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裴延鲁当年退败上船时,往秘匣里装的,除了自己所创的号为“同”的政权玺印外,还有一张宝藏图。这一点众所周知。但旁人不知的是,这张图其实并不是真的。
当时他退败南方,身边追随的,虽都是平日的左右手,但因有过先前被结义兄弟算计的教训,出于谨慎,裴延鲁在上船前,将真正的地图封入另只密匣后,埋于某处。而带往船上的,却是一张假图。他身边的人自然不知。后不幸被他料中,船上发生争斗。在杀死jian细后,船体开始下沉,他亦身负重伤,自知难逃此劫,便抱了装有玺印的匣子到了温兰发现他的那间小舱室里静静等死。眼见海水渐渐涌入舱室,回忆一生豪气gān云,最后亲人尽丧,自己竟也如此死于一间狭仄船舱,心有不甘,便取匕首往舱壁上刻字,简单记述自己一生功过,说明埋藏秘图的真正所在,最后又道,倘有朝一日有缘者能见他这刻字,按图索得他毕生积聚的宝藏后,若非庸碌之辈,则足以再成就一番如他曾历的事业。到时他别无所求,惟愿那有缘人在他祭日之时,能年年遥点三柱清香祭祀,足矣。
“表哥,你说,咱们要不要去那地方,把地图弄过来?”
温兰问道。
谢原道:“非常之财,得之招祸。还是让它留在该留的地方,咱们不要去动的好。”
温兰翘了下嘴,道:“我就晓得你会这么说!那算了。不过据说,沉船的货舱里装了很多huáng金,等我眼睛好了,我再去捞捞看,这总可以吧?”
谢原实在忍不住,屈指往她额头弹了她一个bào栗,道:“你再敢满脑子想着huáng金,我……”
温兰捂住额头哎哟一声,不服气道:“你怎么样?”
“我让你生完儿子生女儿,生完女儿生儿子,瞧你还有没有空去想捞huáng金……”
谢原将她一把按在身下,扯过被衾蒙住了两人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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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几日,船终于驶近横海岛,这日快到时,水手来报,说后头有一条船追赶而来,qíng况不明。谢原到船尾观望,认出过来船头上立着的人正是徐霄。
徐霄迎风呼啸道:“横海王,我奉卫大人之命,送一东西给你夫人,好叫物归原主!”
谢原命停船,徐霄用力投来一个锦盒,打开,见里头装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在阳光下莹润生辉。
温兰闻声到了船头。徐霄道:“谢夫人,卫大人说,这颗明珠本就该归你所有。今日命我送来,既是完璧归赵,也权当为前事赔罪。贤伉俪携手逍遥,嘉祝嘉贺!”
温兰从谢原手中接过明珠,指掌轻轻抚摸过珠体,触手一片凉润,忽然在众人惊诧目光中,扬手将明珠抛向大海,明珠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后,瞬间被碧蓝的海水吞没,无影无踪。
“谢夫人,你……”
徐霄大惑不解。
温兰迎风大声道:“徐大人,我也烦请你带一句话给卫大人。这明珠并非我之所有。来自深海,今日便让它回归深海!卫大人胸中有青云之志,亦不乏翻江倒海之能,我与夫君遥祝他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倘若真到了那日,盼他能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清平盛世,那便是天下人的莫大福祉!”说罢牵了谢原的手,与他并肩而返。待身边没了旁人,谢原用力握住温兰的手,叹道:“小兰,你真当令我刮目相看!”
温兰微微蹙眉,以手扶住心口作心痛状:“怎么办,我扔了明珠,现在更想去捞huáng金好补回来!”
谢原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抱起,道:“等先给我生三五个娃娃后,你再去想你的海底huáng金吧!”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说完了。应该还有个番外,会尽快上。
☆、第51章
光yīn荏苒,转眼便去了三年。
这年六月的某一天,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天,但对于横海岛上的某一家子人来说,意义却非比寻常。
这天一早,温兰睡醒,习惯xing地睁开眼睛,视线忽然定住了。
她看到了自己顶上悬着的那面帐子,看得清清楚楚。这帐子,还是刚前些天新换上的。当时她问谢原是什么颜色,他说是绿色,她应该会喜欢。现在她看清了,确实是一种很漂亮的浅嫩豆沙绿,正合这初夏的心qíng。
温兰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掀开帐子向外看去。初升的朝阳之光正从窗子的木格中she进来,把整间屋子都晕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她贪婪地看着眼前这熟悉却又久违了的一切,最后趿了chuáng前地上的鞋,手指指尖抚触过屋子里的摆设,慢慢朝外而去。
她和谢原已经有了个三岁的女儿,rǔ名阿宝。阿宝是个jīng力充沛又充满好奇的孩子。小半月前,因为兴之所至,谢原带了娇妻爱女再登岛上山顶观日出。回来后,阿宝便对这事上了心,天天要她爹带她去山顶上守。温兰跟了两天不耐,谢原对女儿却是有求必应,所以这几天,都是温兰自己留下睡大觉,那个当爹的,天不亮就扛了女儿去爬山。照前几天的辰点,想来等下便会回了。
“三娘子你醒啦?你坐着,我这就给你打水去!”
温兰刚出来,chūn芳看到了,过来要扶。
她叫惯了温兰三娘子,一直没改口。如今已经十七岁,一家人都到了横海岛。她也和马如龙订了亲,年底就要成亲。
温兰望着面前这个比自己似乎还要高一点的chūn芳,,道:“chūn芳,你真成大姑娘了。穿这蓝衣衫很好看!”
chūn芳被赞好看,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你取笑我……”忽然想起一事,看着温兰,猛地睁大了眼睛,“你眼睛好啦?看东西不再模模糊糊了?”
温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全好了!我能看见你了!”
chūn芳反应了过来,丢下手上的盆子扭头便往边上的院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嚷道:“老太太,三娘子眼睛全好了!”
先前家里,两个人眼睛不便,再新添了阿宝,所以除了chūn芳,早又多了几个丫头。马氏刚起身,听到chūn芳的声音,也不用边上的小丫头扶,自己便出来了,摸着道:“真的?chūn芳你没诓我?”
温兰已经到了她近前,一把接住她的手,道:“娘,是真的。刚早上睁开眼,发现全好了。”
马氏激动,伸手去摸温兰的眼睛,喃喃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也不枉这几年原儿的求医问药……”
“老太太,你也再让那神医给瞧瞧,说不定哪天也就好了呢!”
chūn芳道。
马氏笑道:“我倒是也想,只是人家神医早说了,我这十几年下来,他便是华佗再世也没办法……”忽然想起儿子和孙女,咦一声道,“原儿呢?还有阿宝。他们知道了吗?”
温兰道:“他带阿宝出去了。我这就去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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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兰出院,迎着一早微凉的风去迎接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远处的蓝天碧海,近旁的林荫小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转弯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到对面,谢原正牵着阿宝的手过来,阿宝的另只手上,握着一束花。
“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啦?”
阿宝一眼看到了温兰,立刻挣脱父亲的手,朝着温兰蹦蹦跳跳地过来,像只快活的小白兔。
“娘,这是下山时我给你采的花,你闻闻看,好香!”
阿宝蹦到了温兰的身前,牵住她的手,然后把自己手上的花塞到了她手上。
温兰接过那束还带着朝露的野花,视线却落到了女儿的脸上。
这么久了,她终于能够看清阿宝的模样了。飞扬的眉,乌黑像宝石的眼,还有笑起来时露出的一个小酒窝和两颗雪白小虎牙。
这就是她和谢原的女儿……
“娘,你快闻闻,真的好香!”
阿宝还仰着一张小小的笑脸,不停提醒着她。她压住那种眼眶微微发热的感觉,照女儿的吩咐,低头闻了下,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是很香,阿宝没骗我娘……”
她伸手抚摸了下女儿被风chuī得凌乱的刘海,抬眼望向自己的丈夫,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原本一直笑望着她母女的谢原忽然一怔,很快,眼中现出了一丝仿佛难以置信的狂喜,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还是那个记忆里的英伟男人,他一点儿都没有变,站在那里就像一棵伟岸的大树,永远是她的依靠。
她再也忍不住目中泪意,朝他点了下头,轻声道:“我能看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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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眼睛已经痊愈的温兰听到有岛民说,前些日出船时,他们在离横海岛东南几十海里外的海域处遇见过神鱼,瞧着像是当年额头有记号的那只,立刻按捺不住,与谢原商量了下,两人把阿宝jiāo托给马氏和chūn芳,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便驾了一条船往那一带去。
小白对他们夫妻来说,是真正的幸运神鱼,对谢原更有救命之恩。从前温兰眼睛没好没办法,现在好了,又听到它出没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看。这是此行的主要目的。次要目的,就和当年他们婚后在那个无人小岛上度蜜月时许下的约定有关了。他们当时离开时,约定次年再来,结果一拖三年还没去成,谢原一直没有忘记。正好是同个方向顺路的,所以更没理由不去了。
几天之后,两人便到了那个小岛,驳船搬上带来的各种装备后,找到当年搭的树屋,惊喜地发现竟然还在,只不过历经风chuī雨打,早已破败不堪了。谢原用带来的刀斧砍了树木,加固修好之后,两人当夜便住了下来。再次枕在爱人腿上,数望夜空的点点星辰,物是,人亦依旧,二人不觉都生出宛如劫后余生的隔世之感。
接下来几天,白天里,温兰与谢原或驾船出海,或一道下水游弋,期盼能有再次与小白偶遇的运气。但是一转眼七八天过去,小白始终没有现身。温兰也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得渐渐不再抱希望了。毕竟,在偌大的这样一片海域里,能够相遇,那是缘分与运气,不能相遇,也属正常。好在这一趟有谢原陪在身边,也不算白来,过得宛如神仙快活。
再几日过去,已是半个月了,小白仍未现身,温兰也开始想念阿宝了,便决定明日返航。
傍晚时分,金色的夕阳之光撒在海面上,两人要做在此停留的最后一顿晚餐。手边有白日出海时钓来的鱼,谢原想起她前几天挺爱吃这一带浅海礁畔生着的一种牡蛎,正要下去替她捞几只,却被温兰拦了,笑盈盈道:“每次都是你伺候我,今天最后一顿,换我伺候你。你就舒舒服服在这里坐着,等我下去替你抓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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