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还在愣怔间,骊芒已经迅速起了身收拾好,抄起了地上的武器。他掀开了门帘正要往外去,回头又看了下木青,见她仍是那样坐在那里看着他,便转身回来将她按回了shòu皮上,又俯身在她额头上飞快地亲了下,低声说了句话,这才疾步出了屋子。
被他亲过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仿佛还残留了他唇上的温度。听他刚才的口气,应该是在安慰她不要怕之类的意思。
木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竖着耳朵听着外面传来的有些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一些妇女和孩子似乎也被惊醒了,隐约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骊芒一出去,她就穿回了自己的衣裳,独自又躺了一会,有些按捺不住起身到了外面看了下。见人已经有些散去了,只剩几个还在那里谈论着什么。她听不懂,便退回了棚屋里。
木青睡睡醒醒,等到了快天亮,骊芒还是没有回来。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为他担心。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想了一会,觉得自己的这种担心更多的只是基于他是她在这里最亲密的一个人,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的存在直接决定了她接下来离开这里前的生活状态。所以她在为他的安危担心。此外别无其他的缘由。
这样想了,她才觉得有些释然。看见昨夜被骊芒扒下的那条围裙还在地上,便拣了起来折好放在了shòu皮上,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娜朵的棚屋方向去。
天色才刚蒙蒙亮,平日里大多数人此时都没起身。但今天有些异常,一路过去的时候,碰见的一些女人们都已经在一边gān着手上的活,一边说话。木青虽然听不懂,但感觉起来,她们应该还是在谈论着昨夜发生的那件事qíng,神色间有些掩饰不住的担心。
木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盼自己能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这样她就不用满头雾水地胡思乱想了。但她只能从她们的神色里推断,昨夜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包括骊芒在内的一些男人们彻夜未归。
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娜朵坐在火堆前一边煮着早餐,一边正和她身边的一个女人说话。那女人就住在她附近,和木青也算比较熟了。她看起来神qíng很是哀伤,娜朵正在劝慰她的样子。
木青没看到由由的父亲,他现在应该也和骊芒一道。她在火堆前默默坐了下来,添了根柴火。
娜朵脸上虽也带了笑容,但眼神里不经意间却仍是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就和这里的其他女人们一样。连她面前火堆上的一罐子汤汁烧开了都不知道,直到满溢了出来发出嗤嗤的声响,这才有些手忙脚乱地掀开了盖子。
木青的心qíng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她再次猜测着骊芒和这个部落里的一些男人昨夜到底去做什么了。是追踪敌人,又或者是去追踪猎物了?
太阳渐渐升高,聚居地里剩下的男人们吃过了早饭,各自散了去,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了会话,也慢慢去做自己的事qíng了。木青仍是和小孩们一道去看守作物。
这一天木青一直都在留意聚居地方向的动静,希望能听到什么声音。如果骊芒他们回来了,她相信那里一定会有动静的。但是她最后很是失望。漫长的一个白日过去了,骊芒并没有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娜朵看起来虽仍有些牵挂的样子,但神色比早上的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她大概是看出了木青的心不在焉,拍了拍她的手,朝她露出了个安慰的笑。
夜色降临了。
这是木青在这里渡过的第一个身边没有骊芒的夜。
17
17、十七章...
木青一直无法入睡,只在那块shòu皮上翻来覆去,感觉着自己的后背紧紧黏着光滑的皮面。她翻个身,耳边就听见轻微的“嘶”一声,那是她有些cháo意的后背与皮面分开时发出的声音。
少了他有些霸道的圈握和纠缠,她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但她现在没有心绪去细想自己的不习惯,她只是竖着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希望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
他一直没有回来。木青倦极,终于睡了过去,只是睡得极不安稳。外面风过折断树枝发出的轻微声音也能将她一下惊醒。
天再次亮了。她起身的时候,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在shòu皮上呆坐了一会,一个念头突然蹦进了脑海里:骊芒如果万一都不回来了呢?
这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在非完全自愿的qíng况下于他发生xing关系,她到现在为止还渴盼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但她也希望他能平安归来,一切都好。
她把这个念头迅速从自己脑海里驱赶出去,不想一个人再待在这里。她想和娜朵一起。
娜朵应该是这里与骊芒最亲近的人。看到她,木青觉得自己心绪要安稳些。
她出来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这里的首领。他正站在聚居地最外围的壕沟前,一个人默默地望着丛林的西向。那里应该就是骊芒他们前夜离去的方向。
自从她那次骗了他逃脱之后,虽然知道后来骊芒应该是说服了他不再追究自己,但她还是一直很小心地躲避着他。现在也一样,她小心地往娜朵棚屋的方向去,但发出的响动还是惊动了首领。他转头,两人四目相对了。
木青略微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该向他表示下尊敬还是如何。但是不用她多想了,首领已经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过,仿佛没看见她一样。
木青松了口气,目送他离自己有些远了,正要继续往娜朵那里去,突然见他停了下来,转身朝她招了招手,然后继续笔直地往前。
她身边没有别人,他招手的对象必定就是自己。
木青犹豫了下,有些忐忑地跟了过去。
他是这里的首领,骊芒又不在,她不能反抗他的意愿。而且不远处正从家里钻出来的娜朵也刚巧注意到了这一幕,正看着自己。这让她多少觉得有底了些。
木青慢腾腾地跟着首领进了他的房子,彻底松了口气。
他并没怎么样,只是往她面前丢了团绳子,做了个打结的动作。
不过是叫她再教些结绳法而已。
木青前次弄的都是固定绳结,这次绞尽脑汁又回忆了几种结绳绳结和保护绳结,慢慢演示给首领看。
首领的脑子还算聪明,他看了几遍,自己便动手练了起来,专心致志。
木青屏住呼吸,慢慢地退了出去,刚到门口,差点与迎面过来的呶呶撞了起来。
呶呶或许是昨夜也没睡好的缘故,平日里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现在看起来有些浮肿。她似乎对在这里碰见木青有些意外,白了她一眼,一把推开了她,自己已是一边嚷着一边朝屋子里进去了。木青快步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她在说话时嚷着骊芒的名字。
这半天多的时间,木青都跟在了娜朵的身边。和她一道去采了些果子,用陶罐汲水备用,看她用晒gān的藤蔓编织筐子,然后她试着自己也动手。就在她有些笨拙地编到一半的时候,她听见林子的西向传来了几声长长的呼哨声。
她听过这种声音。骊芒第一天带她到这里的时候,就是用这种声音来召唤他的族人一道去搬运猎物。
她猛地抬头看向一边的娜朵,见她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笑。
应该是骊芒他们回来了!
木青几乎是跳了起来,扔下手上的东西就飞快地朝声音来源跑去。
她跑了几步,有些迟疑地停了下来。
她身边已经涌出了不少的人,都往那个方向奔去了。呶呶几乎是像风一样地从她身边掠了过去,跑在了最前面。
木青走了回来,拣起了刚才被她丢下的筐,继续慢慢地编了起来。
娜朵没有过去,仍坐在自己的老地方。木青抬头,正撞见她望着自己的含笑的目光,一下竟有了被窥破心事般的心虚,急忙低下了头。
林子里传来了一阵欢呼的喧嚣声。声音越来越近,他们已经回来了。木青按捺不住,终于抬头看了过去。
骊芒和以加一道走在最前面,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看起来都是心qíng很好的样子。他们的身后,一个男人正俯卧在个用简易枝木捆扎起来的担架上被人抬了过来,他臀部仿佛受了伤,鲜血淋漓,但他看起来并不怎么痛苦,反倒跟身边围了过来的人不住说话,看他神qíng,仿佛这样受伤还是件荣耀般的事qíng似的。
呶呶已经飞奔到了他们的面前,木青本以为她会像前次那样扑向骊芒。但是有些奇怪,她居然只是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仿佛在踌躇着什么。
骊芒的目光从呶呶这里飞快地掠过,看向了前方。他很快就找到了木青,朝她远远地咧嘴笑了一下。
灿烂的阳光正毫无保留地照着他的这个笑容,一瞬间,木青甚至觉得有一种炫目之感。
她飞快地低下了头,手却是微微抖了下,藤条上一根还没刮掉的细刺一下扎进了她的指腹。
她已经明白了。他们前夜里是去追踪一头猛shòu,直到现在才胜利归来。刚才的一瞥间,她看见一只巨大的斑斓猛虎的尸体被他们抬了过来重重地掷在地上,周围立刻有不少人围了过去观看,嘈杂声一片。
娜朵突然站起身来。木青抬头望去,见昨天那个和她说着话神qíng很是哀伤的女人正奋力扒开人群冲到了那只虎尸的面前,疯了一样地用手上的一把石刀用力往老虎肢体上胡乱砍去,双目圆睁,看起来像有刻骨般的仇恨。娜朵正和别的一些人拦劝她,那女人突然丢掉了手上的石刀,伏在娜朵的肩上痛哭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悲痛。
木青起先还有些不解。夜半时分就算有猛shòu误入这里,他们赶走便是,为何会这样冒着被反扑的危险穷追不舍,直到几天后杀死了它才回来?现在她隐隐有些明白,这只巨大的家伙应该和这个部落的人有宿怨,或许伤害过那个女人的亲人。他们新挖的那条很宽的壕沟说不定也是用来抵御它的。所以部落里的猎手们在发现它再次夜出后,便穷追不舍,直到将这个隐患除掉。
由由也挤在人堆里,显得十分兴奋,不停朝木青尖叫,挥手让她过来。木青怕她被人挤推,起身想拉她回来。她过去牵住了由由的时候,出于好奇,看了一眼那老虎尸体。然后她瞬间僵硬住了。
老虎的上颌两边,长了两颗匕首样的巨大獠牙,一直外延伸到了它的下巴处。
木青有一种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
她从前上学时生物并没怎么认真学过,但这门功课再糟糕的人多少也应该知道,长了这样一对外突匕首样獠牙的老虎,它早就在地球上灭绝掉了。靠那部卡通电影《冰河世界》,她知道了坏脾气的刃齿虎迭哥。而此刻躺在她面前的这具已经死掉了的动物尸体,她现在如果不是在幻觉的话,这就是那种早在一万年前左右就因为食物的缺乏和人类的gān扰而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的史前猛shòu,迭哥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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