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冲动,七世不祥_九鹭非香【完结+番外】(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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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甘心的又何止陆馨,陆海空垂了眼眸:“在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谁赢得过她。”

  包括他自己。

  塞外的chūn天来得晚,待荒糙又添新绿时,塞北军整装待发,打算发动对天朝的全面进攻。陆海空披上将军战甲,在大军出师之前,先独自去了城郊的一个小坡,那里有一座小院,院中无人,只埋了一座孤坟。

  陆海空提了酒,在坟头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酒壶,将壶中清酒皆倒在坟头上:“云祥,我要去打仗了,这次若能回来,我必定提着那三皇子的头颅,给你做祭品。”

  chūn日暖风柔和的chuī拂而过,陆海空披散在肩头的发丝被风扬起,青丝夹杂着银发,他的头发已是一片斑驳的花白。

  陆海空嘴角勾了起来,仿似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qíng:“等我回来,我便日日在这小院中陪你,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饮酒,谈天说地。你看,我已经学会喝酒了。”

  没有人应和他,陆海空黯然垂眸。

  城中号角声chuī响,是陆岚在召集军队。

  陆海空摸了摸石碑,然后放下空酒壶,转身离开。

  这一仗打了整整两年,两年时间,天朝全面溃败,最后一战,只剩禁卫军孤守都城,令人震惊的是,带兵顽抗,挡住塞北军脚步的,竟然是当初那个人人都以为他是傻子的三皇子。

  军营之中,陆岚皱眉苦思,有一人坐与其左,发丝苍白,那人竟是尚还只有二十二岁的陆海空。陆岚抬头问道:“海空,可有法子快些攻下都城?”

  陆海空笑了笑:“时至今日,叔父何用着急,塞北军已将都城团团围住,那里只是一座死城,待城中弹尽粮绝之后,我们自是不战而胜。”没有人比陆海空更渴望胜利,也没有人能比他更能隐忍,多年夙愿,今日得以了结,他希望看见更多对方慌乱的样子。

  忽然之间营帐外的战鼓之声响起,陆海空与陆岚对视一眼,心中起疑,请战?就都城那副模样?三皇子怕是疯了吧。

  “报!”小兵疾行至营帐中:“将军,那三皇子忽然奏响战鼓,说要见陆小将军。”

  难道是要请降?陆海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他缓步行至军队的最前沿,三十丈外便是都城城墙。陆海空一头银发在黑压压的军士中显得尤为醒目。

  陆海空站定,忽听城楼之上一人猖狂大笑起来:“白发将军陆海空,久仰大名。”

  陆海空没理他,在他看来,那人已是败军之像。

  三皇子笑道:“陆将军久别不见,可还记得在下?当初你从我这里带走了我的妻子,我甚是想念了一些时候,而今终于能再见到发妻,我们像当初那样,再一起等着陆将军可好?”

  再见到发妻……

  陆海空眼眸一沉,忽见三皇子从他身后的人手里接过一个东西,三皇子咧嘴一笑,将盖在那东西上的红布掀开,里面竟是一副白骨!白骨的关节处被人用钢钉穿了起来,不能来回活动,看起来尤为僵硬。

  陆海空瞳孔紧缩。

  三皇子继续道:“从塞外将云祥接回来可真不容易,她一身的皮ròu都没了,就剩下这么一个东西,这些年,她在你们塞外过得不好呢。啊……对了,你看她琵琶骨这儿的伤,下属将她拾回来时,在她琵琶骨里发现了这根针,这银针可是当初她随你走的时候我送给她的,一针穿骨,要了她的命。”

  拳头捏得死紧,陆海空盯着三皇子,颜如修罗,那个混账竟敢……他竟敢!

  看见陆海空这个样子,三皇子仿似极为高兴,他将那副枯骨的手拉起来,笑道:“陆将军还想不想看看云祥给你打招呼的样子?是这样还是这样?”他将她的手拉着来回摆动,可钢钉穿透的枯骨怎能摆出这些动作,只听“喀”的一声,枯骨的手臂被三皇子生生掰断了下来。

  “哎呀……不好意思,玩过了。”三皇子笑得毫无歉意。

  陆海空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提气纵身,竟是打算独身冲上城楼!“将军不可!”他身后的军士yù制止,但陆海空已怒红了眼,哪还听得进去。

  三皇子咧嘴一笑:“放箭。”在他身边的弓箭手早准备好了抹毒的箭,听得命令,箭雨倾泻而下,铺天盖地的向下方的陆海空she去。任是陆海空武功再好,也避不得的中了两箭,但他并未停下脚步,身上的伤像不会痛一样,血液中的毒素蔓延,陆海空死死压住喉头的腥气。

  这些算什么……比起看见云祥尸骨时的骇然,这些算什么。

  他没护住云祥,连她的尸骨也护不住……

  “啊!”陆海空一声大喝,施展轻功跃上城墙,众人皆是大惊,三皇子也未曾料到此人武功如此彪悍,他往后退了两步,陆海空劈手躲过旁边一个军士的大刀,杀气激dàng,他心中的怒与痛,只能用鲜血来祭奠!

  城下塞北军一时有些骚动,陆岚披甲上马,高声而呼:“攻城!”

  战争一触即发。

  而此时城墙上的士兵已被陆海空清理了一大半,他浑身的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只直勾勾的盯着三皇子,任何前来挡路的人皆被他砍瓜切菜一般毫无感qíng的解决掉。

  “将云祥还给我。”他面无表qíng的对躲在重重保护中的三皇子伸出手。

  众禁卫军躁动,看见这人浑身cha满了毒箭,还踏着坚定的步子步步向前,他就像一个不知痛,不怕死的怪物,光凭一身杀气便能吓住人。

  其实,陆海空只是看不见别的东西罢了,他只有一只眼,而那只眼一旦装进了宋云祥,便再也装不进别的东西了。

  三皇子看着陆海空,忽然诡异一笑:“你要她?好啊,给你。”言罢他将云祥的尸骨当做破布一般,随手一扔,扔向城楼之下,而那里千军万马正在厮杀,白骨在战士们的踩踏之中化为尘土。

  陆海空怔了一怔,神色有一瞬的茫然,待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令人胆战的肃杀。

  最后一战,陆海空砍下了三皇子的头,将城墙杀做了一片修罗场。

  最后一战,陆海空身中二十九箭,毒深入心,他被人救回之后,在chuáng上整整躺了一月时间才清醒过来,而他醒过来时,看见陆岚的脸,只说了一句话:“还救我做什么呢……”

  这个世界所有的事好像都与他再无gān系。仇报了,敌人没了,云祥也没了。他面对的,将是夜夜恶梦的生活,一次又一次看见云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还救他做什么呢……

  陆岚做了新的皇帝,江山易主,陆海空只身归塞北,他没有带回三皇子的头,因为在哪里,云祥已经不在了。

  五年后。

  城郊外的小院,陆海空今日jīng神突然好了起来。他握了一杯酒,行至院中坟前,倒在了坟头上,他一头发丝如霜雪般,给他的脸色染上了些许苍白。

  他知道云祥不再这里了,五年前他回到这里的时候,这坟被挖得一团乱,只留下了一个大土坑。陆海空又将它填了回去,做一个念想。

  云祥不在这里,他又该去哪里呢?

  陆海空垂下头,神色难辨。

  回到屋中静静躺下,陆海空恍然记起很久之前,那时候云祥和他都还小,他们一个是相府的小姐,一个是将军的儿子,云祥做错了事被罚跪在宗祠,他便跑去陪她,在她膝盖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见云祥在他头顶一边流口水,一边砸着嘴巴,说:“陆海空……笨蛋……”

  她在梦里都看见他了呢,多好。

  陆海空闭上眼,晃似又听见云祥在他头顶轻声的骂:“陆海空,笨蛋。”

  那时,阳光明媚而柔和,他们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要说:陆海空悲qíng番外r(st)q一个不小心写啊写的……就写过时间了……我对不住你们orz

  番外二紫辉番外

  晨霭之中,紫藤花下,青衣女子静望如瀑紫藤,笑容恬静。

  “你是谁?”

  “我叫锦萝。你又是谁?”

  “我是……紫辉……”

  谁?

  午夜梦回,小和尚蓦地睁开双眼,神色空茫。窗外皎洁月色透过纸窗洒进屋来,映得小和尚一张脸有些许苍白,他翻了个身,往被子里缩了缩,又做那个梦了,还是那个女子,每次醒来他都记不得她的名字和模样,但心底却总有一股莫名熟稔感觉,就好像他认识她一样。

  “唔……无念,你又做梦了?”通铺睡在旁边的师兄嘟囔道,“别扯我被子。”

  无念低低的应了一声:“对不起,师兄。”他自幼便有乱做梦的毛病,睡觉总是不踏实,有时甚至会突然大叫着哭醒,家里人认为他着了魔,自小便把他送到山中寺庙中来托养着,每天诵念佛法之后,他这毛病确实好了不少,但偶尔还是会半夜惊醒,记不得梦中事物,只余内心一片空茫。

  清晨,做完早课之后,方丈将无念唤了去,吩咐他以后住去后山,助年老的空道和尚打理后山,无念乖乖应了,下午收拾了东西便去了后山。后山的禅舍外有一株巨大的紫藤树,是哪位前人栽下的已不可考。空道和尚已经年迈,做不得事了,打理后山的事便全权jiāo给了无念。

  无念得了这差事,却不如往日般诚心做事,总是望着紫藤便失了神,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批。年复一年,他守着紫藤花开花落,不知不觉已看了十载光yīn,空道和尚圆寂,他便一人在后山住了下来,他从一个小和尚慢慢变成了一个大和尚。

  是日,风和日丽,紫藤花开得正好,一串串花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阳光的照she下,印得整个院子都是如梦似幻的紫色。

  无念一如往常一般,拿着扫帚仰头望着紫藤树,呆呆失神,忽听一声女子惊艳的赞叹:“好漂亮的紫藤花!”

  无念转头一看,一裳鹅huáng纱衣的女子从前山那边行来,立在紫藤树不远的地方,仰头望着紫藤,张开的嘴惊叹的望了阖上,女子呆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边的无念,她神qíng又是一怔,惊叹:“好漂亮的和尚!”

  无念垂下眼眸,转过身,开始慢慢的打扫起来。那女子捂住嘴,仿似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得有些唐突了,她脸一红,忙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大师你别介意,我不是有意轻薄你的……我就是嘴快。”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无念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他躬身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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