暗好笑,这人背的那么大声,yīn神有可能被他吓走了,可万一惹来qiáng盗怎么办?她没在意书生,继续往前走,却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恐尖叫,“鬼啊——”

  她错愕回首,就见那名书生一面死命的拖着自己的瘦驴,一面往他来时的路狂奔,他倒是想走快,奈何那头瘦驴不配合,在原地吭哧吭哧对他喷气。长宁用神识探了一圈,没觉得附近有yīn神,她看那书生面色青白,都还舍不得自己那箱书,哆哆嗦嗦的想把书箱从驴身上拿下来,瘦弱的身板都快抖散架了,好心的开口道:“这里没鬼。”

  书生吓得一哆嗦,一骨碌往正低头吃糙的瘦驴身上一钻,战战兢兢的举起一只驴蹄对着长宁,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过来——看我黑驴蹄!”

  “啊吁——”瘦驴叫了一声,任书生举着它蹄子。

  长宁:“……”

  ☆、第41章珠场风波(上)

  那书生举起了黑驴蹄,就想起黑驴蹄是对付僵尸用的,而对付鬼是要用柳条抽打的,他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扯下一段柳枝,“你别过来!我要抽你了!”他嘴里不停喃喃自语,“柳枝打鬼,越打越小!”

  长宁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当成鬼的一日,她见那条柳枝被书生慌乱间扯断了一半,转身离开,既然这书生怕的是自己,她离开不就是没事了。

  书生浑身发颤的抱着自家瘦驴,担心那女鬼会过来害他,却不想那女鬼居然转身离开了,他大着胆子从驴肚子下面探头望了望,看到长宁身侧那条长长的黑影时,他长吁了一口气,“姑——姑——姑娘,你等等!”他跌跌撞撞的追赶着长宁,他身体本就瘦弱,惊吓过度后腿都软了,走起路来也东倒西歪的,不时的撞上路边的灌木,落下一地残叶。

  长宁无奈的停步,“你喊我作甚?”

  “敢问姑——小娘子是太上宗弟子吗?”书生正了正头上的方巾问,大半夜出门的除了女鬼外还有侠女,等他冲到长宁面前,才发现他认作女鬼的人居然是个就粉嫩如雪的女童,书生想起了太上宗这段时间广收门徒,猜测她有可能是太上宗道童。

  “你有何事?”长宁不答反问。

  书生颤巍巍的问,“姑娘真是太上宗弟子?”

  长宁回身继续上路,书生见状忙拉着瘦驴跟在长宁后面,“姑娘,我知道前面有个荒庙。”

  长宁没回话,脚下脚步没停,但却渐渐放慢了。

  这时落日仅剩一丝余晖,晚风刺骨,风刮在树枝上,发出呜呜的叫声,树影随风摇摆不定,像是奇形怪状的活物在欢呼着伸展肢体。书生打了一个哆嗦,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脚,脸朝地摔了,疼得他呲牙咧嘴,但还不忘抬头看长宁走远了没有。

  长宁迟疑了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盏小巧的琉璃提灯放在书生身侧,清莹莹的灯光将提灯映照的流云漓彩。这是前段时间沈家送她的琉璃器皿之一,原是一盏琉璃荷花杯,她一时兴起改成提灯,还趁着修炼时采月华之光作光源。因只是她随手炼制,这符器也谈不上威力,此时用于照明倒足够了。

  书生看到这盏灯眼睛一顿,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小娘子。”

  有了灯光照路,书生走路就轻松多了,一路上他不停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经历,他是北国人,父亲离家三年不归,他来东国寻父……短短的小半个时辰,他几乎要把家里的家谱背给长宁听了。长宁一言不发的任他说话,走路依然不疾不徐,显然这段时间心xing修炼很有效果。

  等书生说话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时,两人来到书生说的荒庙。这间荒庙仅有前后两进,第一进大雄宝殿内神像早已不知去向,香案残破,蛛网密布,两人才进入大殿就惊起了一片灰尘,书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下更惊起了一片灰雾。书生手中的提灯蓦地一亮,清光如水般洗去迎面朝两人扑来的灰雾。书生又惊又喜的望着手中的提灯,“小娘子这灯真是好宝贝!”

  长宁望了望四周,对书生道:“你去把大门关上。”

  书生将瘦驴拉进来,关上大门,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长宁伸手轻点灯心月光,提灯中银白的灯光中心亮起了一点红色,这红色一出现,书生就觉得周身暖意融融,他用看神物的目光看着这盏灯。此处修行者甚多,民间也有豪富之家使用符器,但书生显然不属此列。长宁只在月华之光中加了一丝太华之光,这灯对普通人来说是能照明取暖、驱散迷雾的宝贝,对炼气士来说不堪一用。

  书生如获重宝的捧着提灯迟疑道:“小娘子,既然这灯可以防寒,我们把门打开吧。”

  长宁望了他一眼,书生忙解释说:“我们孤男寡女,夜宿荒庙终究不太讲礼数,按理小生应该避嫌,可现在外面实在夜寒露重,我们把大门打开,也让小娘子名声无碍。”

  说名声时书生脸微红,长宁才发现这名书生长相居然十分俊美。长宁自修仙以来见惯了俊男美女,这书生为其中翘数,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眸色居然是浅浅的金褐色,清蒙蒙的灯光似给这双浅眸蒙上一层迷离的薄雾,透出了十分的温柔。这人难道是混血儿?这念头在长宁心中一晃而过,“灯给你了。”说着她也不开门,捏了指诀,灵光一遁,就出现在了十几里之外。

  书生吃了一惊,“小娘子!”他一手追着提灯,一手慌乱的推开顶好的大门,门外哪里还有长宁的身影。书生出了庙门后,双目微合,片刻后长眉微挑,轻咳几声,唇角渗出几缕血丝,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真是谨慎的小丫头。”书生说话时,就似乎像换了个人般,别无二致的容貌,但气质跟之前天渊之别。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宫灯,莞尔一笑,随手收入纳物戒,信步走入夜色沉沉的山林中,风声呼叫越发凄厉。

  在书生相反的方向,长宁已召出天马连夜赶路。不管这书生是不是普通人,她都不准备跟他一起夜宿荒庙。给他琉璃荷灯是举手之劳,也算积修外功,不过积善行德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太上宗附近很安全,也未没道童外出遭劫的事,可小心驶得万年船。长宁遁离荒庙后唤出天马遗蜕往东国溪云珠场赶去,她并不知道自己因谨慎而逃过一劫。

  天马的速度不是长宁的小白云可比拟的,她连夜赶路,辰时已到了溪云珠场,尚未进入珠场,就觉周围灵气比其他地方要浓郁许多,处处疏林、芳糙如茵,完全不似腊月时节,反而像是阳chūn三月。长宁策马下落,缓缓徐行,此处植被灵气盎然,显然是受了灵气多年润浸,都成了灵植。

  扑棱棱的扇翅声响起,长宁寻声望去,就见她带来的两只小蜂鸟吃力的衔着一根挂了两只树枝朝她分来,长宁笑着伸手接过鲜果,让取出两粒梧桐子大小的丹丸喂它们,喜得两个小东西在她掌心直磨蹭。长宁幼时养惯了鸟,知道所谓鸟为食亡,鸟食是养鸟最重要的环节。这鸟食是长宁翻阅了门中古籍,按照蜂鸟习xing配置出的。为此她还特地为墨师姐借了丹炉,在墨师姐的指导下,一气炼了数万粒用灵蜜调和的丹丸,够它们吃上一两年了。

  这些丹丸极得蜂鸟喜爱,连灵蜜都不肯吃了,她喂了大半年,本就机灵的蜂鸟更通灵了不少,毛色越发鲜艳,她带出来的这两只是其中最通灵的,对她发出的指令基本都能听懂。师傅说若有机缘,说不定能开灵智,由禽转妖。长宁对它们越发上心了,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它们。养了宠物就要负责到底,这是长宁一惯的理念,当然等它们开了灵智,她就只负责引导它们修炼,它们将来如何发展,就全凭它们自身了。

  “请问道友可是沈师妹,陈某有礼。”清朗的声音响起,一名青衫女修站在不远处对长宁拱手行礼。

  长宁下马还礼,“我是沈长宁,陈师姐有礼。”

  玄门男女平等,故女修大多自称我、予或是某,除非有少数奇特爱好的女修,很少有人用奴、奴家之类的贱称。就丹道而言,女系坤体,xing近静定,远较男修士为易成,故修行界一直素有“女修三载,男必九年”的说法。九大上门中掌教道君有五名为元君,太上宗明面上六名阳神道尊中三名为女xing。但总体而言,玄门中还是男多女少,盖因当世男子可寻缘万里,女子却硅步难离闺阁的缘故。

  陈师姐道,“我昨日接到白师姐传讯,说师妹不日就到,本以为师妹要过几日才到,不想今日早起就听枝头鹊叫,出来一看果然是师妹来了。”说着她请长宁入珠场。

  长宁略一侧身,随陈师姐步入珠场。溪云珠场置于灵脉之上,为宗门重地,每条灵脉都有宗门大能设下的禁制,需要符令才能出入自由。长宁轻触禁制就知道多宝诀中的禁制,她自接受承传后日日入太极图观想道纹,不仅对涅槃经感悟颇深,连对多宝诀的理解都增进了一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大道至简、一理通百里融吧?不过长宁也知道除了道纹外,也没什么功法可以号称大道至简。

  进入禁制后灵气越浓,珠场设在一片海滩上,海làng滔滔,白沙细柔,浅滩上铺散着无尽的灵贝,宝光晶莹,美不胜数,“真漂亮。”长宁轻声赞叹。

  陈师姐见她眼底只有对美景的惊艳,全然没有对灵珠的贪婪,英眉一挑,脸上浮起笑意,“师妹喜欢这里,可以多住几日,这里灵气不及太上dòng天,景色却宽阔明朗,别有风味。”

  长宁说:“这当然好,就怕师姐倒是嫌弃我打扰你清静。”

  “这么大的地方,除了我跟阿桃,就几个huáng巾力士,连个说话逗趣的人,我还巴不得师妹长留此处。”陈师姐说,huáng巾力士不比宗门豢养的糙木之灵,它们毫无灵智,除了身体坚固、力大无穷外,再无其他优点,行动皆要受修士指挥,就是类似傀儡的存在,这也是道门道兵中pào灰一样的存在。

  长宁讶然问:“偌大的珠场只有师姐和桃师姐两人?”桃师姐原身是一棵桃树,这种植物jīng怪寿命悠长,喜静不喜动,是看守灵脉的最好选择,门派每条灵脉中都有一位植物类妖修驻守。

  陈师姐戏谑反问:“不然师妹以为珠场要多少人驻守?”

  长宁说:“我原想珠场这般大,事务必然繁重。”

  陈师姐领着长宁来到一处建在浅滩上的茶亭,取出茶具烹茶,“珠场虽大,事务却不繁重,最忙也就是十年一次的收珠,我跟阿桃两人足够理事。阿桃她原体是一株桃树,素来不爱见人,师妹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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