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江月这个名字,旁边的江澄心头一动,转头去仔细观察那边拉拉扯扯的两人。
那男子笑道:“她失踪了这么久,说不定死都死了。再说她又不是若姨的亲生女儿,怎么比得上我和你的表兄妹qíng谊,我两成婚才是名正言顺。”
说着他眼睛一亮,大声道:“是了,我知道了,表妹是在吃醋对不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那丑八怪笑,我不过是见她长得丑又把自己弄成那丑样觉得好笑而已,谁知道被她误会了,从此就经常来骚扰我。好在她现在都消失了,表妹要是还因为她生我的气故意不理我,那表哥真是太可怜了!”
女子翻了好几次白眼,终于听不下去他的自说自话,挣脱了他道:“听好了,我确实对你没意思,我之所以不答应,不是因为别人,只是因为你长得丑!”
女子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许是还嫌不够,她又高傲的昂起头加了一句,“我日后要嫁的,必然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围观的吃瓜群众江澄:真是个远大的目标呢。
那高公子一脸不可置信,指指自己,“表妹说我长得丑?”
“当然,我在街上随便指个人都比你长得俊俏。”女子纤纤玉手一指,指向旁边的江澄,“喏,那边那个男子就比你长得好。”
突然被牵扯进表哥表妹之间的江澄一脸无辜,她现在差不多已经能猜到这两位是谁了,如果没猜错,大概就是之前八卦里面三角恋的另外两位,江二小姐和高公子。所以说,还真是太巧了。不过看样子八卦有误,这可不是一对有qíng人,江二小姐明显不喜欢这位表哥高公子。
有时候很多事,并不是你不想招惹就不会找上门来的。江澄看着那高公子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深切的明白了这一点。
“表妹!你竟然看上了这个小白脸!”高公子嚷道。
江澄忍不住捂了捂耳朵,真是噪音。而且这高公子是听不懂人话吗?很明显人家就是随手找个路人以此嘲讽他而已,关她这个路人什么事。不过,这位高公子让她不太愉快啊,刚才他的话里如此轻贱江月,现在她占了江月的身体,所以心头总有那么点不高兴。
江月大概是出门少没见过多少男子,竟然连这种都能看得上眼吗?坐她旁边巍然不动的大师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江澄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大师洗眼睛。
“你不仅比不过他,就连他旁边那和尚都比不过,你有什么资格来追求我。”江二小姐继续开嘲讽。
自从恢复了gān净的脸就一直被人当奶油小生的江澄觉得,江二小姐一定是个超级大颜控。大概这就是她不喜欢江月的原因?
“表妹,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伤表哥的心呢!”
江澄jī皮疙瘩起了一片,忍不住笑呵呵的cha了句嘴:“我看这位公子主要的问题不是长得丑,而是不仅丑还矮并且没有丝毫男子气概,更可怕的是连自知之明都没有,这样也无怪乎人家姑娘不喜欢你。”
那高公子闻言,脸色一变,yīn沉的看向江澄:“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贱民,也配评论本公子!”
江澄:哦,跟在大师身边,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万恶的阶级社会。
见那高公子恼羞成怒一掌拍来,早有准备的江澄自然的将桌上那一竹筒筷子在脸上一挡。从高公子的惨叫声可知,店家这筷子,削的有些尖了。
旁边抱着手臂看热闹的江二小姐,此时突然一脸见了鬼似得盯着江澄的手臂,惊讶道:“江月?!”
江澄抬手间,露出了手臂上一个六瓣花的红色胎记。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十五岁之前,还不是大师,是个有头发,坐在路边吃了好几碗ròu丝面条的小少年。
第05章惊
在江澄梦中出现的江月,是个很寂寞的孩子。
年幼时候的江月,有着比同龄人更高的身材,是个健壮的小胖墩,脸颊ròuròu的,将五官挤作一团,太过粗黑的眉毛,每一处看上去都显得那么不和谐。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是,江月是个害羞自卑又胆怯的姑娘。
从未见过生母,江月便一心敬慕着父亲,可是她的父亲会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抱着她的异母弟弟,会宠溺的揉着她异母妹妹的头,却从来不会用那种目光看她一眼。
从小到大,江月得到最多的就是漠视。父亲对她视若无睹,从未唤过她的名字,从未主动靠近过她。在江月的记忆里,她和父亲靠的最近的一次,就是她有一次鼓起勇气,主动牵了父亲的衣角,然后被他毫不犹豫的拂开。
从那以后,江月便只是远远看着父亲和他的妻子儿女一起共享天伦,再也没有上前过。
在江月的世界里,有两个人是不同的,一个是她的妹妹江乐然。她漂亮骄傲聪慧,样样出色,惹人喜爱。江月羡慕她,也喜欢这个玉雪可爱的瓷娃娃。可是,江乐然却对她十分厌恶,也许是因为她的外貌丑陋,也许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一家人之间还隔着她这个多余的外人。
不同于其他人的漠视,这个妹妹只要见到她便会不客气的嘲讽她丑陋,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江月清楚的记得,很小时候,她有一次遇上在花园里玩耍的江乐然,见她的花球掉到了水里,就傻乎乎的去捡了,将自己弄得浑身湿透,讨好的将花球送到江乐然面前。然后那花球被她一掌拍开,尖利的童声不客气的说:“不男不女的丑八怪,谁让你碰我的东西!你走开!”
或许那是江月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容貌上的丑陋。幼小的孩子站在原地无措的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跑远,然后捡起一边被踩坏的花球,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她开始学会用那些胭脂水粉将自己的脸掩盖起来,她以为这样就能不那么让人讨厌。
但没人愿意和她说话,也没人教她,小小的江月在江家成了个笑话。还没长大就开始涂脂抹粉,本来就长得不讨喜,这么一抹更是像鬼一般。
后来,她身量张开,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些,但因为她时常弯着腰低着头,怎么看都畏畏缩缩的,也不怎么显得高。她长大后渐渐没有小时候那么胖了,但她再也没有露出过gāngān净净的脸,那张脸上总是盖着一层又一层的脂粉,掩盖那太过分明硬朗的脸颊轮廓。
一转眼,江月十几岁了,她遇上了对于她而言另一个不同的人——江城主的外甥高云杉。
也许只是因为,在那么多张千篇一律的漠然脸色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张对她笑的灿烂的脸,江月也不知怎么的,就深深的记住了那个人。
江月就像一只笼中鸟,困在偌大的江城城主府中,形单影只无人理会。唯一将她看在眼中的江乐然对她无来由的厌恶,江月从未感受过别人的善意,却长成了个善良懦弱的xing子。安居于一隅的她从未恨过任何人,不管是她的父亲还是江乐然。
就算她藏在心中默默喜爱的高云杉,当着她的面嘲讽她痴心妄想,配不上他,江月也没有恨过他,只觉得自己不惹人喜欢,怪不了任何人。
这样的她,为什么会活在世上?江月总是这么想着,然后她无意间听到了几个下人的谈话。她们说江城主想让她嫁给高云杉,但高云杉却不答应,他想娶的是她的妹妹江乐然。高云杉来找她说,只要她消失了,她就能娶江乐然,让她成全。
她怎么成全呢?江月茫然的看着他厌恶的面容,点点头答应了。没关系的,反正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她的死活,就算她死了也没有任何人会为她伤心。只要她离开了,不管是父亲还是其他人,都会觉得终于轻松了吧。江月在高云杉的帮助下离开了江家,离开了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
然后,一个古怪的老道人将她抓住了,他说要找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去侮rǔ一个人。江月不由自主的吞下他喂过来的药,整个人感觉如置身火焰之中,然后就没有了意识。她蜷缩在那,死的悄无声息。
这个女子生来孤独,没有得到过亲qíng、友qíng和爱qíng,却有一颗比流水还要温柔的心。她不吝啬于帮助任何人,即使得到她帮助的人也会转头讥讽她的外貌,她的小院中,总是有许多流làng的猫儿……
江澄坐起身来,抬手摸到了颊边的水渍。她做了一个漫长的,关于这个身体原主人江月的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江澄揉揉脸,胸中那股在梦里感同身受的孤独哀愁挥之不去。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这个江月生活了十几年的城主府,所以江澄才会借由她的身体做了这个梦。昨日一不小心因为胎记掉了马甲,被江乐然叫人qiáng行带回了城主府,连带着围观的大师都给打包回来了。这一晚上,江澄是睡的头昏脑涨,比没睡还要累。
揉着额头,江澄真心觉得江月就是那地里huáng的小白菜,苦bī兮兮的,而且她那爹肯定不是亲爹,不然怎么能这么坑。
正在腹诽着,门外有人敲门道:“老爷请大小姐去祭堂。”
江澄套上衣服,在两个丫鬟奇异目光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洗漱好,还喝了一碗粥垫了垫肚子,这才跟着她们去见了那位‘亲爹’。
江月的亲爹姓目,不知道叫什么,据说是个美男,等江澄真的见了他才发现,这个爹比江月的梦还要更帅上一层楼。乌发以及清透的茶色眸子,四十多岁的人也半点不显老。看看两百多岁的大师,再看看这个四十多岁的爹,江澄qiáng烈怀疑这里的人都有着一种名叫‘不管多大年纪看上去都像二十多’的技能。
帅爹穿着一件月白袍子站在那等她,面色淡淡,目光平静。
再好看也无法掩盖他的渣爹本质。江澄想着,同样面色淡淡的回视过去。她以为这位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江月的爹突然是要做什么呢,没想到他只是让江澄祭拜了祭堂里面一个空牌位,然后就示意她离开,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搞得江澄满头的雾水。
江澄走出祭堂的时候,才终于听到里面那男人开口说:“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儿,这里,也不要再回来了。”
江澄想起梦中那个期期艾艾去牵他衣角,却被立刻甩开的小江月,额角一抽,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你从不觉得江月是你的女儿呢。而且这里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人回忆向往的地方,江月从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想过回来,你多虑了。”
说完,江澄冷着脸径直走了出去。
祭堂内的男人站在那座空牌位面前,伸手一抚,江澄方才祭拜过的空牌位上出现了‘江月’两字。他又抽了三炷香,点燃,同样cha入牌位前的铜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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