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苒冬并不知道,下次来这里的时候,闻人珺带着她去其他地方玩,她也开开心心的去了。等她回去容尘山派,等着闻人珺的就是父亲的责罚。
但那有什么呢,闻人珺从未觉得这么快活过。他喜欢看到白苒冬脸上愉快的笑容,愿意带她去玩。
两人越长越大,成了初识qíng滋味的少年人。咋咋呼呼调皮捣蛋的白苒冬每次来见闻人珺,都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闻人珺每日修炼都会不时看着门口,期待着那个人影突然出现。
小儿女感qíng好,双方父母商量着定亲,互相jiāo换了信物。
白苒冬拨弄着自己腰上系着的那枚白玉鸳鸯扣,再看看闻人珺腰上系的另一枚,脸上微红,“珺哥哥,我以后要嫁给你啊?”
“嗯,苒苒嫁给我的话,以后就能天天都见面了。”闻人珺自己的脸比白苒冬还红。
白苒冬双手捂脸趴在矮桌上不说话,少见的小女儿姿态,闻人珺偷偷瞧她一眼,见到她红的滴血的耳尖,脸上更热,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我,苒苒,以后我,我会好好对你,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带你去玩……”
捂着脸的白苒冬小声回答了一句,“不、不许骗人!”
……
然而世事无常,魔族作乱,让白苒冬失去了疼爱她的双亲。
容尘山派掌山人夫妇身死,白灵一脉岌岌可危。大弟子连未行,二弟子谢椿怀在巨大的压力下,纷纷突破,自立新的脉系,然后成为白灵脉系的附属脉系,然后将师傅师娘唯一的女儿,他们捧在手心疼爱的小师妹,拱上了白灵山掌山人之位。
然而,白灵一脉的地位还是一落千丈。白苒冬那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根本没有长大,终日惶惶,失去了父母给她带来的打击极大,不过几日就消瘦的厉害,而似乎周围除了两位师兄,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恶意。
还好,她还有师兄们,她还有珺哥哥,他们一定不会抛弃她。
然后紧接着,无定山让人送还了当初的信物——白玉鸳鸯扣,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少山主闻人珺即将与修真世家卫家家主的小女儿卫悦心定亲。
白苒冬不信,偷偷瞒着师兄们去了出尘山派。
芳菲的花树下,俊朗娇美的男女宛若一对璧人,白苒冬看着那个已然长成出色男子的人,亲吻了怀中那个羞涩的少女。原来,并不是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露出那种表qíng。白苒冬觉得自己应该哭的,但她没有,她转身走了,去了那个闻人珺常带她去的芦苇塘,挖了一天的莲藕。
挖完藕,她一把火将芦苇塘烧了个gān净。
满身泥巴和黑灰的白苒冬抱着那堆藕,全数扔在了闻人珺的书桌上,将他珍爱的书全部沾上了泥。又把他放在书架上那些,她送的小玩意都捏了个火决烧掉,跑到庭院里把他们一起种的桂树一脚踹断,廊下挂着的两人一起做的风铃铛扯下来踩了个粉碎。
闻人珺阻拦不及,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在一旁焦急解释:“苒苒你听我说!”
“你要娶那个卫家的?”
“是,父亲要我娶她,不过苒苒,我不爱她,我只爱你,你等等我,等我当上山主,我就不需要再忍了,到时候我再迎娶你……”
“那你娶的卫家小姐呢?”白苒冬冷冷的打断他。
从未见过白苒冬这种表qíng的闻人珺艰难的道:“到时候我会替她找一个好去处,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我能决定一切,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
“闻人珺。”白苒冬低头看着手上gān涸的泥巴,“我知道,你很多事都没法自己决定,我也是一样,从前我总觉得没有什么事做不到,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不会,什么都留不住。你以后,好好对卫小姐吧,别让她哭。我爹说,害女孩子难受哭泣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水渍滴在手上,打湿了手中的泥土,糊成一团,将她脉络明晰的手掌染的一团模糊。
“我不会再来找你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苒苒!”闻人珺急忙去拉她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我这辈子,都讨厌你。”眼尾带着红的少女,脸颊瘦了许多,越发显得眼睛大,她的眼里有种惊人的光,好像一下子,那个活泼天真的小姑娘就不见了。
闻人珺不知不觉松了手,愣愣的看着她越走越远。
年年月月,chūn去秋来,无定山下的荷花开了又谢,白灵山上的白鹤去了又来。有人终究遗忘了,有人却始终忘不了。
————
“师傅,你在喝酒。”
白苒冬脖子一缩,谄媚的笑着转过头,果然看见大徒弟冷着脸走过来。
“翎翎呀,师傅就喝了一点点~”
白翎站在她身边,抬手捧起她的脸,“你是因为闻人珺终于要结婚了,心qíng不好借酒浇愁?”
“冤枉啊!都多少年的老皇历了,翎翎醋坛子怎么还要提起来,师傅冤枉啊!”
“哦?”
“师傅我好不容易从你大师伯那里偷来了他的百年酿,这不是就嘴馋偷偷尝一点,还被你抓住了。”白苒冬讪讪道。
白翎一手轻轻按在她的脸颊上,轻声问:“真不是在意他?如果你在意,我就去杀了他,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哎哟宝贝儿你可别给师傅添乱,好吧我确实挺不慡,毕竟第一次被人甩,他过得高兴我就不高兴,但我真的不喜欢他了一丁点也不喜欢,师傅对天发誓!”白苒冬一把搂住大徒弟的腰,蹭了蹭。
“那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白翎眼里的杀意消退了许多,表qíng也柔和了,和白苒冬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白苒冬唇上一痒,老脸一红,推开徒弟的脸,无奈的捂着额头,十分怨念,“翎翎,你什么时候长大啊。”
“我已经长大了,只是你不想试。”
“不不不,师傅说了很多次了,师傅可不是禽shòu。”
“真可惜。”
“觉得可惜的话,你倒是快点长大啊!”
“我说了,师傅想要多大,我都可以满足师傅。”
“问题不在这里!你敢让自己的外表长大一点吗!”
“这样不好?”
“好、好倒是挺好的,但是看你这样师傅我下不了手!”
“让我来下手就好。”
白苒冬开始怀念起,刚捡到大徒弟的时候了,那么小小一只的雏鸟,可爱的用脑袋拱她的手,还唧唧唧唧的叫着。
“翎翎,把你的手从师傅衣服里拿出来。”
“我从前睡在里面也可以。”
“你变成鸟就可以。”
第39章变故
还有两天就是闻人珺和卫悦心的大婚之日,出尘山派外的坊市里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一片鼎沸和平,外面的哀鸿遍野影响不到这个世外仙境。
江澄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在街上闲逛,一来她是个爱热闹的,看见热闹就忍不住凑上去,二来,她实在不想留在无定山的地界。
那位少山主闻人珺,作为一个马上就要结婚本来该忙碌不停的新郎,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多空闲,时常跑过来一脸亲切慈祥的和她jiāo谈。然而回回话题转来转去都要转到她师傅身上,江澄无数次装傻带过话题最后都会被他转回来。
江澄不堪其扰,不想看见他那张脸,gān脆直接躲了出来眼不见为净。至于她那个徒弟,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她出门的时候他刚吃完三大盘藕香糕,然后懒洋洋的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困倦的说要去休息。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了。本来就毁了脸,成了一个绷带怪人,现在还有渐渐变成胖子的趋势,江澄痛心疾首,不能理解前·第一美人的心态。大概是从前美的太过了,现在想尝试一下丑的滋味吧。
江澄没管他,跑出来放飞自我。一到人多的地方,江澄就下意识的抬首挺胸面带微笑,她气质开朗和煦,再加上那身加成的白衣,惹得路边不少女修多看几眼,当然也有男修。毕竟江澄的帅气不是纯男xing的俊朗,而是略带中xing的英气,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微挑的眼尾和上扬的红唇,会给人一种刹那的惊艳感,不管对男修还是女修,都是挺有吸引力的那种。
这个世界对于道侣的xing别问题,比起江澄那个世界都要宽松许多,男男和女女结为道侣虽然和男女道侣比起来不多,但也不少。事实上有不少人都愿意找一个同样xing别的道侣,可能互相之间没有什么深刻的爱qíng,但绝对是能相伴一生的友人,这种关系在修炼之人眼中,更为安全可靠。
江澄走在街上,见到好几对xing别相同的道侣。少见有一方扭捏柔弱的,都是同样气势不弱,相处起来自然和谐,说是qíng侣,倒不如说是亲密友人更合适一些。至于江澄为什么觉得他们是qíng侣,是因为他们的手上系着红线。
一连看到好几对手上系着红线的道侣走过,江澄有些好奇的盯着人家手指上的红线看。
一对手上系着红线的女修察觉到江澄的视线,其中那个看上去温柔的女修和善的笑笑替她指路,“道友可是好奇这红线?这是上云寺高僧开过光的红线,据说能使道侣qíng意更加深厚,心意相通。道友若要买,往前面走,过了这条街就能看到了。”
另一个活泼些的女修也笑着加了一句:“道友可要快些,人很多呢,迟了可就买不到了。”
上云寺?上云寺什么时候兼职做月老了?而且出来卖红线?这群大和尚们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画风清奇。江澄想着,谢过两位女修,脚下已经快步往那边走去了。
会是谁呢?希望是她认识的人。江澄脚步轻快,脑子里飞快的掠过大师等人的脸,最后想,要是殊妄小和尚就太棒啦~他乡遇故知总是格外高兴~
江澄转过街角,果真就在一道白墙下看到了一群人围着个小摊,不断有人拿着红线挤出来,看这个架势,江澄发现自己完全挤不进去。
她也不急,在路边买了个香香的油苏灵鸭腿,坐在一边啃起来,等人少了,她再过去看看好了,反正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过了一会儿,江澄听到那边围着的人群里有人懊恼的说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然后人群就渐渐散开,露出里面那个寒酸的小摊子和坐在摊子后面的人——一个耷拉着眼皮的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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